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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二一进屋便觉气氛不对,见蒋发神情凝重端坐不动看都没他一眼,乔三秀也是眉头都没抬一下,倒是陈家两兄弟朝他看来,只是眼神之中难掩怒气。
于是快步都到蒋发跟前深深一躬:“侄儿刚才不得已方为之,侄儿愧对师叔,还请师伯看在家师面上原谅侄儿这一回!”
“你还知道愧疚,你可知道刚才是将我们往火坑里拉!”陈所乐忍不住怒斥。
锦衣卫的衙门那是什么地方,十八层炼狱神仙进去都要脱层皮!老百姓进去那就是再难重见天日了!得亏对方知道他们几个背景,要是普通商旅或者江湖人直接就被带回衙门,一去难复返,即便活着出来也要付出十分惨重代价!
所以陈家兄弟特别特别的生气!
鱼二一脸惭愧道:“师弟骂的对,可当时实属无奈,锦衣卫凶神恶煞,那衙门更是人间炼狱若被其带走了……咳,那当口我实是心慌,犹若汪洋之中看见个救命稻草,没想那么多,便伸手一抓……”
“便是你这随手一抓,我们几个险些跟着去了那人间炼狱,你可真是个大善人啊……”陈汝信出口讽刺,蒋发一声叹:“好了,都少说两句”随即示意鱼二落座,然后拿起酒壶给鱼二斟酒,鱼二讶异赶紧又站了起来:“师叔……”
蒋发抬手将他按住:“七年前我游历江湖途径镇江府时染了风寒,饥寒交迫奄奄一息得你师傅收留照顾,从此结下交情,你恩师对我也算是有救命之恩,我记得那时候你才十二三岁吧”。
鱼二微微点头:“听师傅说过这段往事”。
“之后每当我出门走江湖时,总会特意去趟镇江府看望你师傅,因为不敢忘那救命之恩!救命之恩大于天总想着有那么一天有机会还了这恩情!只是你师傅武艺高强又精医道少离家,一生平安少灾少难得,本想着这救命恩情这辈子没得还了,却没想到今儿还到你头上了!”
鱼二大惊,蹭的站了起来:“师叔,您这话……严重了吧!”
蒋发微微一笑:“严重么?你若据实以告或许没那么严重,你若还藏着掖着只恐真的很严重,严重到师叔把这条命搭进去都未必救的了你!”
啊!鱼二身子一晃险些没站稳,一脸震惊:“师叔,你,你在说什么,侄儿听不懂……”
“你是老江湖了怎么会听不懂,我也是老江湖了又怎么能看错”蒋发淡淡一笑:“你是麒麟宗的人把,麒麟宗有三大金刚你是其一吧,那个儒雅中年男子便是你们的宗主于英雄对不对?”
哐当,鱼二手一抖打翻了酒杯,起身一个踉跄靠在墙边满脸惊异的看着蒋发:“师叔你……”于此同时,陈家兄弟起身堵住门口。
蒋发端坐举杯慢慢饮了,然后一声叹:“你可以说实话了,是还不是!”
鱼二的脸色从惊慌逐渐平静,看了一眼门口的陈家兄弟又看了看蒋发:“原来是师叔是朝廷鹰犬!”
他此时已经反应过来了,若蒋发只是个普通的江湖人最多能感觉到自己有事隐瞒,或做了什么不法之事,但不可能知道他现在的身份,因为连他师傅都不知道,更不可能知道麒麟宗以及宗主的姓名,除了现在正在追捕他们的锦衣卫以及东厂衙门的人才会知道。
而东厂衙门近年来网罗江湖高手为己所用也是公开秘密。
如今绿林道不好混,身上有把式的除了一些自由散漫惯了的其他大多都去找靠山,这年头的靠山要么李闯,要么张献忠,要么就是朝廷。
也难怪刚才那些锦衣卫听说他们作保便放了自个一马,若是普通的商贾,锦衣卫怎么可能这么随随便便就应了!
