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住宅外,林丰乘坐的马车停下。林丰不是第一次来李家,下了马车,径直走到大门口,看向门房,吩咐道:“去通知李乾,我要见他。”
门房道:“家主不在府上,外出办事去了。林大人,等家主返回后再来。”
林丰愣了下,旋即笑了起来。
李乾真有意思。
竟然装死不愿见他。
林丰看着门房,淡淡道:“我只来了李家一次,上次我来时,不是你接待的。没想到,你却认识我,还清楚的说李乾不在府上,是外出去办事。”
“你的一番话,必然是李乾吩咐的。否则,难不成李乾大清早出去时,就知道我肯定会来李家?这话,站不住脚啊。”
“让李乾出来,我知道他在府上。难不成,敢安排付罡刺杀我,却不敢出来吗?”
门房听得面颊抽了抽。
好厉害的林丰。
门房虽说神色微变,却保持着微笑,道:“林大人,家主真不在府上,是出去办事了。如果您非要见家主,只能在府外候着。”
林丰道:“还真是死鸭子嘴硬,看到付罡的尸体了?他在永宁县城外劫杀我,说是奉了李乾的命令。当然,其实劫杀我,不算什么大事。”
“据我所知,付罡曾经杀死扶风郡太守曹喜之的女儿,然后付罡不知所踪。没想到,竟是出现在这永宁县。而且,还和你李家有了关系。”
“李乾可以不承认,安排了付罡来杀我。可是,曹喜之追究起来,情况可就复杂,会查到李家窝藏付罡,李乾恐怕担待不起。”
林丰大袖一拂,吩咐道:“你,立刻去禀报李乾。如果他不见我,后果自负。”
门房听得心头一颤。
曹喜之!
这是扶风郡的太守,是永宁县县令的顶头上司。曹喜之这样的人,虽说不是大秦重臣,可是在地方上,却有足够的话语权。
门房哪里还敢耽搁,转身急匆匆往府内跑去。
不多时,门房来到书房,见到李乾后,躬身行礼道:“老爷。”
李乾道:“林丰走了吗?”
“没有!”
门房摇头回答。
李乾皱眉道:“林丰不曾离开,你回来做什么?”
门房解释道:“回禀老爷,林丰不相信您离开,执意让小人来禀报。小人说,老爷是真的出去办事。林丰却说,付罡还杀了扶风郡太守曹喜之的女儿。付罡是李家庇护的,一旦曹喜之追究起来,李家担待不起。兹事体大,小人就会来禀报。”
刷!
李乾面色陡变。
曹喜之!
林丰怎么会知道涉及到曹喜之?
付罡的情况,李乾是知道的。可即便他知道,也不曾在意。堂堂李家宗族,是大秦的中流砥柱,尤其李家的族长李虚,更是朝廷重臣。
曹喜之这个人,并非大家族出身,只是一个太守。尤其曹喜之很是清高,这样的人拉拢也没有用,所以李乾即便知道曹喜之女儿的事,也不曾把付罡交出去。
付罡是五品武师,在关键时候能起到作用。
没想到,林丰竟是知道。
如果在此前,即便付罡的身份被发现,李乾也不怎么在意。因为查到付罡,也无法证明付罡和他有关系。
这一次,却是不一样。
原因很简单,付罡刺杀林丰,可以推断出来是李乾安排的。有这个推论,就可以得出结论,李乾和付罡有关系,甚至可以断定李乾庇护了付罡。否则,曹喜之为什么一直追查不到付罡呢?
曹喜之,便会针对李乾。
这是正常的逻辑。
李乾思虑后,心下后悔,暗道自己算漏了一点,竟被林丰抓了付罡的把柄。或者说,李乾安排付罡去,根本没有考虑过,付罡可能失败的情况。
门房看着李乾陷入沉思,也就只能站在一旁,不敢开口打扰。
李乾思忖许久,最终道:“去,把人请进来。”
“喏!”
门房得令,转身去通知。
当门房走到门口,看到林丰,吩咐道:“林大人,请随我来。”
林丰笑道:“怎么,李乾是会遁地术吗?倏忽之间,就又回到了府上。”
门房讪讪一笑,没有搭话。
林丰转而看向高小鱼,道:“小鱼,你留在外面。”
“遵命。”
高小鱼点头回答。
他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就老老实实的在外面候着,守着付罡的尸体。
林丰进入李家书房,见到李乾后,笑吟吟道:“没看出来,李家主是一个武道高手,能飞檐走壁啊?”
李乾骤起眉头,道:“林丰,你阴阳怪气的,是什么意思?”
林丰说道:“府上的门房,说你外出去办事,没有在府上。没想到,转眼就回来。我守在大门口,没有看到人返回。眼下,你却是悄悄回来。不是飞檐走壁,那是怎么回来的?”
李乾的脸色,顿时冷下来,眼中掠过一抹愤怒。
他是李家子弟,在永宁县这一亩三分地,谁见到他,都是小心翼翼的,甚至礼敬三分。眼前的林丰,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还阴阳怪气的,令李乾内心恼怒。
李乾看向门房,呵斥道:“混账东西,哪个让你假传命令,说老夫外出了?”
扑通!
门房直接跪在地上。
门房也明白李乾是故意如此,他不敢辩驳,直接道:“老爷,小人有罪。小人擅自做主,请老爷责罚。”
“滚!”
李乾呵斥一声。
门房这才急匆匆的离开。
李乾打起精神,脸上又露出笑容,道:“林县丞,老夫御下不严,让你看笑话了。”
林丰啧啧道:“不愧是老江湖,李家主脸皮真厚。这翻脸的速度,比翻书都更快。难怪说,姜是老的辣。见到李家主处理方式的手段,我深感自身太稚嫩。我,要向李家主学习。”
李乾听得心头郁闷,简直快吐血。
学习?
学什么?
林丰是故意阴阳怪气的嘲讽。
李乾沉声道:“林丰,你如此狂妄,行事不留余地。难道,不怕被清算吗?”
“狂妄?”
林丰摇了摇头,叹息道:“我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就是狂妄。那么你的儿子李郁,一言不合,动辄派人殴打我,险些致死,这算什么?你李乾,稍有不喜,便派出赵晋、付罡来杀我。你们父子,动辄杀人,比我狂妄多了。”
李乾面色一下阴沉下来。
林丰的这一张嘴,还真是让人厌恶。
林丰抖了抖衣袍,继续道:“你们李家行事,都已经到了安排人杀我的地步,这已经是不死不休,我还担心什么清算呢?”
“有什么样的清算,会比杀人更严重吗?所以,你说我该不该狂妄呢?李乾,这做人啊,还是要厚道一些。”
“比如我,就是厚道人。”
“你儿子派人杀我,你也派人杀我,你们李家欲置我于死地,可是我,却只是说了几句话,发了点牢骚,这是真正的为人之道。”
“至于你们父子,应该要小心一些,做了这么多的坏事,杀了这么多人,是会遭到清算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李乾面色森冷,只觉得这辈子所受的愤懑,都集中在这里。
林丰,太可恶。
李乾恨不得要杀林丰,可是,李乾拿林丰无可奈何。要以身份压人,压不住林丰。要派人杀林丰,又杀不死。
李乾深吸了一口气,稳住浮躁的情绪。他身子微微前倾,沉声道:“林丰,废话少说,你的来意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