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欢颜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
是被脸上冰冰凉凉又火辣辣的感觉弄醒的,她下意识的抬手摸了一下脸,然而,却摸到一丝丝滑又腻的触感,碰到时,还挺疼。
猛地睁开眼,第一时间便看见了坐在旁边的元决。
她怔了怔,忙坐了起来:“殿下……嘶!”
刚开口,扯到嘴角一阵生疼,她忙摸了一下嘴角,疼痛的触感愈发明显。
昏迷之前的事情自然也随之涌上脑海。
叶景奎那一巴掌打的可真狠,饶是她早有准备及时避开了些,没被打到要害,却还是让她肿了半边脸,嘴角也裂开了,刚被打到的时候,脑袋嗡嗡的,被震得不轻。
本来没想到会晕过去的,可她高估了自己的身子,不过还好,她晕过去与否,结果都是一样的。
指腹轻触嘴角的伤,叶欢颜低着头,眼底却泛起一抹寒光。
很好!
果然够胆。
她扯了扯没伤到的另一边嘴角,然后,手往上,轻触冰凉刺痛的左边脸颊,是触手可感的浮肿,她也感觉到脸上的紧绷疼痛感,微微龇牙,鼻翼间萦绕着丝丝药味,却透着几分清香,应该是被擦了药。
这时,他的声音蓦的响起:“很疼?”
叶欢颜这才想起,他还坐在她床边。
忙抬起头看向他,一时无措:“殿下……”
“很疼?”他又目光平静的看着她,苍白的面容瞧不出丝毫喜怒,又重复问了一遍。
叶欢颜局促的垂首点点头:“……嗯,疼。”
因为嘴角伤了,她说话的幅度很小,声音也小,说话时,还下意识的抬手摸着嘴角。
元决道:“甘先生来给你看过,给了一瓶玉露膏,你那两个丫头在你昏迷时已经为你擦了一遍,此药膏有消肿祛瘀的奇效,最多三天,你的脸便可消肿。”
叶欢颜点点头。
他默了一下,又道:“把头抬起来。”
不容置喙的命令语气。
叶欢颜抬头,与之平视。
元决端详了一下,眼神微动,拧起眉梢,似乎有些嫌弃,言简意赅的给了一个字点评:“丑。”
叶欢颜:“……”
她也知道自己丑啊。
可他似乎一个丑字打击了她还不够,还从她床头拿起一块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琉璃镜,给她自己看。
叶欢颜无语,不过他既然让她看,她自然莫敢不从,接过认真的照起镜子来。
琉璃镜不同于一般的铜镜,照的极为清晰,她一眼就瞧清楚了自己的样子,也着实被丑到了。
她本来底子好,要不是有那块胎记,是个绝世大美人也不夸张,忽略有胎记的那边脸不堪,另一边脸生的完美无瑕的极为精致,可如今,这边脸却肿的很猪头似的,不仅浮肿了一圈,还青紫一片,自眼角到嘴角的一边脸都比以前大了两个码。
嘴角裂开,左眼也充血,红彤彤的布满血丝,因为眼睛也浮肿,都比右眼小了些,她睁得挺费劲。
这半边猪头脸,加上另一边的胎记,真的丑爆了。
不能忍。
她果断放下镜子,一副辣眼睛没眼看的样子,十分嫌弃。
她正在消化这份心惊肉跳,他的声音又响起:“为何要这么做?”
叶欢颜抬眸看他:“啊?”
他问:“为何要激怒叶景奎打你?”
叶欢颜一愣:“殿下……知道了?”
他淡淡道:“你素来有分寸,说话做事不至于如此不顾后果,除非你本就故意激怒他,让他丧失理智。”
尽管也是叶景奎说的话不好听,叶欢颜只是正常情况下的反驳辩解讽刺,可是如果她没有激怒叶景奎的想法,她完全可以不这样说话带刺,以她的口才,有的是办法怼得叶景奎哑口无言,甚至可以借着叶景奎说的那些话,向叶归云告状。
根本不必这样冒险。
叶欢颜不为自己辩解,因为这是事实,她也一开始没想过装无辜。
她低声问:“殿下可听说过,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还有一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元决眯眼看着她。
叶欢颜艰难的扯出一抹冷笑,道:“他骂了我,羞辱我,再如何过分也只是被父亲叱骂一顿,怎么都不会被重罚,可他打了我,打的不只是我,而是皇室的颜面,还有挑衅殿下的尊严和权威,不管是父皇也好,殿下也好,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元决点点头:“说的不错。”
叶欢颜已经嫁入皇室,即便有错,如今能动她的,也只有帝后和他这个丈夫,旁人还不够格,哪怕是叶归云,也不能轻易动她,叶景奎敢动手打她,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不可饶恕。
叶欢颜笑问:“所以,殿下打算如何处置他?”
“你想要如何?杀了他?”
叶欢颜摇了摇头:“我还不至于如此天真,以为这样就能要他的命,且不说他也是有军功在身的人,就说他是叶家的嫡长子,也是我父亲唯一的儿子,安国公这个爵位的继承人,他的命就不是我随便能取的,除非是我死了,他必须偿命,可我还不至于与他同归于尽。”
元决扬眉:“所以?”
叶欢颜问:“殿下说,砍手怎么样?”
元决不置可否,只眯眼诧然问:“你想要砍他的手?”
以后点点头,漫不经心道:“对,他打我的那只手,砍了。”
元决问:“砍了他的那只手,那和杀了他有什么分别?”
叶景奎打她的是右手,看了右手,便是废人一个,连吃饭都不能自己来了,何况,叶景奎是个武将,手比命重要。
叶欢颜被打了一巴掌虽然不是小事,可是叶景奎关乎叶家传承,他是叶归云唯一的儿子,只要不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黄渡都不会要他的命,自然,也不会砍他的手废了他,怎么找也得给叶归云颜面。
叶欢颜闻言,脸上是看不出表情的,只听声音极为苦闷:“倒也是啊,可是若不这样,难道我这巴掌就这么白受了?”
元决说:“你昏迷时,你父亲罚了他八十军棍。”
叶欢颜闻言有些吃惊,眼前一亮:“那打残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