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赫闻言眉头一皱,面现不悦道,
“沈六兄与其担心武家小姐,还不如先担心担心刘家小姐与魏家小姐,只要她们不说,这事儿便会烂在肚子里,谁也不会知晓的!”
他这话倒也不假,刘明月倒好些,偏偏那魏彤却是一劲儿寻着借口往裴赫身边凑,口口声声要报相救之恩,她如此反复提及,不是自家坑自家么?
魏鸿也是一脸的尴尬,忙道,
“回到家后,我定会禀报父母,定要好好约束小妹,让她在家闭门思过,管住自己的嘴!”
裴赫这才缓了脸色点头道,
“好!”
这厢三人出去,沈五也是皱眉对自家兄弟道,
“裴兄与武小姐都是古道热肠之人,武小姐更是比男子都要豪爽仗义,她本身就是女子,又怎会做这毁人清誉之事,六弟,你这样有些小人之心了!”
沈六也是有些赧然道,
“我……我这也是以防万一……”
沈五哼道,
“你当我不知么,你这是心疼刘明月呢,你都是定了亲的人了,还与她缠纠不休,你这是要做甚么?”
沈六垂头道,
“五哥……你别说了,我……我心里有数的!”
“哼!我看你心里就没个成数!”
三人这厢边说边走,越走越远,裴赫出来撩开帘子看了一眼旁边早已灭了灯的营帐,立在那略听了听,听得里头的人呼吸渐渐绵长起来,这才转身回去睡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众人收拾妥当下山,武馨安却是有些遗憾道,
“可惜被人扰了兴致,我还想猎几张狐狸皮回去做围脖呢!”
裴赫应道,
“无妨,待得了空我们再来便是了!”
武馨安点头看了一看前头边走还边回头偷瞄裴赫的魏彤,悄声对裴赫道,
“下次只我们二人来!”
裴赫闻言灿然一笑,
“好!”
这翩翩少年,唇红齿白,眉目俊朗这么灿然一笑,当真是比头顶的阳光还要晃人眼,武馨安看得心头一跳,那股子走火入魔的感觉又来了,忙转过脸去大口喘气,心中暗道,
“不对劲儿呀!不对劲儿……我这好似不是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也不能只对着裴赫一人呀,为何我瞧着沈五沈六等人不会如此,他们虽说生的不如裴赫英俊,但总归也是世家公子,相貌堂堂,风度翩翩,我也没对着他们走火入魔呀?
为何就是偏偏对裴赫呢?
想到这处武馨安隐隐心头有些了悟,看向裴赫的目光开始怪异起来,心中暗暗骂自己道,
“武馨安呀!武馨安!你可当真是心思龌龊!你与他是好兄弟,好朋友,怎能有此念头,你瞧瞧他,再看看你……”
他生的玉树临风,英俊出众,你至多算个中人之姿,配他实在是有些糟蹋人了,且你这性子又急又躁惹急了便要动手打人,且满脑子离经叛道的念头,你说说……谁敢娶你,娶了你岂不是等同娶了一个祸害回家么?
武馨安越想越发觉着自己与裴赫不般配!她这也是前世留下的毛病,前世里生的五大三粗,是个满手血腥的杀猪匠,但凡见着那形容美好的男子,只敢在心里默默喜欢一下,却是想都不敢想与人亲近,到了这一世,虽说出身容貌好上许多,但比起裴赫来那也是差上十万八千里的。
便自觉即是好兄弟、好朋友便不应当害了人家!
“不成!不成!”
想到这处,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下,
“收敛你那龌龊的心思,万万不可再胡思乱想了!”
裴赫见她神色古怪的看向自己,末了还打了自己一巴掌,见状不由吃惊道,
“你这是怎么了?”
武馨安哈哈一笑摆手道,
“无事!哈哈……就是山中蚊子多了些,这都快入冬了还敢四处乱飞!”
裴赫将信半疑看着她,武馨安却是打了个哈哈往前走去。
如此这般这帮人回了京,待入了城门,裴赫与武馨安便与众人告辞,沈氏兄弟追问裴赫住处,
“以后也好约了裴兄吃酒!”
裴赫一笑道,
“住在西江米巷附近……到了巷口寻人打听便知晓了!”
沈氏兄弟闻言不疑有他,双方拱手告别,待得翻身上了马,沈五却是眉头一皱,疑惑道,
“西江米巷,那北镇抚司衙门不就是在那里么?”
沈六却是笑道,
“西江米巷虽有北镇抚司衙门,却也有民居呀,想来裴兄家就在那处!”
