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纤细柔软的胳膊圈住他的腰,两只手在他身前紧紧攥着,隔着浴袍都能感觉到她略微紧张的呼吸,热热的,叫人心燥,也再生不起来气。
裴司延叹了一声,握住她手,嗓音添了一丝温柔:“怎么了?”
宁姝吸了吸鼻子,脸在他背后蹭,嗓音闷闷的,夹着更意:“你不是想知道吗?我全都告诉你。”
裴司延手指一顿,正要转过身,却被她更用力地抱住:“你别动,别看我。”
只有这样抱着他她才能有勇气,也只有这样抱着,她才能假装谁都看不见自己,把那些埋在心底最深处的东西宣之于口。
“我五岁的时候爸爸去世了,我也生了一场大病,很长时间都说不了话。我妈把房子卖掉,还了爸爸公司的欠款,然后带着我回到老家。一个寡妇,带着个不会说话的小孩,到哪都被人嘲笑。”
这些事情,裴司延都在那天晚上听温景泽讲过,可今天听着她亲口说出来,心里无法抑制地抽痛。他紧抿着唇,将女孩柔软的手指全部包裹在掌心。
“是夏叔叔,他到乡里去考察项目,遇到了我妈。后来我妈问我,愿不愿意跟着夏叔叔离开那里。”那似乎是一段还不错的回忆,她说起来唇角弯弯的,嗓音也轻,“我也是长大后才知道,妈妈和夏叔叔是大学同学,那时候他还喜欢过我妈,只不过我妈选择了我爸,他才放弃了。”
“我妈和夏叔叔结婚的那年,我才六岁,我妈带着我四处求医,好不容易我的失语症才有所好转,能进城里最好的小学念书。只不过因为太久不和人说话,也不跟小朋友们玩,那时我性格懦弱,孤僻,胆子小,在学校被同学嘲笑欺负,回家只能一个人躲着偷偷哭。”
“我妈和夏叔叔都不知道。”宁姝吸了吸鼻子,眼泪冒出来也不去擦,只是抱他抱得更紧,“第一次被发现,是我哥半夜起来上厕所,听见我在房间里哭。”
“然后他哄我,安慰我,陪我睡觉。”她身子微微发抖,手指也变得僵硬,甚至毫无察觉地,指甲用力掐着他手心的肉,“那时候他特别温柔,耐心,我也很喜欢这个哥哥。我不知道他是那样的人。”
“一直到我小学毕业,我哥都经常给我补习功课,带我出去玩。他大我好多岁,那时候在他们学校也有很多女孩子追,可是他说,那些女孩儿都没我好看。”
“我当时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她手指越来越凉,冒着冷汗,“直到后来,我才发现很不对劲。”
裴司延很想转过身去抱抱她,可是她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将他困住,他也不忍心去看到她此时此刻的样子。
后背湿了一片,滚烫滚烫的,都是女孩子的眼泪。
“等我上了初中以后,我哥还是经常给我补习,检查作业。但是渐渐地,我发现他的手总是不老实,我们之间的气氛也变得很奇怪。”宁姝把脸深深地埋在他衣服里,说这些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颤,“我很害怕,所以开始躲着他,但他总是找各种理由想进我房间。他经常站在我房门口,洗澡的时候也站在浴室门口,只要一回房,我就要把门锁起来。”
“有一次,夏叔叔带着我妈出差,他从夏叔叔的保险柜拿到备用钥匙,半夜进了我房间。”
裴司延目光骤然凝住,“别说了。”
心疼和愤怒交杂着,男人双目低垂,眸子里都在冒火,却竭力压制着手上的力道,怕捏疼她。
“你不是很想知道吗?”她语气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我从来没跟人讲过这些事情,就连菀菀也只是知道我讨厌夏奕辉,讨厌和他待在同一个屋檐下。你想知道,我什么都告诉你。”
“别说了。”明明是她在剜着自己的心,裴司延却觉得心口都要被绞烂了,“我不想知道。”
“为什么?”她忽然笑了一声,“你是不是觉得很脏?你是不是现在才发现,我并不是你眼中的那个样子?”
裴司延用力掰开她手臂,面色沉沉地转过来,然后拥她入怀。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他捧着她湿漉漉的脸,看着和想象中一样令人心疼的那双眼睛,“宁姝,刚才那是你的真心话?”
她扯了扯唇,没说话,只是眼睛红通通的,又滚下一滴泪来。
裴司延轻轻地用指腹替她抹干。
“当初在宁安镇的大街上是谁跟我说,那些女孩儿有资格,有权利比那些混蛋更健康快乐地活着?发生这种事,是你的错吗?”他低沉缓慢地说着,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在我眼中你就是你,不管你经历过什么,我爱的只是你。”
到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对一个偶然遇见的流氓那么无法容忍,为什么她如此热衷于她的事业,为什么要拼尽全力帮助那些不幸的女孩走出阴影,重新积极地面对人生。
“我没事。”看着男人灼灼的目光,她忽然间释然了,也抬手摸他的脸,“夏沐可出来上厕所的时候听见动静,他就装作没事人一样出去了。”
裴司延俯下身吻她额头:“其他人都不知道?”
