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架势,这小子抱了人家姑娘还不够,这是还想亲一口了!
想得美,不成亲哪儿也不许碰!
孙望玉抬起头来,双眼有一瞬间的茫然,之后总算是回过神来了,立时是脑子一懵,整个人便僵在了那里,
“安安……安安……表……表……表妹?”
孙望玉结结巴巴,立时只觉着脚底板下头立时烧起来两团碳火来,轰一声就自脚底烧到了头顶,烧得他是脸脖子粗,舌头又大了,
“你……你……你……”
他“你”了半晌也没下文,武馨安却是一伸手将自家妹子给拉进了马车里来,指着那处的孙望玉道,
“孙望玉,我们家的女儿是你想抱就抱,想搂便搂的么?”
“我……我……我……”
孙望玉已是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应对了,只见得武馨安冲他挥了挥拳头,
“我限你三日之内,派人上门提亲,若是不然……哼哼……你就等着在家里断手断脚躺一辈子!”
说罢车帘往下一放,武馨安吩咐车夫道,
“我们走!”
这厢是马鞭一声脆响,车轮滚滚往前而去,待到马车都走出老远了,姐妹二人还见着孙望玉呆呆地立在那处,武馨安这才哈哈的笑出了声,回头问红着脸,正寻地缝钻的自家妹子,
“你当真要嫁这孙望玉,以前瞧着这小子还好,如今怎得是越看越傻呀?”
爱人被人贬低,武媛祯忍不住应声道,
“他……他才不傻呢!”
武馨安哈哈笑着伸手捏她的脸,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便帮着外人说话了,真是女大不中留!”
武媛祯气呼呼道,
“你……你如今可也是嫁出去了!”
武馨安哼道,
“嫁人了又如何,我始终都是武家的女儿,你的大姐,你可记住了!”
武媛祯闻言愣愣盯了她半晌,盯的武馨安心头一阵发毛,
“你瞧我做甚么,想动手你可打不赢我!”
武媛祯突然扑上来一把抱住她,
“大姐姐,谢谢你……今日若是没有你,依着我们二人的性子,还不知要耗到甚么时候呢!”
武馨安与她们斗嘴常有,互看不惯也有,却是多来没有这般温情过,不由身子一抖,抖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来,连忙将武媛祯推开,
“别抱我,去抱你的孙望玉去!”
武媛祯见她一脸的嫌弃,避之惟恐不及的样子,反倒将她抱得更紧了,
“我偏要抱!”
武馨安吓唬她,
“你给我起开,小心我揍你啊!”
“你揍啊!你揍啊!”
武媛祯死死缠着她不放,姐妹二人如此歪缠一直到了武府门前下了马车,却是正正让回家的武弘文瞧见,武弘文见得姐妹二人打打闹闹很是亲热,不由也是笑了起来,
“你们姐妹两个在做甚么呢?”
武馨安见了武弘文,不怀好意的瞧了一眼武媛祯,高声道,
“父亲,今儿可是有好事要向您禀报呢!”
武媛祯立时红了脸也不敢同武馨安闹了,上前规规矩矩向武弘文行了礼,
“父亲!”
武弘文点了点头,伸手一手一个扶了两个女儿肩头,
“今儿你们姐妹怎得一起从外头回来了?”
武馨安看了武媛祯一眼道,
“今儿女儿有事要请父亲帮忙,却刚回来倒是顺手办了一件事儿……”
说罢问武媛祯,
“这事儿父亲迟早要知晓的,是你自家说,还是我说?”
武媛祯是真没那胆子跟武弘文讲,当下红了脸冲着武馨安屈了屈膝道,
“还是大姐姐好人做到底!”
说罢扯袖子遮面,一溜烟儿跑了!
武弘文奇道,
“这是怎么了?”
武馨安哈哈一笑拉着武弘文的袖子道,
“父亲,我们回书房细说!”
父女二人回转书房,武馨安才将武媛祯的事儿一讲,武弘文果然笑了起来,
“我正是奇怪呢,二姐儿这几日是怎得了,原来如此……”
当下摇头笑道,
“这也是我们太过疏忽了,竟是没有发觉她对孙望玉有意,若是早些向我说明,为父必是会为她完成心愿的!”
武弘文倒是真喜欢孙望玉,只觉此子与自己年少时十分相似,都是刻苦用功,勤奋好学,为人宽厚,前头孙望玉与大女儿没有配成对,他心里还暗暗遗憾,如今看来原来这姻缘线是牵到了自家二女儿身上,当真是肥水没有流到外人田,让他如何不高兴?
武馨安早知他心思,便料准了他必是会同意的,当下笑道,
“父亲,估摸着这几日孙家便要来提亲了,您让母亲预备预备!”
