县衙,书房。
林丰和王越相对而坐。
王越脸上有着兴奋神情,欢喜道:“贤弟,李乾自尽身亡,且写下认罪书,这一步棋,真是太妙了。如果没有李乾自尽身亡,即便曹喜之提审,案件抵定,可呈递到朝中去,也会有李家的出面,撇清这一事情。”
“可是眼下,李乾主动认罪自杀,事情就彻底定性。即便李家撇清关系,那也会影响到李家。罪状抵定,再无辩驳的余地。”
王越此刻,无比兴奋。
他在永宁县三年多,一直以来,都受李乾的掣肘。王越顶多,就是在涉及民生的治理上下功夫,可这些都聊胜于无,没有什么进展。
如今,拿下了李乾。
林丰笑道:“兄长,李乾自尽,只是一个开端罢了。接下来,是对永宁县李家斩草除根。我先前去李家送信,又羞辱了李郁一番。我料定,李郁会出手杀我。我安排了叶大壮,盯着李家,如今等消息就是。”
王越道:“那就拭目以待了,如果李郁主动出手,就拿下李郁。”
林丰眼神锐利,摇了摇头,道:“不是拿下李郁,是就地斩杀。”
王越眉头一挑,旋即明白过来。如果拿下李郁,又要涉及到提审、定罪等环节。然后斩杀李郁,又要把卷宗呈递到大秦刑部,毕竟犯人的斩杀,都需要刑部决断,不是县令能决定的。
可是在争斗的乱中,直接斩杀了李郁,就只需要结案定性。
好算计啊!
他感慨于李家的悲哀,得罪了林丰,这就是下场。
得亏,他和林丰是好友。
王越捋着胡须,道:“贤弟的谋划,的确是厉害。另外我父亲方面,已经送回书信,他让我全力出手,不必顾忌。”
“朝中李家方面的压力,父亲会牵制,也会一力抵挡,让我们不必担心。另外父亲说,让我请贤弟去王家,父亲想见一见你。”
林丰笑道:“等兄长离任时,再前往咸阳不迟。永宁县李家虽说解决,但眼下,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要拓展商业,形成商业体系,同时也为兄长增加政绩。兄长的政绩,不仅是解决干旱这一事情,还要有更多的政绩,才是最夯实的。”
王越笑道:“贤弟全力去做,我全力支持。”
他无条件相信林丰。
这是他和林丰相处后,自己得出的结论。
两人说着话,聊着永宁县施政的策略,不觉时间流逝。抵近中午,有侍从急匆匆的进入,禀报道:“林县丞,叶大壮求见。”
“请!”
林丰吩咐一声。
侍从去传令,不多时,叶大壮进入书房站定,躬身向王越、林丰行礼。
叶大壮如今负责的飞云帮,彻底被林丰掌控。有叶大壮在,对永宁县的掌控也就更强。
毕竟飞云帮是地头蛇。
叶大壮禀报道:“县尊、县丞,李郁果然出手了。他召集李家的护卫,约莫三十余人,全部化整为零,已经云集在县衙外藏匿起来。”
“按照目前的情况推测,李郁是要等县丞出去,便围杀县丞。另外庆余堂方面,飞云帮的人传回消息,没有人前往针对县丞夫人。”
“卑职已经调集飞云帮的人,云集在县衙附近,随时准备出手。只要李家的护卫出来围杀县丞,就可以一网打尽,尽数诛杀。”
叶大壮一副激动模样。
追随了林丰,他很是欢喜,因为林丰不会如李乾一般,动辄打骂,不会被李乾那样当作狗一样呼来唤去。
林丰尊重他们。
这是叶大壮内心在意的。
王越道:“贤弟,李郁的目标是你。一旦你出去引诱,一定要当心。”
林丰道:“无妨,没什么事。”
“踏!踏!”
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名侍从急匆匆的进入,禀报道:“县尊,曹太守回来了。”
“知道了。”
王越摆手吩咐一声。
林丰听到后眉头上扬,沉声道:“曹喜之去地方上查看,才半天时间,就回来了,这速度有些快。如果这次诛杀李郁,叶大壮等人出手,曹喜之肯定知道,是我们算计李郁。计划,要做出调整了。”
王越的心,也是迫切起来,他担忧道:“贤弟,干脆不算计李郁。一旦没有叶大壮的人参与,仅仅靠县衙的衙役,你就会面临危险。即便你武艺高强,对方人也多。”
“不,计划不变。”
林丰摇了摇头,很是冷静,说道:“曹喜之匆匆返回,对我们的计划,是有一定的影响,但权衡一番,实际上更好。因为有曹喜之见证,李郁的罪行,更是铁证如山。”
说到这里,林丰又看向王越,道:“兄长,等见到曹喜之后,如今抵近午时,便请他用饭。我们一起吃了午饭,我便告辞离去。”
“我,引诱李郁出手。”
“到时候消息传回,你和曹喜之得到消息,县衙的人由你安排,准备策应我。因为有刺杀,曹喜之的人也会出手。”
“记住,县衙的人,务必截断李郁的退路,彻底拿下李郁一行人。我也会直接斩杀李郁,斩草除根。”
林丰道:“没了叶大壮的人,我们就要谨慎些,不能出纰漏。”
“好,没问题。”
王越肃然回答。
林丰决定了,他自然全力以赴配合,不能辜负了林丰一番心意。
林丰又吩咐道:“叶大壮!”
