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州下雨,枣庄将下,临沂阴天的时候。
商丘却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上午9点,23中队的8架战机,全部顺利转场归德机场。
这时候,除了被大雨滞留在徐州的21中队。
中国驱逐机第7,8,22,23,四个中队的32架战机,分别停放在各区域的停机坪。
远远望去。
兵强马壮,蔚为壮观。
假如再加上不久就会飞来的,董明德和21中队的11架驱逐机。
整个归德机场,将集中43架驱逐机。
近乎占了中国现有(非苏军)驱逐机总量的五分之二。
“杜队,恭喜啊!”
“真厉害,一个旅团的重炮;太猛了!”
“23中队的兄弟们,干得漂亮!”
这个时候,闻讯赶来的3大队第7,8中队的飞行员们,都站在23中队的停机坪边,笑着贺喜。
“恭个屁的喜!”
才下战机的陈振华,一脸怒色的嚷嚷着:“真是麻痹出邪气了,有鬼子,能轻松打赢的硬不让打,飞到这里搞毛啊?”
“要我说,航委的那些大老爷们,都特么的和鬼子是一势的弱智;要不能下这傻比命令?脑子都坏掉了!”
杨梦青也是扯着脖子直嚷嚷:“麻蛋!”
停机坪上面顿时冷场,众人都默不作声。
3大队虽然和4大队都是驱逐机大队,然而这里面的道道,可是有着天大的区别。
在南京保卫战结束以后,中国剩余的十几架驱逐机,全部都集中给4大队。
其余的驱逐机中队连战机都没有,飞行员们都是坐着轮船,屈辱的撤退到武汉。
到了1月底换机,4大队是第一个实现全员换机E型的飞行队。
而他们的霍克型,则是送给了广州班底的5大队。
驱逐机3大队,到最后还是通过李长官的干涉,从英国进口了一批‘斗牛犬’,集装箱运到越南转运回桂林组装。
才结束了无机的尴尬。
而且更绝的是,英国佬的这批驱逐机,居然都不给配备机载机枪。
弄得3大队的11架‘斗牛犬’,用的机枪五花八门,美德意英都有,队员们往往自称‘四国联军’。
而他们4大队的飞行员,几乎都是清一色的笕桥毕业,里面更是大半黄埔毕业的‘天子门生’。
杜剑南,杨梦青他们可以这么‘不敬’的抱怨,传到上头不过是付之一笑,‘这是小伙子们求战心怯,可以理解。’
可是假如他们3大队敢这么说,明天很可能就要被戴上‘居心叵测,别有用心’‘诋毁高层,破坏团结抗日’。
这些能压死人的大帽子。
被赶出军队都是轻的。
“杜队,无线盒子给你带来了;”
看到杜剑南脸色不是太好,昨夜才来到归德的地勤刘向明开口说道:“青云谱仓库里面放着的6个,王家墩3个,都带过来了。”
“好,谢谢了。”
杜剑南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面才稍微好转一些。
然而终究是‘意难平’!
——
在机场后勤的安排下,23中队的飞行员领了被褥枕头脸盆毛巾拖鞋,这一些个人用品。
然后各自进入自己的寝室,洗漱,整理床铺和打扫房间卫生。
杜剑南作为中队长,依然是一个独立的寝室。
他进了屋子就把一大堆东西,往地上‘咚’的一扔。
也不拖鞋,就‘哐当’一下子躺在床板上面。
两眼直勾勾的望着房顶。
今天的临沂之战,乘着日军飞机不能参战,而且日军坂本支队一直是主攻临沂,根本没有修建任何像样的防御阵地。
只要自己的23中队作为一把锋利的匕首,不断去‘捅破’日军一个又一个阵地防御。
这场攻击战,到最后极有可能会演变成一场完全击溃坂本支队,彻底解除徐州东翼威胁的大捷。
可是毛邦初根本都不给杜剑南说话的机会,这让他如何不满肚子的怒气?
“麻痹,难怪被赶到宝岛,真是活该!”
杜剑南怒声骂道:“整天都想着驱狼吞虎,借刀杀人这些破事儿,特么的能有一点儿出息?”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杜剑南没有到食堂去吃饭。
陈怀民回来的时候,给他带了一碗盒饭。
杜剑南嫌弃陈怀民多事,不愿意吃,陈怀民说了一句话:“杜哥,吃,粮食珍贵;现在国家打仗,每天要饿死多少老百姓,很多人都在卖儿卖女。”
听到陈怀民说这些,杜剑南什么都不说了。
坐起来埋头就吃。
“这事儿兄弟们谁不气,哪个看得惯,可咱能怎么办?敢违令不说被逮捕枪毙,赶出军队都是最轻的事情。”
吃饭之间,陈怀民就给杜剑南铺床,嘴里面喋喋不休的说道:“西北军,川军,鲁东军,他们心里比咱们还气,可不照样跟小鬼子们死拼;不打临沂就不打临沂,咱们总有和鬼子打的时候,——”
“得,得,得!”
杜剑南放下吃得干干净净的饭盒,哭笑不得的说道:“你不去当老师,简直都是不可原谅的巨大浪费;走,去给战机装电台。”
“哈哈,兄弟们都再等着杜哥你这句话呢。”
陈怀民高兴的说道:“杜哥,你望望下面。”
杜剑南走到窗户边,朝下看去,就看到陈盛馨,杨梦青6人,都站在楼下的一颗开满粉红的桃花树下,在等着他下去。
杜剑南心里不禁微微激动。
在这个残酷的抗战年代,正是有着这么一群不斤斤计较,在夹缝中求抗日的热血男儿,才使得东洋鬼子始终不能实现亡我中华的奢想。
——
下午三点,23中队的4架僚机完成了无线系统的安装。
经过了地面成功的无线对讲以后,杜剑南就准备率领中队升空飞一圈,进行一次对抗演练。
不过听到塔楼大喇叭喊着‘接机21中队,接机21中队’,杜剑南此时有些不想看到董明德,就干脆和7个兄弟一起逛街。
上了街以后,他又后悔了。
这时候的商丘城,简直就是一大片破烂不堪的贫民窟,到处都是各种垃圾。
春风刮来,尘土飞天。
街上来往的人群,几乎人人都是穿着破破烂烂的补丁摞着补丁,少有衣着光鲜的人。
八个英俊年轻的空军小伙子们,穿着帅气的空军制式军装,带着大檐帽,脚上是擦得光亮的军靴,腰间别着手枪。
抬头挺胸雄赳赳的走在布满垃圾和人群的土路上。
引得众人无不一脸的羡慕,一些大姑娘小媳妇,都偷偷的看得脸蛋发红,眼睛发亮。
有些无趣的走着,杜剑南看到在街上的路边和街道上面,有很多用破布或者草帽挡住脸的干瘦汉子,无精打采的挑着箩筐。
箩筐里面坐着瘦弱满脸菜色的小孩,背上插着草标,几乎都在昏昏欲睡。
“每年一到这个时候,往往都是青黄不接,加上今年日军往南打,一路烧杀抢掠,很多实在过不下去的百姓,就朝南逃荒;走投无路,只得卖儿卖女。”
周海是洛阳人,前期在洛阳分校,后来进了笕桥航校,所以比陈怀民,梁添成这些江浙,海外的飞行员,知道更多中原大地的苦楚。
23中队的飞行员们,都无声沉默,顿时都失去了继续逛街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