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长其实短。
从鞭炮声响开始到整座人塔崩塌为止，也不过区区的三四分钟。
场里的养心谷人有条不紊地重复上一次崩塔后的动作，先把爬得最高的孩子们救出来，其他人再四下分散开休息或活动。
被抬出来后的苏小牛一直脸色苍白，目光呆泄，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母亲疯了般闯过来，哭着把女儿从苏树佑怀里夺了过来。
“小牛、小牛，你怎么样了？别吓妈妈啊。”
苏武赶紧过来驱散其他人，“嫂子别着急，先把小牛放下，让我看看她的情况。”
女人总算反应过来，连忙小心翼翼地把女儿放在地上。
她顾不上擦掉满脸的鼻涕泪水，眼巴巴地盯着检查女儿身子的苏武，声音和身子都在打着哆嗦，“小五，小牛她怎么样了？应该没事？”
不大一会儿过去，苏武刚要开口。
苏小牛已经回过神，她“扑”一声，把嘴里的防咬胶给吐了出来。
她晃了晃脑袋：“爸爸妈妈，我没事。只是两条腿有些发软。”
说完，她回头紧张兮兮地望着苏武：“五叔，我……我刚才成功塔顶了吗？”
“不是。”苏武愕然，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小牛，你才是上去封顶的人。自己有没有成功，难道你不知道的吗？”
说完，他安慰地朝苏树佑夫妻摆了摆手，示意苏小牛并没有摔伤，只不过从高处掉下狠狠吓了一跳罢了。
苏小牛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茫然地摇头。
她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吱吱唔唔地开口，“我只记得看到敏姑姑和兰姑姑的脸，其他的还发生了什么，一时都忘了。”
苏武一众大人面面相觑。
这时，娇小的苏晚心急火燎地挤了进来。
尽管村里的小朋友几乎都和她合的来。但大多时候还是苏小牛或者石端敏在照顾她。对苏晚来说，这两人一向都是她最亲近的“小长辈”。
小姑娘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她抽泣着紧紧地抓住苏小牛的手，连忙把怀里的咕咕还给她。
“姐姐，你有没有事，是不是摔疼了？”
苏晚凑过来：“晚晚帮你吹吹。奶奶说吹吹就不疼了。”
苏小牛还是第一次看到苏晚哭得这么伤心，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她连忙摇头，“晚晚别哭啊，姐姐没有事呢，一点也不疼。”
说完，她把猴子放回苏晚的肩上，自己站起来原地嘻嘻哈哈地蹦了蹦。
“晚晚看，姐姐能跳能笑的，真的没事。”
苏晚这才止住了哽咽。她半信疑地看了一会儿，目光转到父亲身上，“爸爸，姐姐她真没有事吗？”
“爸爸向晚晚保证，姐姐她真的没事。”苏武笑着擦掉女儿脸的上泪珠。
“可是，可是……”苏晚急得一个劲地指手划脚：“刚才晚晚看得清楚，姐姐从很高很高的地方一下子摔下来的。”
“上次阿爆从二楼掉下来，可疼可疼了……”
说着说着，苏晚回过头小手往外一指，“爸爸看，外婆都吓哭了。”
苏武抬头看看那边抱在一起的席秋华和文蓝，默默地擦了把汗。
他明白丈母娘为什么那么害怕。
八成是想到以后的苏晚也会像今天的苏小牛一样，要去攀爬这高高的人塔。
搂了搂女儿的小身子，苏武笑道：“姐姐真的没事。晚晚快去告诉外婆和妈妈，让她们不要担心好不好？”
苏晚又确认了一次，再次得到父亲的肯定后，终于破涕为笑。她高高兴兴挤出了人圈，叭叭叭地往母亲和外婆那边走了过去。
既然苏小牛没事，苏武不再停留。
他飞快地转一圈，仔细地检察其他人。结果石端敏苏子真他们都没受伤，才重重松了口气。
莫文斌见苏武忙完，忧心忡忡地走到他身边，“苏老弟，这次……算登塔成功了吗？”
他自己是第一层基座中的一员，加上整天坐办公室眼晴早已不行。刚才还真没看清苏小牛到底把手举起来没有，只知道她刚爬到第八层不久，整座人塔就哗啦地跨了下来。
苏武没有回答，而是站直了身子，望着意气风发向自己走来的房为民。
“小五，”房为民远远地扬了扬手里的无人机遥控器。
在很久很久以前，苏武的无人机到了他手里后，就再也没有归还过。
“房子，刚才登顶的情形无人机拍到了，是什么情况？”苏武望着他，声音一既往的淡然。
房为民哈哈一笑，“我办事，小五你大可以放心。”
“刚才的一切我不仅拍到了，也录了下来。”
他并不打算吊苏武胃口，直接说了出来，“画面上显示得很清楚。小牛已经坐到了石端敏两人的手臂中，并且把手举了起来。应该算登顶成功了……”
房为民边说着情况，边灵活地操作着手里的遥控器，准备把录相调出来。
“真的吗？成功登顶了？”莫文斌兴奋地挤过来，着急地扒拉房为民：“录相在哪，录相在哪？快让我看看！”
刚才人塔第二次崩溃后，他第一时间查看网上有关养心谷的最新消息。
果然，这会的看台上不知道坐了多少媒体、自媒体和主播，网络上到处都是一堆乱七八糟真假难辨的消息。
而卢修杰的直播间里又一次聚集了几百万的吃瓜网友，一个个都在疯狂地发着弹幕，询问着这边具休的情况。
莫文斌很有心得。
估计用不了几分钟的时间，这里发生一切就会登上热搜。未来的一段日子，养心谷声誉以及形象到底是上扬还是下跌，很快就会反应出来。
“那边有大屏幕。”苏武没理会死皮赖脸凑过来的莫文斌。他指了指前面的舞台，“房子你去把录相投到屏幕上。无论成功与否，也好让所有人有个见证。”
房为民很快反应过来，理解地点了点头。
他飞快上了舞台，拿起话筒说了几句话，成功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在这里，我要跟各位观众再一次说明浮山地域五人九层人塔成功封顶的标志。就是第九层的封顶人跨坐进第八层的两人“花轿”里，并且举起自己的胳膊形成塔尖的避雷针。”
“而这手臂只要举起就行。并没有时间上的要求。”
说完，房为民不再理会全场纷纷的议论，直接把无人机的录相投到了大屏幕上。
在场所有人情不自禁地安静下来，目光灼灼地看向了舞台上的大屏幕。
屏幕里的视频不长，就只有三四分钟。正好是从鞭炮响起一直到人塔崩溃之间的事。
很快视频走到了尽头。画面定格在苏小牛板着小脸怒瞪着双眼，高高举起手臂的刹那。
哗……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也不知是谁第一个放声大吼。
刹那间，无论男女老少满场的养心谷人跟着放声欢呼起来。
足足过去了二十一年，养心谷人再一次成功登顶人塔。
五人九层！
不少人欢呼着，纷纷寻找攀爬到最上面的小孩子们。一个个把他们举得高高的，像英雄一般呼拉拉扛着满场馆四处奔走。
苏武微笑地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脑海里又浮起前世19年的场景。
当时的国足击败小韩取得了胜利，赛后五万人的场馆观众们集体高唱《怒放的生命》。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
就像飞翔在辽阔天空
就像穿行在无边的旷野
拥有挣脱一切的力量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
就像矗立在彩虹之巅
就像穿行在璀璨的星河
拥有超越平凡的力量……”
他摸了摸下巴，或许该把这首歌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