二人倒是没往细处想,那头裴赫与武馨安也是各自打道回府,武馨安将猎回来的兔皮送去给了小程氏,
“母亲,这些是女儿在山里猎回来的兔皮,算不得好皮毛,不过给弟弟妹妹们做几套保暖的小玩意,倒也不错!”
小程氏见状笑眯眯道,
“难为你有心了……”
又问她在山里怎么吃穿,怎么玩儿的,武馨安是有问有答倒是一派相处和谐,正说着话,外头武媛祯气呼呼的进来,
“母亲!”
见着武馨安便上前行礼,
“大姐姐!”
小程氏见二女儿小嘴儿撅的半天高,腮帮子也是鼓鼓的,气呼呼的小模样看着甚是好笑,便问道,
“二姐儿这是怎么了,谁惹我们家二姐儿生气了?”
武媛祯气呼呼道,
“那孙家的表哥实在恼人的紧,女儿再也不同他说话了!”
小程氏闻听更是好笑,
“孙家表哥乃是个品行端正的君子,怎会惹到二姐儿,怕是二姐儿性子急冲撞了望玉!”
武媛祯闻言气得直跺脚,
“母亲!你连缘由都不问,便偏袒孙家表哥,母亲不公!”
小程氏见女儿气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忙止了笑,正色问道,
“那你说说……望玉怎么惹着你了!”
武媛祯道,
“我不过就是去父亲书房找本书看,不小心将书给扯坏了一角,孙家表哥就拉着我好一通数落,说甚么书乃先贤立言传世之本,后世人当以谨慎待之,甚么对书本儿不恭就是对先贤不恭,我不过就是扯坏了一角书页,怎么就对先贤不恭了?先贤若是连我恭不恭敬都要管,又怎么有功夫去管他们这些真正的读书人,怪不得他会科举不中了!”
小程氏先还微笑听着,听了女儿最后一句,便敛了笑容,
“这话你对孙家表哥说了?”
武媛祯愣了愣,旋即应道,
“他本来今年秋闱就没中嘛,还怪人说!”
小程氏便觉了脸,起身道,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望玉教导你乃是为你好,又却口无遮拦,说他秋闱不中,望玉本就因此事十分沮丧伤心,你却还要在人伤口上撒盐,你这行径实在可恶,走……随我去向表哥道歉!”
武媛祯这才时节也觉出自家理亏来了,脸上现出后悔之色来,却犹自嘴硬道,
“我……我又没有说错……”
小程氏气道,
“你还没有错!”
说着走下座来,拉了女儿便往外走,
“走,去前头给表哥赔礼去!”
武媛祯不敢,却被小程氏硬拉了出去,这厢回头冲武馨安求救,
“大姐姐救我!”
却见武馨安笑眯眯冲她摆手,
“二妹妹早去早回!”
眼看着她们母女俩拉拉扯扯的去了前院,武馨安这才笑嘻嘻的回了自家院子。
当天晚上,武馨安点灯熬夜的将自己在虎丘山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徐三,又怕那普通驿站送信太慢,便索性第二日一早去了北镇抚司,寻着裴赫将信交给了他,
“信由锦衣卫的官驿发出必是快上许多,信早一日送到徐三手中,她好早一日做准备!”
裴赫看了那封厚厚的信,似笑非笑道,
“你如今用起我来是越发顺手了!”
武馨安闻言一愣,猛然惊觉自己好似真是与裴赫越发亲近了,想起自己那藏在心里的龌龊心思,顿时这愧疚感油然而生,
“即便是好朋友,也不能如此使唤人的!”
想到这处忙道歉道,
“此事是我思虑不周……”
说着伸手将信给收了回去,
“我已是麻烦你良多,确是不应当许些小事都要寻你!”
裴赫见她收回了信,反倒是不肯了,伸手按在她的手背上,
“适才不过玩笑之言,你不必当真,你即是开口了,我怎得也要为你办到才是!”
说着手上用力,将武馨安连手带信全数握在了掌中,笑道,
“你如今可是跑不掉了!”
他这话乃是一语双关,武馨安一愣,呆呆看着他翻转掌心将自己的信给拿了过去,捏着她肉乎乎的小手道,
“放心,这信必是会尽快送到徐三小姐手里的!”
裴赫的手掌劲瘦有力,十指修长,掌手温热,这么不轻不重的捏着武馨安的手掌,那股子血脉逆流的感觉又自心头涌了出来,武馨安一阵心慌,她如今也是知晓了,这才不是走火入魔呢,这是……这是她心动了!
这厢忙用力抽回手,掩饰的哈哈一笑道,
“那……那下不为例,就这一回了!”
裴赫盯着她意味深长道,
“无妨,多少回我都愿意的!”
多少回都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