武弘文笑着点头,又问武馨安,
“你前头说是有事要为父帮手?”
武馨安点头,又将那上官钭的事儿讲了一遍,武弘文想了想道,
“这事儿好办,且先去打听打听是个甚么情形……”
第二日武弘文果然去打听了上官钭的事儿,他乃是刑官主事,打听这事儿自是手到擒来,当日下衙便对来打听消息的女儿道,
“案子倒是如那人所言,确是乡绅挑的头,带人去明抢才出了命案!”
“那……依着父亲看来,这案子会怎么判?”
武弘文微微一笑道,
“这样的案子自是两说,杀人偿命不为过,自卫过失伤人亦是可行,只看这银子使到了没有!”
武弘文乃是老刑名了,这样的案子见过也不知多少了,很多案情都是如此,可轻可重,甚至可判可不判,生杀大权都是掌握在办事的官员手上,到这时节便能显出银子的重要来了。
武馨安闻言眉头便皱了起来,武弘文叹道,
“安安,不是为父不辩是非,而是这官场便是如此,世情也是如此啊!”
如今可不是那开国时,律法严明,百官上朝都要在大门前挥泪告别妻儿的时候了!
如今的大庆已是被严嵩一党搞得是乌烟瘴气,混沌不堪了,别说是严党,便是那些自诩的清流也免不了随了大势,这样小小一件人命官司,打死的只是一个奴仆,可大也可小,拼的就是银子!
武馨安问道,
“那依父亲的意思,上官钭还是要使银子?”
武弘文哈哈笑道,
“这倒是不必,他运气好遇上了我女儿这样的热心肠,便是他那侄子真判了个斩立决,也要上报刑部审查复议的,周望山与为父向来交情不错,他便是管着南北直隶的刑案,下头的案子报上来,他只需打回去,那上官钭的侄儿便死不了,下头的官儿知晓他这是上头有人,便不敢判死刑,届时他再使点银子赔偿对方,他侄子便能出来了!”
武弘文做官儿这么多年,对这其中的事情门儿清,点拨了几句武馨安,武馨安便听明白了,当下点头道,
“即是如此,便要劳烦父亲帮忙了!”
武弘文笑道,
“女儿开口,为父那有不帮的!”
武馨安又笑道,
“不过如此倒是要欠周世伯一个人情了,不如改日请了他吃酒?”
武弘文摆手道,
“小事,都是在官场上混的人,谁都有求教旁人的一日,倒是无需如此!”
武馨安受教,当晚在娘家用晚饭,裴赫办了差事也跟着来了武家,小程氏见着他十分高兴,加了好几个菜,却是在席间说起孙家来提亲之事,
“我与你们父亲都是极满意望玉的,当时便点了头,只如今二姐儿年纪还小,还要再等两年,待到十五时再成亲!”
众人闻听都恭喜武媛祯,武显荣最是口无遮拦,
“这样子二姐姐便不用老拉着我去书房找孙家表哥了!”
武显荣最怕自家老子了,偏偏二姐姐要拿他做个借口,时常将他拉到书房去听父亲和孙家表哥讲书,害得自己坐在那处,抓耳挠腮好不痛苦,她自家反倒是坐在一旁盯着孙表哥看。
众人闻言都冲着武媛祯笑,把武媛祯弄得脸红了一整晚。
待到小夫妻二人吃罢了饭,回转家中的马车之上,武馨安才向裴赫提起此事,裴赫恍然道,
“我就说这两日你忙忙碌碌,原来是去助人为乐了!”
武馨安却是叹气道,
“我到这时节才知晓以前是自己见识太少了!”
她前世不过就是杀猪的,今世里虽说出身官家,又嫁给了锦衣卫,可这官场上的事儿,她还是没有真正领略过,
“一桩人命官司,在父亲口中不过一桩小事,对那上官一家却是家破人亡的大事,而在做官的人眼中,是连还人情都不必的那种……”
武馨安依在裴赫的肩头,
“若是那上官钭的侄儿判了个斩立决,那便是两条人命的事儿,不过使些银子,又或上头的官儿只朱笔一挥便可勾销了,怪不得人人都想做官,人人都要富贵……”
这官场上的人,当真比那山上的山匪还黑,山匪杀人不过一刀子,官儿若是想害人,害的人家破人亡,还无处伸冤!
武馨安犹自感叹,裴赫脸上却仍是一派淡然,伸手环了妻子的肩头,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确是小事一桩,你遇上了能帮便帮,不能帮便不帮,也不必太挂在心上!”
安安终究还是单纯仁厚的!
裴赫前世今生见识过的人世黑暗何止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