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裴司延从小长大的卧室,多少让宁姝有点意外。面积并没有很大,差不多只有她闺房的一半多点。
裴司延轻易猜中她心中所想:“我又不像你们女孩子,要那么大的衣柜和梳妆台,所以就把阳台改了一下。”
说着,他走过去拉开那片浅灰色窗帘。
屋外阳光一下子倾泻进来。
同时映入眼帘的,还有宽敞的阳台,和阳台上摆着的一架天文望远镜。
原来他是把卧室改小,剩下的都变成了阳台,这样即便放了这么个大家伙,依旧不显得拥挤。
“你们男孩子都喜欢这样看星星吗?我妈说我爸以前也有一个。”宁姝不敢乱碰,只抬手轻轻摸了摸这个大家伙。
男人目光落在上面,带着几分怀念:“你不喜欢?”
“喜欢啊。”宁姝点点头,“不过这种东西太复杂了,我不会用。”
“不会用也没关系。”说着,他蹲下身打开旁边的小箱子,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镜头。
宁姝兴致勃勃地凑过去:“它和相机一样也有这么多镜头呀。”
“嗯,目镜焦距不一样,能看到的倍率也不一样。”裴司延选了一个装上去,开始调试。
“白天也能看吗?”宁姝站在旁边,激动得绕起手指。
裴司延十分耐心地回答她的小白问题:“可以的,但是能看到的不多。一般只有月球,金星和水星。”
他继续调着,宁姝在旁边等得焦急,不停问:“好了吗好了吗?我要看月亮。”
裴司延无奈地勾了勾唇,往后站一些,把她牵过来搂在胸前:“看。”
宁姝深呼吸一口,平复下激动的心情,然后才把眼睛放上去。
“哇,这真的是月亮吗?好清晰啊,连上面的坑都能看见。”
男人笑了笑:“观测条件有限,只能放大到这了。以后有机会,带你去贵州看天眼。”
“我知道我知道。”宁姝难得在这件事情上跟他有了点共同语言,兴奋得不行,“听说有30个足球场那么大,比国外的天文台还要牛。”
“嗯。”裴司延摸了摸她的头,表示赞许,“它是射电望远镜,接收面积大,比光学图像的灵敏度高很多。”
宁姝抬眸望着他,认真地问:“那些人为了看星星这么拼?”
“人家可不是像咱们一样,只为了看星星。”裴司延低笑一声,俯首亲了亲小姑娘额头,“天眼的存在是为了探索宇宙的生命起源和演化过程,甚至可能搜索到星际通讯信号,帮人类找到外星文明。”
“外星人?这么厉害的吗?”宁姝睁大眼睛。
男人抬起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嗯哼。”
“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最厉害。”宁姝在他怀里转过身,勾住他脖子,唇在他下巴上点了点,“我男朋友怎么什么都知道啊?太牛了!”
但凡是男人,都无法抵抗喜欢的女人毫不掩饰的崇拜和仰慕,她盈盈闪耀的眼眸就是无声的勾引,纯粹而热烈。裴司延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吻住她唇。
温香软玉在怀里揉着,险些要擦枪走火。
宁姝也迷迷糊糊的,差点要任由他继续,直到突然感觉到一丝异样抵着她,脑子才短暂清醒,猛想起这是什么地方。
在人父母家,还是得矜持一点。
她立马推了推男人胸膛,咬住微微发胀的唇,嘟哝道:“我要看星星呢。”
“好。”他紧紧抱着她的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多久她便困了,时间正好一点多,可以睡个午觉。
裴司延虽然不常在家,房间还是经常打扫的,几乎一尘不染,每次他回来不管过不过夜,裴母都会叫保姆换上干净的床品。
床单和被罩都是新的,散发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宁姝刚坐上去,突然想起来什么,笑嘻嘻道:“我想看看你的睡衣。”
“……”男人正在床头柜前摘手表,动作一顿。
宁姝一脸想看好戏的表情:“不是说有很多可爱的睡衣吗?就是早上嘉逸穿的那种。”
“他的话你也信。”裴司延当着她的面脱裤子。
宁姝脸一红,赶紧抬手捂住眼睛:“你能不能去卫生间啊……”
裴司延笑了一声,没说话。
几秒后,熟悉的香味袭来,伴着男人灼热的呼吸:“都看过那么多次了,还不长进?”
