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淳提及了沈知仪,带着万般的崇敬和喜欢。
那一份儿喜欢,根本掩饰不了的。
沈钰珠一顿,原来喜欢一个人的眼神,居然是这般的热烈。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若是从门第和学识来看,大哥当真是有些高攀了。
可就像陆元淳说的那样,她的大哥是这世上最善良的好男儿。
有担当,有责任心,对人好那是真心的好,从来不会算计别人。
陆元淳要是真的做了她的嫂子,倒也是有福气得很。
可陆家注定是要被卷入漩涡的世家大族,今儿陆元淳又在皇子们面前露了脸。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沈钰珠明明白白看得到二皇子动了心思。
二皇子虽然和陈国公家的小公爷一样是个纨绔至极的皇族子弟,但心性却残忍冷漠。
但凡是触及到他利益的事情,或者是让他不开心的事情,便会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
自家大哥牵扯上了陆元淳,不光是牵扯了一桩好姻缘,更是牵扯了一桩麻烦。
沈钰珠的心头顿时狂跳了起来,这事儿当真是棘手得很。
可陆元淳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天地中。
她回忆起沈知仪的点点滴滴,脸上都带着异样的光芒。
“沈大哥受了伤,可为了我的名声,亲自将那两个被打死的歹人沉了河。”
沈钰珠听了倒是有些意外,自家大哥为了救美倒也是蛮拼的。
“沈大哥不顾及自己身上的伤口,亲自送我回到了我娘的身边。”
“我娘当时便要给他磕头,我们母女真的是太感激他了。”
“若是我出了什么事儿,真的不晓得我娘能不能活。”
陆元淳的两只手紧紧搅着手中的帕子,脸上满是感激之色。
她突然抬眸看向了沈钰珠,视线说不出的坚毅。
“我不喜欢那些夸夸其谈的浪荡子,也不喜欢不可一世的富家子弟。”
“我只希望我以后的夫君,能是沈大哥这样的独当一面,顶天立地,重诺守信的好儿郎。”
“我是……我是真的心悦他。”
心悦他?
沈钰珠脚下的步子,不禁微微虚晃了一下。
脑海中却是炸出来一个画面。
彼时逼仄的芭蕉林间,陆家长公子陆明哲将她堵在了期间,恶狠狠地冲她喊出来几个字儿。
我心悦你!
陆家的这一对儿姐弟,到底是怎么了?
沈钰珠狠狠闭了闭眼,猛地睁开看向了面前满脸红晕,神情激动的陆元淳。
这样清冷无双的一个女子,因为爱上了一个人,就会是这样一副不能自已的模样。
沈钰珠定定看着她道:“你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可曾知道他是不是也喜欢你?”
陆元淳的嘴巴张了张,到底是说不出话来了。
一丝丝的惊恐从她的眼眸间划过。
沈钰珠看着她道:“正因为他是个很好的人,所以你今天在宴会上的任性,他也不忍心伤了你的面子和名誉。”
“可是这世上的爱情,从来都不是单相思!”
“你喜欢他,那么他喜不喜欢你?”
“你逼迫着他在宴会上帮你挡着皇子们的剑锋,却不替他想一想,这便是爱吗?”
陆元淳缓缓垂首,不再说话。
午后的风变得有一点点的冷,四周的落花渐渐飘落,散在了两个女孩子的身上。
明明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小儿女间的喜欢,与不喜欢的问题。
却像是在抉择家国天下,决定历史的轨迹和命运。
沈钰珠心头暗自愧疚,是不是对这个女孩子太严厉了。
她很感激她今天的仗义相救,但是这不等于这个女孩子有了随意伤害沈知仪的理由。
上一世,她没能护着大哥,这一世,她不想他再惨死在京城。
不想陆元淳像是做了一个极其重大的决定,她猛地抬眸看向了沈钰珠。
那一瞬间,她清冷如玉的脸上,晕染出来的光芒连见多识广的沈钰珠都被彻底震动了去。
陆元淳笑了出来:“沈姐姐,我喜欢沈大哥。”
“若是他不喜欢我,有了别的心上人,亦或是娶了妻子,我便出家做姑子去!”
“青灯古佛,了此残生,这样够了吗?”
沈钰珠顿时惊呆了去。
陆元淳的前途无量,可为了自己的大哥愿意做到此种地步,她当真是无话可说。
陆元淳一字一顿道:“这一次是我唐突了。”
“以后他不管做什么,我都愿意帮助他。”
“他参加科考,我便赠他文章诗赋。”
“他若敢娶我,我便有豁出去一切,哪怕和陆家长辈翻脸也在所不惜。”
“他若被贼人所害,我拼尽全力跟随在他的身边。”
“他活,我便活。”
“他死,我便杀了仇家,以死殉情!”
“沈姐姐,你说这够不够?”
沈钰珠顿时说不出话儿来。
许久,她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呼吸。
是的,她赢了。
这世上,有哪个男子能拒绝这样浓烈的爱?
好的,坏的,她都决定自己一个人抗。
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沈钰珠唇角渗出笑意,看着陆元淳道:“罢了,我且替你问问我哥!”
陆元淳顿时眼底掠过一抹喜色,忙要说什么,却被沈钰珠抬起手止住了话头。
“不过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也有自己的感情,你们两个到底能怎样,看天意了!”
“但是……”
沈钰珠加重了几分语气,定定看着陆元淳道:“以后你若是再让他陷入了危险的境地,为了自己就去出卖他对你的好。”
“我沈钰珠可不客气了!”
“我先报恩,还了你的人情,接下来你也得受着我的怒意!”
陆元淳心头微微一颤,眼前女子身上晕染出来的冷冽,她有一丝丝的害怕。
沈钰珠说罢转身便走。
“沈姐姐,请留步!”
沈钰珠停下了脚步,陆元淳追了过来,却将刚才从自己哥哥身上拿下来的那一块儿玉牌塞进了她的手中。
沈钰珠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上面似乎还有陆明哲的温度。
陆元淳抿了抿唇低声道:“我兄长其实也是个可怜的人。”
“你可知道,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便是,求不得!”
沈钰珠一愣神。
陆元淳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沈钰珠紧紧攥着手中的玉牌,上面是陆明哲找人雕刻上去的她的小像。
“呵!求不得吗?松开不就好了?”
沈钰珠手中的玉牌落在了泥土中,狠狠踩了进去。
既然爱一个人,就要学会放手,不然便是自私自利了。
她刚走出了梅林,突然迎面走来一个人,将她的去路死死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