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黑压压跪着的,站着的,一群人听了乾元帝的话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心里头打着鼓,这一次征讨陆家可不是嘴巴上说说就能成功的。
一来陆家造反听说是因为三殿下被贼人害死,宫里头的宁安太妃也是死得不明不白。
陆家这一次声势造得不错,给人一种朝廷逼着陆家造反的印象。
其二,陆家家主陆擎苍在泸州等地经营了十几年的时光。
而且陆家不比二皇子赵广,也不比之前叛乱的天宝军。
前两者横行乡里,无恶不作,早就民怨沸反。
现在的陆家在当地百姓的口碑相当好,指导当地百姓教化,鼓励耕织,兴修水利,减免赋税。
当地老百姓安居乐业,对陆家分外的信服。
造成了只知有陆家不知有皇上的局面,这样的百姓绝对是陆家最强硬的后台。
最后就是战力的问题。
天宝军是矿场的混混揭竿而起,本来实力就弱。
赵广名下的陈家军固然能打,可这些年养尊处优早已经失去了战力。
但是陆家不一样,整个大周大概除了慕家军外,大周最能打的军队就是陆家军。
加上大周连年的战争,先是征讨豫州天宝叛军,紧跟着是平叛二皇子造反,然后还和柔然打了一仗。
几乎耗尽了大周大半的国力,这一次谁去征讨陆家军都是自讨苦吃。
后续补给肯定跟不上,面对的又是最难啃的骨头。
如今唯一能压制陆家军的大概就是慕修寒了。
可偏偏最近慕修寒和太子殿下不和,这一仗很明显是太子监国以来最大的一个坎儿。
如果处理不好就显得他分外的无能,要是慕修寒去说不定会让太子如意。
所有人的视线都隐隐约约落在了慕修寒的身上,就看慕世子愿不愿意站出来替太子打这一次,进而重新得到太子的青睐。
慕修寒此时却躬身立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也不动。
赵轩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父皇都已经问出来了,他身为太子又是武将出身,若是避战以后也不必挑起大周的大梁了。
可去打陆家明显就是消耗实力的破事儿,不解决不行,解决也很困难。
如果慕修寒去正好,继续削弱他的实力,可这厮不表态,他也只能站出来主动点他的名字了。
“父皇!”赵轩缓缓站了出来,冲满脸怒意的乾元帝行礼道:“儿臣认为此战可请慕世子出征。”
“如今慕世子正好闲来无事,而且慕世子谋兵布阵很是厉害,征讨陆家非慕世子莫属。”
“是啊是啊!当年慕世子可是在边疆将柔然二十万骑兵揍得服服帖帖的,陆家自然不是慕世子的对手。”
“是如此,况且陆家那个逆贼之前就和慕世子不对付,正好……正好……”
也不知道哪个太子那边的混账突然连这种事情也能扯出来说。
那人虽然说得囫囵一些,可京城的人都知道慕修寒当年因为个女人沈氏和陆明哲成仇。
不过这纯属桃色新闻,在这样的场合下说出来,有些不得体。
太子这边的人七嘴八舌,恨不得马上就将慕修寒按着丢到泸州去送死。
乾元帝也觉得慕修寒合适,刚要点头突然一直不说话的端王古若尘站了出来。
“父皇,儿臣有话说。”
古若尘刚站出来,四周的人登时愣怔在那里。
这个古若尘,不,应该是赵尘刚被皇帝认亲认回来。
又是封王,又是恩宠,还被安排进了政事堂跟着太子学习处理政务。
可所有人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赵尘在他们的心目中,就是个吉祥物而已。
一个只会看病,一个刺客,还能有什么样的政治敏锐度和高超的治国之策?
不过乾元帝倒是想听听自己这个儿子的想法。
“尘儿,有什么话你尽管说来。”
赵尘躬身行礼道:“启禀父皇,方才儿臣去了盘龙寺给父皇祈福,正好遇到了慕世子。”
慕修寒眉头挑了起来,不晓得这个家伙突然站出来提到了自己,究竟想干什么?
赵尘顿了顿话头继续道:“儿臣遇到了慕世子后,发现了慕世子脸色不是很好看。”
“于是儿臣给慕世子把了脉,发现他身体里不知道何时感染了疫病。”
“疫病?”所有人都傻眼了,看着慕修寒急慌慌躲开了去。
豫州城那场疫病的闹剧在他们的心目中留下了抹不去的阴影。
即便是乾元帝也向后退开几步。
慕修寒死死盯着赵尘,这个混账东西到底是几个意思?
如果这个话儿是寻常的医官说了,人们一定能笑掉大牙。
偏偏是赵尘说的,这个人之前可是能让人几乎死而复生的神医啊。
况且这么大的场合下,他也不可能犯欺君之罪。
乾元帝脸色变了变:“尘儿不可胡说。”
“慕世子虽然曾经去过豫州,可后来不是说豫州的瘟疫是假的吗?”
赵尘淡淡笑道:“是,豫州的瘟疫是假的。”
“可当初慕世子差点儿死在了豫州,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又被一个女人囚禁在地牢中。”
“久而久之,尸寒之毒长久浸入了他的身体里,形成了一种可传染的毒素。”
“不过需要和人有身体上的接触,或者长时间呆在一起才会被过上。”
四周的人瞬间又松了口气,当真是吓死个人。
太子赵轩的眉头狠狠蹙了起来,如果赵尘非说慕修寒有毒会传染,自然这一次镇压陆家的人,他是不能去了。
可这厮显然是在帮慕修寒,难道慕修寒站在这厮的一边。
他和慕修寒认识那么久,自然知道慕修寒的厉害。
一旦慕修寒扶持赵尘,那他的大麻烦可就来了。
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了下来。
赵轩想到此处转过身看向了赵尘笑道:“端王当真是神医,只是把脉就能说慕世子身染疫疾?之前为何没有疫疾,怎么现在这个关键时刻,王爷就看出来了呢?”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分明太子这样说就是指责赵尘信口雌黄,有帮着慕修寒说话的嫌疑。
而皇上最讨厌皇子与朝臣们勾结,这可是乾元帝的大忌讳,哪怕赵尘是乾元帝找回来的心爱的儿子也不行。
这可是太子和端王的第一次正式交锋,气氛变得尖锐了起来。
乾元帝也是眉头蹙了起来,定定看着赵尘,脸上的表情有些疑虑。
慕修寒本来还有反制的计划,结果自己的计划被古若尘这个兔崽子全部打乱了,还诅咒他有病?
他冷冷笑看着赵尘,看他怎么圆回去?
赵尘却不慌不忙走到了慕修寒的身边,看着他淡淡笑道:“慕世子得罪了,还请慕世子脱了上衣可否?”
脱衣服?就在皇帝的面前?
他八成疯了?
可事已至此,慕修寒也只能磨着后槽牙将自己的外衫褪去。
赵轩让慕修寒背对着皇帝,随即抬起手一把拉下了慕修寒的里衣,露出了他光洁壮实的脊背。
啊!四周的人顿时惊呼了出来,连连后退。
即便是乾元帝也吓得坐在了龙椅上。
慕修寒看不到自己的身后,只觉得一阵阵好笑。
他的脊背除了早些年留下来的刀疤,好像没什么看头?
这一个个的,他们才真的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