“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若称之为鹰犬,你为献贼做事该如何称呼”蒋发冷哼,斜眼看着鱼二!
“我为万民立命,为天地立心,行的是救苍生济万民……”鱼二低吼,却被蒋发打断一脸不屑道:“那你且说说你救过几个百姓,济了哪些民?”
鱼二顿时语塞,蒋发哼了一声:“都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打着为万民立民的口号行着祸国殃民之事,弄得生灵涂炭罢了!”
“史往今来成王败寇,便是他老朱家也是靠这个起家的!”鱼二嘿了一声:“只需他家放火,不需别家点灯咯!”
“太祖皇帝反的是元廷,是为了恢复汉家衣冠,你们乱臣贼子何德何能与其并论,就算你要点灯为何要打着那些冠冕堂皇的旗号”蒋发怒斥:“汝此时此刻尚有心思在这辨嘴,我留你于此是要听你的宏图大志么!”
“那师叔是要怎滴,要拿侄儿邀功了么!”鱼二冷冷道。
蒋发怒急而笑:“若要拿你,先前又何必为你遮掩,你此时叫我一声师叔说明心里还念着那一丝香火情,师叔又岂能不念旧恩!”
鱼二听了这话脸上显出一丝惭愧:“既是如此,师叔要待如何?”
“师叔只要听你一句实话,你是不是麒麟宗的人,是否行那大逆之事!”
“是”鱼二昂首挺胸:“人各有志,师叔,咱们道不同,若是想招安侄儿的话,就免开尊口吧,若师叔真的念师傅当年救命之恩,今儿放我一马,若是不念的话……”
“若不念怎滴”挡在门口的陈所乐冷哼一声,手按刀柄怒瞪鱼二:“莫非还想在这撒野……”
“住口”蒋发呵住陈所乐,看着鱼二道:“师叔今儿豁出去了也要保你,但你听好了,是保你,只保你!”
鱼二略微沉默缓缓走到桌前自斟一杯酒端起来递给蒋发:“师叔,苟且偷生的事小侄做不来,江湖人,讲究的是一个道义,师叔您也是江湖人,该懂得”
“你不要逼师叔”蒋发接过酒轻轻放下,鱼二苦笑摇头:“师叔也不要逼小侄,小侄只是与师叔道不同,但小侄并非小人,便是死也要死的坦坦荡荡,不会死后让人戳脊梁骨的”。
“那师叔就要逼你呢”蒋发轻摇头:“你走不出这屋的”
鱼二淡然一笑看着挡在门口的陈家兄弟,又看了蒋发一眼:“我走的出去的!”
“你且试试”陈所乐嘿嘿冷笑:“你若跨出这房门一步,我保你师兄变尸兄!”
鱼二不说话,静静地看着蒋发。
“他说的是真的,我宁远亲手杀了你,也不想让你死在锦衣卫或者东厂的诏狱里,至少在这会给你个痛快,也算还了你师傅的人情”。
“师叔,师傅的人情你还给他便是了,你我之间不相欠”鱼二说着从袖口里缓缓露出一把短剑:“我自个确实走不出这屋子,但好在我不是一个人!”
“六个打四个,咱们赢面大着呢”屋外传来柳乘风的冷笑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别扯什么情面,他刚才演那一出未必就是为了保你,以我看更是像是要独吞这份天大的功劳罢了!”
蒋发冷笑不语,陈汝信哼了一声:“赢面大?你靠什么,赤手空拳么,那巧了俺们这屋里头的最擅的便是拳脚功夫!”
“蒋师叔,咱们今儿真要撕破脸了么?”鱼二不理那俩人拌嘴,看着蒋发一字一句道,蒋发面无表情:“你选的!”
“既是如此……”鱼二话没说话又被蒋发打断:“劝你别做徒劳之事,汝等赤手空拳绝非吾等敌手,且论人数……嘿嘿,汝等也没得比”。
“蒋师傅,你说的外边那些锦衣卫么”门外的柳乘风又说话了:“我刚去看了,人走得远咯,即便听到这边动静,一时半会也过不来,实不相瞒,咱外边又岂能没人!”
