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清寒冷冽,吹过浸了水的肌肤,那股子冷一直渗进了人的骨子里,冷彻心骨。
陆清墨被慕风云拖上了岸,也不知道被水冲到了哪儿,岸边到处是密林,像是没有人迹的蛮荒之地。
还好在这一处野草丛生的山林里,还有个暂且能容身的山洞。
慕风云因为拖着个人,腰间的那一道很长的伤口再一次裂开,疼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好不容易将晕死了过去的陆清墨拽进了洞里,却是一点子力气也使不上来了,整个人倒在了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真他娘沉啊!吃石头长大的吗?”
慕风云的声音都微微发颤,却发现倒在身边的女人脸色煞白,也不回话,他有些怕了。
慕风云撑着爬到了陆清墨的身边,难不成给淹死了去?
“喂!醒醒!死了吗?吱个声儿!”
慕风云拍了拍陆清墨的脸,不想陆清墨真的是呛了水。
他顿时慌了,狠狠按压着陆清墨的胸口,边按边拍着她的脸,这一次力度有些大。
“咳……咳咳咳……”陆清墨几口水咳了出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这才看清楚两个人不在水里了,而是上了岸。
她喘匀了气,缓缓坐了起来。
随后看向了身边的慕风云,注意到了他腹部的伤口。
落水之前,就知道慕风云因为她的缘故受了伤,她忙查看慕风云的伤口,看了一眼便狠狠吸了口气。
“你……伤的这么重?”
只见慕风云腰间被划开了一条三寸长的口子,皮肉都翻卷了出来,血不停的渗出来。
慕风云瞧着陆清墨醒来,终于松了口气,是真的撑不住了,倒了下去。
不想陆清墨起身却撕扯他的衣服,他晓得这死女人怕是良心发现要帮他处理伤口,可他们慕家人就是嘴欠。
他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呵!你这般急色做什么?小爷我虽然生的玉树临风!可陆姑娘你也不必急着扒小爷我的衣服!”
“闭嘴!”陆清墨很想一巴掌扇死他,可想到在河里他拼死相救,她到底还是扇不出这一巴掌来。
陆清墨将自己的衣角扯开,撕下来一团布条,先用湿布条将慕风云伤口四周的血和污泥擦拭干净,随后用里衣稍微干净的布条将他的伤口紧紧裹住,防止继续出血。
慕风云本来还想开句玩笑,却瞧着面前的女子紧蹙着眉头,认真处置着他的伤口,倒也是尽心尽力,小心翼翼,觉得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有点儿没意思。
他闭了唇,不再说什么。
陆清墨扶着他靠在了洞口的石壁上,这才松了口气。
她觉得自己的脸怎么这么疼,随后看向了慕风云。
慕风云忙别过了视线:“水流太大,我脑袋也疼。”
陆清墨不再瞧着他,这一处山洞很小,只能容得下两三个人的样子,外面的风直扑洞口而来,慕风云不禁打了个哆嗦。
陆清墨不动声色的朝着洞口挪了挪,用自己的身体帮慕风云挡着外面的风。
这下子让慕风云有些不知所措了,从来都是他照顾美人的份儿,哪里有让美人替他挡风的。
“你坐里面,我坐外面!”慕风云忙要和陆清墨换位置,不想被陆清墨按住。
“不用,你身上的伤太重,我怕你死了,我到时候便是惹了天大的麻烦!况且你是为了救我才伤成了这个样子,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让你伤重而亡!”
慕风云一愣,总感觉和这个死女人待在这里,感觉实在是太怪了。
他笑道:“哪里有那么轻易就死了,小爷我命硬得很!”
陆清墨也是别扭的要死,还不如就淹死在河里呢。
她定了定神:“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找外面有没有草药!”
“喂!外面说不定有人追上来,你还是……”慕风云的话还未说完,陆清墨早已经钻出了山洞。
她将慕风云落在山洞这边的血迹用杂草掩盖住,随即借着月色看向了四周,竟是给她找到了几株勉强能用的草药。
她忙拔起来紧紧攥在掌心中,随即回到了山洞,看到慕风云隐在黑漆漆的阴影中,头耷拉着。
陆清墨顿时吓了一跳,忙扑了过去。
“慕殿下!你没事?”
慕风云腹部的伤口有些大了,此番微微有些发烧,被陆清墨一阵摇晃忙睁开了眼。
山洞里黑漆漆的,只在透进来的月色,隐隐看到陆清墨那张惊慌失措煞白的脸。
“呵呵……没事,我这人命硬,一生下来就是兵荒马乱的,我也没死透了,不要怕!”
陆清墨这才松了口气,她忙将手中的草药塞进了嘴巴里,嚼碎了后重新帮慕风云上药,慕风云觉得腰腹间的剧痛缓解了许多。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面前容色憔悴却难掩清丽之色的女子:“你还会用药?”
陆清墨笑了笑:“我外祖父是行商,我早些日子央求外祖父带着我跑了一趟南疆,路上便跟着外祖父学会了一些识辨草药的法子。”
“我方才看了一眼,怕是咱们已经远远离开了京城的地界儿,这里到处是莽林。”
“你留在路上的血迹,我已经遮掩住了,你先睡,我守夜。”
慕风云心头一愣,这个女人给他感觉很能干,做事情有条理,应该是很理性的一个人,怎么之前就非要和他扛呢?
“你懂得还挺多的,”慕风云淡淡笑了出来,“听说定远侯府是大小姐掌家,也难为你小小年纪这么厉害。”
陆清墨苦笑了出来:“摊上一个不靠谱永远也长不大的娘,能有什么办法?我倒也想天真烂漫的活一次呢,况且那么大的内宅若是不好好管,出了事儿便是大事儿。”
“罢了,你睡!不知道我爹他们能不能找到我们?”
慕风云看着洞口那个替他遮挡寒风的女子,心头不知道为何竟是有些触动。
他看向陆清墨柔和的侧脸,咳嗽了一声笑道:“我们和解,之前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该喂你榴莲酥吃,还牵连了你,对不住啊!”
陆清墨一愣,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慕风云。
她晓得慕风云的身份何其尊贵,南诏太子,大周皇帝的义子,江湖中一等一的少年高手,追随者无数。
她就是个内宅的小妇人,除了父亲是定远侯,其他什么都不是。
不想慕风云竟是能主动和她道歉。
陆清墨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忙道:“之前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彼时心情不好,瞧着你……瞧着你是个纨绔子弟,就生出些许轻蔑,也是我连累了你……”
“无妨,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你有什么需要连累我的,尽管开口!”慕风云笑了出来,刚要再说什么,突然外面隐隐约约竟是有些凌乱的脚步声。
“慕殿下!”陆清墨也听到了,惊恐的看向了慕风云。
“嘘!不要说话!且听听?”
慕风云脸色沉了下来,这种境况下,若是有人来了,他们两个怕是会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