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烈至极,慕修寒披着一层夜色停在了七皇子府的门口。
门庭台阶上站着一个身着暗红色大氅的女子,就那么亭亭立在门庭处。
门廊上赤色宫灯的灯影映照在她娇俏的身上,落下了明暗不定的影子。
慕修寒眸色间渗出一丝丝的寒意,下了马朝着慕依依走去。
慕依依仰起头看着自己的哥哥,她晓得刚才带着沈钰珠看完那一幕,大哥必定会找过来。
故而早已经候在这里,此时朝着走过来的慕修寒躬身福了福。
“大哥,嫂嫂可还好?”
慕修寒冷哼了一声抬起胳膊抱拳道:“皇子妃不必如此大礼,臣不敢受着。”
慕依依晓得慕修寒至此和她怕是生分了,她神色间掠过一抹苦涩低声道:“依依这条命当初也是嫂嫂替依依捡回来的。”
“嫂嫂和大哥对依依有大恩,窃不敢以皇子妃自居。”
“皇子妃太谦虚了,您现在身份不同往日,我们都被您一个人耍得团团转。”
“您既然还懂得一点感恩,就不能几次三番算计她。”
慕依依脸上多了几分愧疚之色,也没有否认自己曾经利用过沈钰珠几次的事实。
她叹了口气道:“大哥,我确实对不住嫂嫂对我的恩惠,我此生都欠着她的人情。”
慕修寒冷冷道:“废话不必多说,魏氏母女人呢?”
“死了。”慕依依淡淡道,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清霜。
慕修寒眉头狠狠蹙了起来,这个丫头下手够快的啊。
慕依依谈论起自己同父异母妹妹的死,倒像是在谈论一件不相干的事情,有些冷漠。
她抬起手从怀中摸出来一个荷包,藕荷色的荷包上面绣着一对儿鸳鸯,大概有些时候了都褪了色。
慕依依缓缓打开荷包,居然从荷包里露出来一只冰玉玉锁。
那个雕刻的手法,慕修寒一眼就看出来了,居然也是雕刻大师张子冈的遗作。
他的娘亲,珠儿的娘亲都和这冰玉玉饰有关,现在又出了一块儿玉锁,这便是凑齐了吗?
慕修寒看到那荷包后,一把将慕依依手中的荷包抢了过来,冷冷盯着她:“这东西你从哪儿来的?”
事情越来越变得诡异了起来,他不得不小心谨慎了起来。
慕依依定定看着自己哥哥脸上的表情缓缓道:“是从魏氏身上搜到的。”
慕修寒眸色一闪,他之前曾经查到的消息是魏氏乔装打扮曾经去过陇西。
那个时候正好是沈钰珠娘亲也在陇西的时候。
心头的火在慕修寒的心中焚烧了起来,很多碎片一样的东西渐渐变得真切了,幻化成了一头狰狞的怪兽。
它躲在了黑漆漆的夜色中,渐渐露出了獠牙。
慕依依看着慕修寒缓缓道:“大哥,我还从魏氏身上剥下来这个。”
慕依依面无表情地将一块儿皮质的东西送到了慕修寒的面前,上面居然是一大片很狰狞的伤疤。
皮质看起来像是从肩背处被剥离下来的,让人看了通体生寒。
这种疤痕和普通的疤痕不太一样,是一种类似狼牙棒造成的伤疤,倒像是柔然军人使用的兵器。
慕修寒看着慕依依用帕子托着的那一片皮,眼角狠狠抽了抽。
饶是他这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天机门的门主,看着眼前的皮子也有些不舒服。
此时衬着纯白色手帕静静地躺在慕依依洁白如玉的掌心中,她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异样。
慕修寒定了定神没好气地将她手中的皮子拿了过去。
慕依依似乎松了口气,扫了一眼慕修寒淡淡道:“我曾经听我娘说起过先夫人文氏的事情。”
慕修寒捏紧了帕子里包裹着的皮子。
慕依依回忆起了自己娘亲,多多少少有些伤感。
“我娘在永宁侯府活得不容易,从来都是谨小慎微。”
“可有些秘密放在一个人的心头时间太长的话,也是很难受的。”
“她经常和我提及先夫人的事情,最后却几次三番要让我将这些秘密带进棺材里去。”
“如今……”慕依依的声音微微颤抖了一下。
“如今她倒是将秘密带进了棺材里,可我不能,我得说出来。”
慕依依抬起头看向了慕修寒道:“先夫人之前跟着父亲成亲后,一直住在永宁侯府。”
“新婚没几天父亲就去了边关打仗,路上只带了我娘和何姨娘做缝缝补补浆洗的活儿。”
“她们两个都有些功夫在身,自然是得用的人。”
“可后来父亲被柔然骑兵设伏,曾经消失过几天的时间,回来的时候双眼蒙着血色布条,被敌人差点儿毒瞎了眼睛。”
“后来还是皇上将宫里头的太医派过来,眼睛才慢慢好了。”
“那个时候我娘尽心竭力地去照顾,才在父亲心中有了些位置。”
慕修寒不知道这个丫头和他啰啰嗦嗦,拉家常一般说了这么多零零碎碎的事情到底想干什么。
“皇子妃最好快人快语一些,你啰嗦了这么多,这可和你杀人的狠辣劲儿不匹配。”
慕依依笑了笑:“还请大哥原谅,小妹一说起娘亲,就有些不知所谓。”
“我娘那个时候同何姨娘尽心尽力地照顾着父亲,终于父亲的身体好了起来,可总是问起魏氏的事情。”
“问起魏氏倒也罢了,他居然身边出现了魏氏身上留下来的荷包。”
“那个时候魏氏还没有出阁,是个待嫁闺中的姑娘家,侯爷不说原因,我娘一个做侍女的哪里敢问这个?”
“她只是觉得奇怪,魏氏现在应该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况且魏氏和先夫人是闺中好友,一个做丈夫的不停问道妻子的闺中密友,也不妥当啊?”
“父亲受伤失踪的这几天时间,带着一身的伤回来,甚至连眼睛都看不见了,居然心心念念的是另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你说奇不奇怪?”
慕修寒顿时心思一动,这么多的江湖沉浮,他早已经看透了一些人情世故。
慕修寒冷冷笑了一声:“不管魏氏做了怎样过分的事情,父亲每次都能原谅她。”
“永宁侯府除了你娘同何姨娘外,父亲什么时候纳过妾?”
他冷笑了一声:“无非两种可能,一种便是爱到了极致,可我也并没有看到父亲爱她爱到极致的样子。”
“要么……”慕修寒突然想起来什么,冷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