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修知到医院的时候，萧子翟坐在地上，他目光里望见一双长腿。
萧子翟的视线慢慢往上，最后定格在蒋修知脸上。
他突然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伸手拽着蒋修知的手腕，“找到医生了吗？联系上更好的医院了吗？”
蒋修知第一时间就找医生了解了情况，他看着萧子翟满目的痛色。
“百草枯不比别的毒药，没办法了。”
“什么叫……没办法了？”
蒋修知想要将他拉起身，萧子翟甩开了他的手，“你去看过宋雯吗？她就跟没事人一样。”
“可她已经喝下去了，有反应是迟早的事。”
“我不信，你不肯帮我是不是？”
蒋修知攥紧下手掌，语气阴冷不少，“她是被你逼成这样的吗？”
看不到活路，所以想到了死，是不是？
萧子翟不停地摇头，眼神那么复杂，“我没有，不是我，她是被人下药的。”
蒋修知拨通楚絮电话的时候，那边都是机器的声音。
楚絮喂了好几声，“有事吗？”
蒋修知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楚絮从包里翻出保温杯准备喝水。“要没有急事的话，我先挂了。”
“楚絮，”蒋修知喊住她，“赶紧回来，见宋雯最后一面。”
楚絮用肩膀夹着手机，一边还在拧保温杯的盖子，她动作停了下，“你说什么呢？”
“宋雯快不行了。”
“蒋修知，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她话语中带着明显的怒气，但嗓音已经在发抖。
“我不会拿这种事跟你开玩笑的。”
“她……怎么了？”
“已经报警处理了，宋雯流产了，而且……她妈送来的汤水中，还检测出了百草枯。”
楚絮头晕目眩，问清了医院地址后，跌跌撞撞去找车。
医院内，宋雯除了感觉乏力和呼吸增快之外，没有别的大感觉。
但医生已经给她吸氧了，宋母坐在床边不停地哭，刚才儿子打电话过来，说媳妇被抓走了。
宋雯望着窗外，正在给自己的生命倒计时。
“妈，我手里还有一点点钱，不多，留给你。”
宋母抓着女儿的手，到现在还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雯雯，要不我们转院？”
“去哪都没用的，别折腾了，妈，我不想在死之前还受尽折磨。”
宋母哭哭啼啼的，宋雯冲着病房门口看眼。
她的事还未办完，她吃力地抬了下手，拿过手机给萧子翟打电话。
男人立马进来了，宋雯让边上的人先出去，“妈，我想跟他单独说几句话。”
宋母尽管不放心，但还是出去了。
宋雯望着萧子翟，看了许久，没说话，但眼泪却一下出来了。
“对不起，我以为能帮你生下这个孩子的，对不起。”
萧子翟现在一句重话都说不出，“别说了，先养病。”
“没用的，”宋雯头发凌乱，又是洗胃又是静脉透析，她这会很狼狈，“这不是病，养不好的。”
萧子翟听她亲口说出这样的话，他的崩溃几乎就在一瞬间。
宋雯知道，弟媳进去后肯定会扛不住，将幕后指使的人说出来。
但她还是怕，她怕童以绮这次还是死不掉。
如果萧子翟执意要救她，再加上童家不顾一切的力保，万一还是让她脱身了怎么办？
宋雯最是清楚，她在萧子翟的心里，就连童以绮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可她好歹跟了他这么多年，就算是一条狗，也会有点感情？
“萧公子，我完全没力气了，你能过来吗？”
萧子翟迈着沉重的脚步上前，宋雯在床边拍了拍，让他坐下来。
他的手臂放在床上，宋雯趁机握住他的手掌。
萧子翟目光望过去，宋雯眼睛通红，“萧公子，这么多年来，你……是不是对我一点喜欢都没有？”
萧子翟喉间像是被人用棉花给塞住了，宋雯不稀罕他的答案，她只是急促地继续说道。
“有些话我要是再不说，就没机会了，你别怪我痴心妄想，在知道我有了孩子的时候，我没有慌张，没有无措，我真的很开心。”
她的话，一字一句就这么扎进萧子翟的耳朵里。
“我知道我不配，我这辈子最羡慕的人就是童小姐了。她能拥有你的爱，还能完完整整地拥有你……”
宋雯说完这话，已经喘得不像话，“我原本以为，我至少还能跟你有个孩子的。”
“别说了。”
“萧子翟，我有时候真的好恨你啊！”宋雯死死地抓着萧子翟的手掌，指甲在他手背上抓抠，“你为什么不爱我？”
萧子翟眸子内闪出错愕，很明显是被宋雯这句话给惊住了。
“我爱你，一直都爱你，你知道吗？”
只有宋雯自己清楚，她说出这话的时候，忍了多少恶心。
萧子翟直勾勾地盯着她，“你说……什么？”
他也觉得恶心？
宋雯觉得自己还是有本事的，居然还能在临死前，狠狠恶心他一把。
“我爱你，爱了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遇到能跟你表白的机会。”
萧子翟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宋雯还拉着他的手，她上半身被扯出去，差点栽到地上。
萧子翟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躺回了病床上。
他神色恍惚，就跟在做梦一样。
宋雯嘴巴也不硬了，脾气也不硬了，只是一个劲地流泪。“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都想让我死，我只想苟且偷生而已。”
萧子翟全身发麻，每个细胞都像是被人打了麻药，四肢都不听自己的使唤。
他没想让宋雯去死，以前只是玩弄她、折磨她，是他禽兽的以此为乐。
宋雯这个时候，没有说童以绮一句坏话，更没有将嫌疑往她身上引。
“我甚至幻想着，如果我生下孩子，你会不会对我有不一样的感觉？”宋雯开始抽泣起来，喉咙像是被人掐住，呼吸骤然加重。
“我没想到……不光我的孩子生不下来，我……就连我……都活不下去。”
萧子翟看着她痛苦的样子，他伸手将她抱在怀里，紧紧地，用力地将她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