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欢颜如实的解释:“我来见姬珣,算是送他最后一程,顺便也来送送林相,不管是非如何,又是什么罪过,我都不否认林相此前对大启的满腔热血忠诚。”
“这么多年,父皇励精图治,将大启治理繁盛,林相功不可没,既是曾于国有功,我该来送的。”
林宽了然,不置一词。
叶欢颜道:“其实按理说,我应该看在林相多年的功劳苦劳,网开一面饶林相死罪,可我没有,也不能这样,因为我需要杀鸡儆猴,以这次的屠杀和鲜血震慑上下,以此换来臣服和敬畏,林相可觉得不甘?”
林宽猛地看向叶欢颜,嘴唇哆嗦。
愕然许久,他仍旧是不可思议的喃喃出声:“原来这就是公主最终的目的……”
他以为,叶欢颜只是要借此铲除异己,所以才纵容姬珣反叛,原来不止于此。
叶欢颜一说,他再全盘思量一遍,许多事情便也捋明白了。
这次姬珣能够收买拉拢那么多人,都是叶欢颜默许的,甚至她肯定还暗中推动,她要借此讲这些有异心的人全部拔除掉。
若是想要寻别的理由大动干戈的肃清朝堂,肯定举步维艰,这个时候局势,也不能这样做,可如果是沾上谋反附逆的罪名,便是理所当然,谁也不敢有异议。
而这一番铁血手段的清理和血流成河的震慑,可让他们母子彻底立威大启,保多年太平。
林宽想明白了,看叶欢颜的眼神有些变了,很是刮目相看:“公主殿下,不愧是太上先皇的女儿,也算是虎父无犬女,臣以前还觉得公主骄纵任性,其实不太信服两位先帝的托付,倒是臣看走眼了。”
叶欢颜对此,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而是重复问:“所以林相可有不甘?”
林宽只是道:“便是有不甘又如何,公主也不会开恩的。”
“确实,我也只是问问,说了那么多,也只是让林相死个明白而已。”
林宽闭了闭眼,然后看向叶欢颜,一脸无畏,怀着赴死的决心:“既如此,公主该杀就杀,事已至此,臣的头颅能够让公主殿下用来震慑上下,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只是公主所言,清楚自己身份责任,所做一切无愧于大启的话,希望公主能够一生铭记,且说到做到,如此,臣也死而无憾。”
到了这个时候,他心中总还是挂念着大启社稷,这是他付诸一生都在守护的信仰,始终心怀赤诚,他还是不太信任叶欢颜,可是事到如今,信不信也都无法了。
叶欢颜对此,很坦然的允了:“这是自然的。”
如此,林宽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叶欢颜淡笑:“倒是奇怪,林相似乎不担心自己的族人亲眷,也没有为林家上下求情的打算。”
林宽无喜无悲的道:“我位极人臣时,族人亲眷因我享尽荣华奉承,我既附逆,其罪当诛,他们也让与我荣辱与共,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都是应当的,臣何以求情?”
这一点,看得明白,也足够狠心,极少有人能够做到这个份上,几乎是没有的。
即便是她,在这场雷霆手段的谋算之后,还是怀着一点私心,留下了姬珣子女的命,还有南阳公主母子的命,不是她心软愧疚,若是她自己,没什么可留情的。
可身为人女,即便不能责怪什么,她心里还是见过许多事情看在眼里,心里明明白白,总要为了她的阿爹做些补偿。
或许不公,可谁也不是圣人。
叶欢颜叹了一声,站起来,垂眸看着林宽,微微躬身:“既如此,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本宫在此送林相了,望林相明日此去,一路走好。”
林宽微颤这身体,缓缓匍匐在地。
“罪臣恭送公主殿下,遥祝大启国泰民安,万事顺遂。”
叶欢颜忍着心酸,转身和元决一并离开……
走出牢房后,她平复许久,心中仍有些不是滋味。
元决有些担心她,可见她片刻便恢复如常,便也放心了,轻声问道:“这下可以回去了?”
叶欢颜对他莞尔道:“来都来了,顺便再去下面的秘牢看看。”
诏狱分为两部分,如今所在的只是一部分,往里面深处去,设有秘牢,需要打开机关才能进去,那里才是真正关押审讯重犯的。
暮色和祝回山等人就在里面,如今估计不成人样了。
元决叹了一声,随她去了。
虽然有段时间没审讯这些人,可是之前刑讯手段太狠,祝回山半死不活的,人也废了,其他一并抓来的人死了几个,剩下的也半死不活。
倒是暮色好点,人还是全乎的,可被关了那么久,加上心理上的折磨,人有些疯了。
看着脏乱惨的像个疯子,实际上也是,看到叶欢颜到来,她扭曲着脸就要扑过来,自然有人拦着扑不到,却冲着她歇斯底里的咒骂,一时哭一时笑,声音粗嘎吓人。
叶欢颜惊讶之后,倒是想到一事,问旁边的诏狱主司:“刚才忘了问,姬珣可招认了有关宇文烬的事?”
昨晚那些人关进来后,都是要按照章程轮番审问一次,好记档留存,该问什么,也都有交代。
诏狱主司忙回话:“回禀公主,臣问了,不过安王说他不知道,宇文烬很谨慎,也防着他,自从换了藏身之地后就不让他知道了,他也未能查出,最近见过也都是宇文烬定了地方传消息让他去的。”
所以,宇文烬在郢都竟然可以狡兔三窟了?
看来还有人为他所用,而且只怕不是无名小卒,而是有些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