宁姝摇了摇头:“他说,如果让他爸知道,只会是我和我妈被赶出去。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我们拥有的一切都是夏叔叔给的。我不想再让我妈回到以前那样的日子了。”
“后来我就一直熬着,一边瞒着夏叔叔和我妈,一边和他斗智斗勇。但是我很小心,没让他真正得逞过。直到我初三那年,他才出国……”
男人的唇终于覆在她唇上。
火热的宣泄里夹杂着竭力克制的疼惜,然而他到底克制不住,还是将她抵在门边的墙上,疾风骤雨般放肆地啃噬。
她以为这次是真躲不过了。
可到了最后,他也只是抱着她抽搐和颤抖的身子,用唇一点点揩去她眼角的泪。
就连在这种事情上,他也耐心得不像话。
整宿没睡的男人终于睡着了,睡得很沉,连她玩弄他的头发和睫毛,偷亲他鼻尖和嘴唇,侵犯他的喉结,再拉开他的手臂从被窝里爬出来,都毫无反应。
已经两点多了,宁姝起来洗漱,再里里外外换了一身,下楼去事务所见约好的病患。
结果刚出电梯,就被门口杵着的两个黑衣男吓了一跳。
其中一个冲她浅浅鞠躬:“宁小姐,裴总安排我们保护你。”
“不不用了。”宁姝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我只是去上个班,我很安全。”
“这是裴总的命令。”两位大哥对了个眼神,然后站到她身后,一副随时备战的架势。
“……”
宁姝实在无计可施,又不忍心吵醒那人补觉,只好暂时让他们跟着。
到了大厦门口,她正要请两位大哥别再跟,他们也很默契地停下脚步:“您去上班,我们在楼下等您。”
“……”
好家伙。裴司延的下属都和张助理一样乖巧懂事?
去茶水间打水的时候,王瑶和几名同事正凑在一起神神秘秘地看什么东西。
“我的妈,这也太帅了?”
“是啊,我强烈怀疑长得帅的哥哥都下海拍片去了。”
宁姝把杯子放在饮水机下面,清了清嗓子:“看什么呢?那么见不得人。”
“宁宁?”王瑶激动地看过来,“你来了?身体没事?”
“没事。”宁姝笑了笑,“就是昨天没睡好,多休息了一下。你们看什么呢?”
说着她也凑过去,只一眼脸就热了:“姐妹们,现在是上班时间,你们能不能低调点儿?”
王瑶看了看表:“两点四十五到三点整是官方休息时间。”
宁姝嘴角一抽:“那也别在公共场合看这种少儿不宜的东西?”
“哎呀,还不是优优弄来的绝版资源,我们没忍住好奇就……先看一眼嘛。”
“就是就是,我跟你讲这个哥哥绝绝子,长得帅身材好,而且特别特别温柔,还会哄人。”
宁姝搅着咖啡漫不经心道:“还不是照剧本演。”
“拜托,你表情别这么纯真无邪好不好?”王瑶笑了,“你好歹也是我们当中唯一有男朋友的人。”
“……”听到男朋友这个词,又想到中午裴司延对她做过的事情,不仅是脸,整个脑袋都烧起来。
虽然没进行到最后一步,可他却不知道从哪学来的花招,把她弄得人都快没了。
难道也是这种片子?
“对了宁姐你要看吗?我私发你。这个哥哥最近特别火——”
“不用了,我不看。”在彻底变成一只熟龙虾之前,宁姝捧着杯子赶紧开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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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城最高档的会所附近,无人问津的小巷门口停着一辆银色迈巴赫。
驾驶座上的男人姿容清俊,面色冷凝,骨节匀称的左手夹着根燃了一半的烟,手臂慵懒地伸到车窗外。
电话响了,他摁下接听。
“老板,您确定真的要这样吗?”
裴司延目光如炬地盯着巷口,一边抽了口烟,一边拧开衬衫领口的扣子,低低应了一声:“嗯。”
“可我们证据都搜集得七七八八了,姚律师也说没问题。这个时候节外生枝,是不是不太好?”张锴知道自家老板的火气,小心翼翼地劝,“我是觉得,他做的那些缺德事法律自然会惩罚他的,用不着脏了您的手。”
路口出现几个黑衣保镖,将一个高瘦挺拔的年轻男人堵进巷子,裴司延目光一凝,把袖扣也解开,对着电话里的人凉凉道:“法律是法律,我是我。”
人还在澳门的张锴都快急死了:“行,您要气不过我们就雇人办他,您别自己——”
“我有分寸。”裴司延打断他,直接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