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画上只有她自己的时候,虽说别有一番唯美意境,却也显得孤单寂寥,可多了一个他在她身后,撑着一把点缀着梅花图案的油纸伞,挡去了要落在她身上的雪。
如此,画上的内容就成了她在闭目嗅花,他在为她遮雪,随便勾勒,便勾勒出他含情脉脉的目光在凝视着她,颇有守护之意,俩人瞧着就是一对璧人,登对非常。
叶欢颜瞧着,却有一种她在桥上看风景,他在桥下看着她的既视感,忍不住抿嘴笑了。
元决问:“笑什么?”
叶欢颜莞尔道:“这样看着才好,你再好好润色,弄得完善些便让人制成画轴挂起来。”
“想要挂在哪里?”
叶欢颜摸着下巴想了想,四下环顾一圈,指着他们所在的桌案后面的墙面的庞斌挂画像的地方,道:“就这里,醒目,把这幅花鸟图换下来挂这个上去。”
元决看了去,觉得甚好,道:“便依你。”
叶欢颜往另一边瞄过去,琢磨了一下道:“那要是这样,干脆两边的画都换了,唔,你再画一副挂在这边,相得益彰。”
“也可,不过你想要我画什么?”
叶欢颜道:“还是我们啊,就画我们一起坐在桃花树下,你在吹箫,我靠在你肩头闭目倾听,怎么样?”
元决一向,觉得无比美妙,道:“挺好,就画这个。”
叶欢颜笑得弯了眉眼。
这一个下午,夫妻俩都在屋子里折腾画作。
叶欢颜是在十一月的中旬才从元决这里得知叶归云病了的消息的。
叶归云病了,在月初是就已经病倒了,原本只是旧疾发作,可是半月下来太医多番诊治不仅没好反而愈发严重,竟都卧床不起了,好似药石罔效了一样。
原本此事元决是瞒着叶欢颜的,所以她丝毫消息也不知道,只一心配合唐笙做医治调养,反正便是知道了她也没办法去看,不过徒增烦扰,这样更不利于治病。
她这个情形本就是没办法得知外面消息的,而因为她要静养,他还特意下令闭府谢客,这段时日莫说外面的人进不来,小葵这个坐不住老爱跑出去溜达的小丫头也出不去,她也没派月影出去特意打探过,自然没人给她说外面的事情。
可是如今叶归云病的严重了些,他思虑再三,还是说了。
“……说是他早年在战场上受过重伤,原本是好了的,可是前些日子入了冬后还下了雨雪,天气阴寒引得旧疾发作,还挺严重的,数为太医去了也都没辙,父皇连他的御用太医杜廷都派去了也都束手无策,瞧着倒颇有病危之兆。”
顿了顿声,又道:“适才他的下属杜南天来求见,说是叶归云知晓府中有唐门的人,派他来请王府让甘先生去看看,我是已经让墨玄去与甘先生说了此事,可既然要让甘先生去,怕是也瞒不住你了,而且若是以后你知道了我瞒着你怕是也会不高兴,我便与你说一声。”
叶欢颜闻言,神色有些凝重,忧心道:“那看来确实是挺严重的,若是我如今能出去,应该回去看看,可是我……”
她的药浴还没完,虽说现在已经不至于跟一开始那样跑一次就没了半条命,可也有些体弱,如今京城越来越冷了,天天下雪,便是不下雪也会十分阴寒,她是不能出去的,万一受寒生病,一切便是前功尽弃。
元决道:“你如今自然是不能回去看的,不过既然稍后甘先生会去为他瞧瞧,那等甘先生回来,你还是可以问他叶归云的情况的。”
叶欢颜点头,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甘先生午后才回来,想是知道元决和叶欢颜都在等他说叶归云的情况,便直接来了清华居。
作了礼后坐下,不等叶欢颜和元决问怎么回事,甘先生就自己先开口道:“安国公应当是被人下了淬骨散了。”
叶欢颜闻言一惊:“他不是旧疾发作的?还有,淬骨散?这是什么东西?”
元决也颇为吃惊,还以为叶归云只是病了……
甘先生道:“淬骨散是一种害人之物,说是毒也不算,可也甚是阴毒,此物有侵蚀人骨血元气的效用,久而久之便是元气受损枯竭而死,若是身上有过伤,尤其是伤过骨头落下旧疾之人,药效会比常人服用会大一些,比如安国公便是如此。”
叶欢颜闻言张了张嘴就要问什么,可不等叶欢颜问,甘先生就自觉道:“不过王妃放心,有在下在,定能保安国公无虞。”
叶欢颜听了甘先生这把握十足的话便放心了,才顾着问其他:“可是父亲他怎么会被人下药?而且不是说陛下派了多位太医去医治,既然是下药才会病倒的,他们为何都看不出来?还是此物很厉害?寻常的大夫太医都瞧不出来?”
甘先生道:“怎么会被下药在下就不知了,只是若说寻常大夫瞧不出来,也确实如此,此物引发的效用和脉象极像旧疾发作,脉象也容易引人误诊,医术不精者,大致都会这样以为,不过……”
“不过什么?”
甘先生道:“据在下所知,宫中那位御用太医杜廷医术极高,他也被派去为安国公诊治过,旁的太医诊治不出来倒还能理解,可这淬骨散也并非极难察觉的东西,若说他也瞧不出来,在下以为此事有待商榷。”
闻言,夫妻俩纷纷再度一惊,叶欢颜忙追问:“甘先生的意思是,杜廷可疑?”
甘先生颔首:“确实是有的。”
叶欢颜当即看向元决,拧眉道:“那位杜太医我记得是陛下的御用太医?只为陛下看病请脉的,除非有陛下授意,他才会给旁人诊治,自然是只忠于陛下了,若是他可疑,那父亲被下药的事……”
会不会是皇帝做的!
若是这么一想,也是有可能的,皇帝有这个动机!
皇帝看似宠信看重叶归云,君臣和睦,可事实上这君臣之间本就存着嫌隙,互相防着的,加上叶归云如今是为朝中第一人,便是百官之首的李首辅也稍逊几分,皇帝未必不忌惮他,不,是一直都忌惮,因为叶归云说了这些年皇帝一直派人监视他。
以前能忍是因为叶归云懂得进退,且北靖需要他,他又手握重兵战功赫赫不好动,可上次为了她,叶归云当众表态逼迫皇帝抉择,皇帝不满是一定的,怕是已经难容。
所以,若说是皇帝做的,而杜廷才知情不报也是有可能的。
元决低声道:“此事确实是可疑,你放心,我会派人去查。”
叶欢颜点点头,又问甘先生:“那既然父亲病倒了,如今叶家是谁主持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