“小人在!”
叶大壮立刻开口。
林丰道:“你带着的飞云帮众人,隐藏在暗中。如果有漏网之鱼,你派人盯着。”
“遵命!”
叶大壮直接回答。
林丰安排妥当,和王越、叶大壮一起出了书房,叶大壮径自离开,林丰和王越前往大厅,见到了返回的曹喜之。
两人联袂上前行礼,然后宾主落座。
曹喜之坐在主位上,激动道:“本官在永宁县的县城周边,粗略看了一遍。自永宁河内引出的河水,已经送到各地的水渠,百姓在取水灌溉。永宁县的干旱,两三天内,必然缓解。”
说到这里,曹喜之又看向林丰,他毫不掩饰的露出赞赏神色,道:“林丰,永宁县的干旱化解,你居功至伟。你,当真不愿意去太守府做事吗?”
林丰摇头道:“府君盛情,林丰心领。只是在下志不在此,所以愧对府君。”
“唉,可惜啊。”
曹喜之忍不住摇头,一副惋惜模样,道:“你这般聪明,也有能力,却是无心仕途,实在是可惜。”
林丰道:“府君赞缪。”
王越接过话,主动道:“府君,先前牢狱中传来消息,李乾写了一封书信,揽下所有的罪责,然后以发簪自杀。”
“他在书信中,写了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个人所为,不涉及到李家,和李家其余人无关。另外,他还留下一封书信,让转交给他儿子李郁。”
“先前,林丰也拿着书信,去送给了李郁。书信的内容,倒也简单,李乾让李郁收敛钱财,直接回咸阳李家去。”
王越简单说了李乾的事情。
毕竟,曹喜之要准备提审李乾的,如今人死了,必须说清楚。
曹喜之哼了声道:“李乾此人,犯下了累累罪行,罪大恶极。他在永宁县,便是蛀虫,他该死,死有余辜。”
林丰道:“我琢磨了一番,李乾之所以急着求死。应该是明白,李家可能不会帮助他,反倒要清理门户。他没有后路,所以才揽下罪责求死。至少他揽下罪责,儿子可以脱罪。”
曹喜之疑惑道:“李家人,一贯团结。李乾出了事,李家不至于不管。”
林丰解释道:“李乾的罪名中,有通敌卖国一条。他贩卖粮食到夏国,就违背了大秦律法,是朝廷所不容的。考虑到这一条,李家不会帮助李乾,肯定清理门户。因为李乾的所作所为,给李家蒙羞。当然,这只是我的判断。”
曹喜之摩挲着颌下的胡须,颔首道:“的确是这般,李家也要顾及声誉。李乾死了,一切终结。王越,你结案便是。”
“喏!”
王越直接应下。
王越又岔开话题,不再提李家的事情,请曹喜之一起用饭。一行三人到县衙饭堂,一起吃了饭后,林丰主动道:“府君、县尊,卑职告辞。”
“去。”
曹喜之点了点头。
王越也是点头,他主动留下曹喜之,向曹喜之请教执政上的事情。曹喜之本身没什么背景,王越愿意结交,所以曹喜之和王越交谈,双方关系很融洽。
林丰带着高小鱼,大步走出县衙后,径直往停在路边的马车走了过去。
这一幕,落在不远处茶铺内的李郁眼中。
李郁激动起来,站起身一步踏出,眼神凶厉,高呼道:“杀!”
一声令下,自茶铺内,以及周边酒肆、角落、房屋中,纷纷窜出一个个身材魁梧的李家护卫,所有人提着刀,直扑林丰而去。
李郁双目充血,神色亢奋。他虽说是花拳绣腿的武艺,但也有些武艺,跟在一众人后面,高呼道:“斩杀林丰,赏万两白银,杀!”
一众护卫,更是亢奋。
一万两白银,是一个个拼搏的动力。
杀人!
杀死林丰!
林丰看到这一幕,嘴角却是勾起了一抹笑意。
来了!
鱼,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