“……”宁姝咬着唇,死活不拿下来手。
他对着她轻声呵气:“我这还没脱光呢。”
“……流氓。”宁姝哪还记得睡衣的事,整个脑袋都快被烤熟了。
“好了,不逗你了。”男人摸摸她脑袋,从旁边上床,把人捞进怀里抱住,“睡觉。”
宁姝衣服都还没脱,犟了犟,被他用空调被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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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父有点迷信,非要他们挑个黄道吉日去领证,原本裴司延不以为意,可宁姝太乖了,说就听他爸的,中秋过后又是国庆长假,时间就定在了十月中旬。
凤梨直播这边已经步入正轨,裴司延现在更多的时间是在集团总部,每周就过来个一两次,检查一下合作项目的情况。
终于熬到周五,他没应酬,于是下午给宁姝打了个电话。
“一会儿我过来接你?”
宁姝:“干啥呀?”
“你说呢?”男人微微勾起的尾音,满是调情的味道。
宁姝这边却有点犹疑,支吾了下,才说:“我晚上和同事约好了呢……”
“今天是周五。”裴司延沉下嗓音,“你哪个同事这么没眼力?”
“一个新同事。”宁姝眼珠子朝右瞟了瞟,“人家刚来,请吃个饭。”
裴司延明显失望,却也无计可施:“那行,把地点告诉我,结束了我去接你。”
“嗯嗯。”
宁姝挂了电话,笑呵呵地把手机扔回床上。
她这会儿哪是在上班,早就提前完成工作回了家,正在收拾东西。
衣帽间里衣服太多,她只拣了一些最喜欢的,收拾睡衣的时候,突然发现两件崭新的小可爱。
是那次和随菀逛商场,那丫头死活非给她买的“战袍”,那薄如蝉翼的布料让人看一眼就脸颊发热,拿在手里也像个烫手山芋。
宁姝站在衣柜前发了会呆,最后还是把其中一件塞进行李箱的最里面,另一件剪了吊牌,放在床上。
生活用品也收拾好了。
最后她合上行李箱,环顾房间,这个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
墙上泛黄的动漫海报,柜子里密密麻麻的书,沾满灰尘的旧台灯旁边,有一张压在化学基础知识手册下面的英语作业纸。
是她和温景泽年少无知的一句戏言,下面用红笔题了四个大字——
我不同意。
宁姝把它拿起来,正要扔进垃圾桶的时候,忽然又收回手。
纸上那行飘逸的狂草,泄露出执笔者淡淡的戾气和不屑,她仿佛透过每一个字都能看见他难得像孩子一样斤斤计较的神色。
她不自觉勾了勾唇,把这张纸小心地夹在书里,放回柜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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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女朋友抛弃的裴司延无心参加任何社交活动,推了乔遇和谢明孚的邀约,一下班就回了家。
直到六点半,宁姝还没有消息过来,不说自己出发了没,也不给他发地址,打电话过去也不接。
裴司延安慰自己,可能是在酒之类嘈杂的地方,并没有听到他电话,可如此一想,脑海里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天和她一起在酒,记忆里自家小姑娘在舞池中旋转跳跃的模样。
她那么勾人心魄的样子,怎么能给别人看?
裴司延越想越觉得胸口憋闷无处发泄,一抬手,终止掉frank的做饭程序。
小矮子机器人骤然被迫停下手里的活,一脸懵逼地望向自己主人。
裴司延被它看得加倍烦躁,板着脸下达指令:“回去睡觉。”
机器人也不知道委屈,傻乎乎地挪动矮胖的身子,很快从他面前消失。
裴司延站在厨房门口,望着料理台上处理一半的食材,只觉得哪里都空荡荡的,寂寞得慌。
从前他一个人过惯了,到此刻才突然发现,无论是一个人待着,还是和机器人一起待着,都是那么荒谬无趣。
手机上还是没有他想看的消息,裴司延叹了叹,打算洗个澡降降火,走向浴室的脚步被一阵门铃声打断。
能找到他家来的人不多,除了助理女朋友和好兄弟,也就是小区物业保安这类,寻常人上来都要摁电梯密码,于是他直接开了门。
走廊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真是大白天见鬼了。
他扯了扯唇,正打算关门的时候,突然从门后窜出一抹娇俏的薄荷绿。
黑茶色的头发像往常一样扎成小丸子,脑袋毛茸茸的,一侧夹着他给她买的珍珠发卡。和裙子同色的花口罩上露出一双盈盈鹿眼,眼角灵动而俏皮地弯起来,瞳孔里映着他的影子。
她每只手里拖着一个特大号粉红色行李箱,看上去风尘仆仆,却又兴奋热情。
楼道里的静默没有持续很久。
在他微微闪动的目光里,对方率先扑了上来。
“你的小可爱送到啦,麻烦签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