“哦,原来如此”蒋发微微点头“理应如此,否则也不至于被衙门追捕那么久还捕落网”说着淡淡一笑:“只不过你的人在外头,我的人在院子里”说着给了陈汝信一个眼神,陈汝信手指伸入口中吹了悠长又响亮的口哨。
“我是商队,有马夫车夫趟子手伙计的很正常吧”蒋发嘿嘿一笑,看着鱼二的眼神突的凌厉起来:“我要的不是你悬崖勒马也不是什么回头是岸,只是留你一晚在此,不要管外边的事便可,过了今日,你尽可逍遥江湖!”
“师叔心意我领了,还是那句话,绝不苟活!”鱼二斩钉截铁说道。
“鱼二,我柳乘风敬你是条汉子,先前得罪之处现在给你赔罪了!”屋外柳乘风大声道,本来端坐不语的乔三秀站了起来:“在外头狂吠不已可敢进来说话!”
“你敢开门,我便敢进去,倒想请教一下这位河北好汉的手段”门外柳乘风豪气万丈。
乔三秀走到门口打开门,看见柳乘风只身站在外头,便道:“有胆你就进来,包你满意”
“有何不敢”柳乘风向前一步,乔三秀撤身半步猛地的握拳砸了过去,柳乘风没料到他突然出手,想去格挡已是不及,随即胸口剧痛一声惨叫,竟被一拳打飞丈外直撞到对面厢房墙壁上,然后身子软踏踏蜷缩一团,似没了声息。
“废物一个还敢如此聒噪!”乔三秀冷哼,盯着对面厢房,里头火光闪动,但竟没人出来。
鱼二震惊到无以复加,柳乘风在麒麟宗不光身份高,武技也是一等一的,却没想到被这老实巴交的村夫摸样的汉子,一拳就给捶趴的起来不了!
就在这时,院子里冲进一伙人,足有七八个皆持兵器,乔三秀一指对面厢房:“拿了,若有反抗格杀无论!”
七八人直接就冲了过去,鱼二见状身形刚动,陈家两把钢刀已到脸前:“师兄,还是那句话,你走不出这屋的”陈所乐歪头冷笑!
“蒋发,你要置我于不仁不义,我便是做了鬼也不放过你!”鱼二双目赤红,蒋发看了他一眼:“只要今儿不出这屋子,便做不了鬼!”
鱼二刚要破口大骂,突听外边喧哗:“屋子空的没人!”
众人一怔,门口的乔三秀快步奔了过去,冲进对面厢房一看,好家伙,里头空空如也。
倒是狡猾!乔三秀立时醒悟,柳乘风这老狐狸虽说先前没看破蒋发等人背景,但依着小心谨慎的性子,先让鱼二前去稳住几人,然后这边偷摸的便从后翻墙逃了去,为免蒋发几人听到动静,他还故意在外头和鱼二一唱一和打着掩护!
“这就是你们的江湖义气,江湖道义”屋内蒋发扭头冷眼看着鱼二:“你在这要喊着不要苟且偷生,人家那边就溜了!”
却哪知鱼二竟笑了:“他们去了,那我留下陪师叔喝几杯又如何!”
话音刚落,便闻远处隐隐有杀喊声,鱼二神射一凝,蒋发哼了一声:“只怕他们没那么容易走掉”说着闪电出手一掌将鱼二切晕了过去,然后对外边喊着:“将他捆了,严加看管”。
说着快步走到门外,要西南张望,声音就是从那边传来的,扭头对乔三秀几人道:“咱们去看看”
乔三秀恩了一声,快步返回屋内取了家伙什便跟了过去,突然瞥见廊檐下的柳乘风便走过去探手推了一下,又将手放在其鼻端下:“将他也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