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苏修远如此,福王秦铭珗眼中目光微闪,道:“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好端端的怎的提及了这个,这些话你与本王说说到是罢了,到了外头切莫要提及这些,倘若当真是惹怒了卢大人,只怕到时候本王也无法再保全你了。”
堂堂一介王爷,而且还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现如今竟是要被一介官员欺压至此,当真是没有天理。
苏修远越发恼怒,但又担忧若是说起此事,只怕也只会让秦铭珗觉得心中难过,便也只好将那满心的怒火压了下来,只恭敬道:“王爷放心,小生明白,必定不会到处乱说。”
“那就好。”福王秦铭珗俨然一副如释负重的模样,随后便是语重心长:“你也莫要怪责本王,本王人微言轻,也是为了你着想。”
当真是一位贤德的王爷,即便是自己的处境并不乐观,却也处处为他一个初识的书生着想,当真是如同世间所传那般,让人敬佩。
苏修远心中越发多了几分的感恩与尊重,但同时也是对那卢少业的怨恨越发的多,只恭敬道:“小生多谢王爷。”
“你与本王相识,那便是你与本王之间的缘分,说这些便是客气了。”秦铭珗道:“说起来,虽说落榜心有不甘,可到底也是事实,眼下也得想了想接下来的事儿,你可想好了要做什么去,是要回老家去,还是继续呆在京都,等三年以后的春闱?”
像苏修远这种前来参加春闱考试之人,均是中举之人,是可以回乡谋个不错的职位的,也是因此,许多人一般春闱之后,大都返乡归家,一边谋了职位供自己及家中的生活,攒了三年后入京考试的盘缠,再来也好攀攀各路的关系,看看能不能遇到能够提点之人。
也有些心气高的,觉得归乡实在失了颜面,更觉得辜负了旁人的期望,便只留在京都,随便找些清闲的活儿,给人做西席先生等类的,也能一边读书,一边找了出路,更能安心筹备三年后的会试,更免去了来往路途遥远的困顿。
这两种选择可谓都是各有所益,因此这落榜的考生也都是各有所选。
苏修远迟疑了片刻,道:“不瞒王爷,小生暂时还不知到底该如何打算。”
呆在京都,虽说不见得总会如此,但到底也有可能见到卢少业,到时候必定会觉得颜面扫地,在卢少业跟前彻底的抬不起头来。
而若是回了老家的话,年岁不小,也该谋个差事养活自己,且到时候先生与师母必定也会督促他成家,好以后安定下来,苏修远不愿如此,更是不愿回去之后再看到沈香苗时,依旧是一无所成。
可谓是两头为难,不知道到底该如何是好。
“既是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话,本王到是多说一句,劝你留在京都。”秦铭珗道:“天子脚下到底是才人辈出,总比在老家偏远之地能够学到更多的东西。”
“只是你一介书生,在京都安身的话势必是所费银钱必定不少,少不得得出去谋个活计来,说起来本王府上现如今正缺了一个管理书房之人,你若是愿意的话,不如到本王的王府去,吃住一应都管,每个月再给上你二十两银子,可好?”
听到福王如此说,苏修远顿时受宠若惊。
能够谋了个差事,还是在人人尊重的福王的府上,且还是管理书房这样的事情,平日里必定是能够读上不少的好书、古书,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苏修远欣喜无比,再次跪拜:“多谢王爷费心安排,小生当真是感激不尽,自当结草衔环为报。”
“快些起来吧,本王方才便说过,你与本王甚是有缘,本王瞧见你便十分欣赏,不想让此等有才之士被埋没。”秦铭珗道:“本王所做,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且按说原本其他的差事我也能为你谋来,只是其他地方到底不是自个儿的身边,本王总是担忧世道不太平,再让你被人算计、欺负了去,索性也就安排在王府里头了,你莫怪本王擅作主张就好。”
这所谓的算计、欺负,不必言明,苏修远也明白,说的是谁,福王如此费心,只为护得他的周全,当真是煞费苦心了。
“王爷如此费心为小生着想,且此番安排正取小生所需,小生对王爷感激不已。”苏修远再次跪拜。
“那事情便这样说定,你且去收拾了你的东西,稍后便去王府就好,到时候会有人从中安排。”秦铭珗道:“本王还有些事情,便不多做停留了。”
“是,小生这就去。”苏修远再次跪拜,看福王放下了帘子,到:“恭送王爷。”
只目送了秦铭珗的马车远去不见,这才完全起了身来。
从前便听闻福王贤德之名传天下,现如今一见,当真是人如其名,让人拜服。
苏修远心中对秦铭珗有多敬重,对造成他今日苦楚的始作俑者卢少业便有多愤恨,只想将卢少业挫骨扬灰方觉得心中畅快。
只是还如从前福王所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往后时日还长,还有的是时候去对付卢少业,以解心头之恨。
而眼下,还是好好的先做好了差事,才算对的起福王的恩情。
苏修远打定主意,急匆匆的往自己的住所去了。
这边,秦铭珗的马车缓缓往前。
车内的小厮安和开了口:“王爷,这书生当真值得让王爷如此费神?”
“那你觉得呢?”秦铭珗闭目养神,说话的声音也是懒洋洋的。
“小的着人查过,这个苏修远性子执拗,最是冥顽不灵之人,又认死理,是那十足的迂腐书生,这样不通人情世故之人,小的只怕是办不好王爷交代的差事。”安和颇为担忧。
“此言差矣。”秦铭珗睁了眼睛:“所谓冥顽不灵,认死理,说不通,不就正是本王想要的那种人么?”
“他对卢少业恨之入骨,轻轻一拨,便将所有的错处,怨恨都归咎到了他的头上,这样执着的恨,只怕是整个京都都找不出第二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