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家的院子里挤满了笑容满面的村民。
见到苏武两人进来,村民们连声说着恭喜,纷纷拉着他就坐。
这是村里的习惯。
凡红白喜事,出手帮过忙,都可以在主人家搓上一顿。
苏武没多大意外,只是分身乏术,只能一一婉言拒绝。
莫名其妙的苏海直着眼睛,茫茫然地挠着光溜溜的后脑壳,在一边直嚷嚷。
“这是恭喜什么呢,小五你干了什么?”
他和他爸早上刚从邻县的医院回来,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苏武没理他,只是嘿嘿一笑,进了正厅找到正忙碌的马婶。
“婶子,真没料来了这么多人。家里头缺什么尽管说,我赶紧去买。”
马婶正忙得不可开交,看见站在苏武旁边吊儿郎当的儿子,忍不住想骂上几句。
不过眼下苏武的事情要紧,她只好生生把话憋回肚子里。
“我想想啊。”
“菜是大家凑过来的,只多不缺。饭少了点,不过借了附近几家的电饭锅,很快能煮好。女儿红……”
说到这,马婶转身在屋角抱过来一坛蒙着红布的酒。
“酒伯送了十八坛女儿红过来,足够一会喝的。这坛小五你抱回家去寻个地方埋好。”
苏武点点头接过沉甸甸的酒坛。他深深吸了口气,隐隐闻到坛里酒水浓郁的香气。
甘醇,温绵,气息悠长。
是坛上好的酒!
苏武满意地拍了拍坛子,“马婶,还有其他事吗?”
马婶想了想。
“来的孩子不少,他们还不能喝酒,你去买些饮料以及各种瓜果零食。”
“是了,”她一拍额头,“烟也多买几条回来。我刚把你马叔偷藏的几条烟拿了出来,不过也不够分的。”
大光头苏海瞪大了眼睛,如同见鬼一般。
“妈,你居然能找到爸藏起来的烟?那可是他的宝贝。”
马婶嗤之以鼻。
“就你们父子俩那点花花小能耐,还想翻出我如来的手掌心?”
“您说的是。”苏海无言地拱着手,一脸的心悦诚服。
“婶子,”苏武听得哈哈直笑,“就这些了?饮料还有烟酒。”
他记忆里办一场酒席可是相当麻烦的事,仅仅筹备都得好几天。
“那还要什么?”
马婶瞪眼。
“大家知道你刚从外面回来,家里没个年长的主持,小雪又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破孩。便把菜从自家带过来。人多力量大,大家凑凑,将就将就也就凑齐了一桌酒席。”
苏武连连擦汗,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是是是!婶子说的是,我这就去买。”
他望了一圈,“晚晚呢?”
一旁的苏海早就蒙了圈,连忙抢过话头。
“等等,这是女儿红?”
他连连后退几步,认真地辨认着眼前的屋子,等确定了这里是苏雪家后,他更是神情恍惚地指着苏武怀里的洒坛。
“小雪昨天还跟我们玩着泥巴,应该没那么快出嫁。那这是什么意思?”
忽然苏海一声尖叫。
“对了。妈,你刚说的晚晚是谁?”
马婶没空理会自己的傻儿子,她可是忙得不行。
“这儿人多手杂,晚晚在小五你家呢。正由小雪看着,应该没事。”
“我得去看看。”没亲眼看到孩子苏武心底不安,抱着酒坛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进了自家院子,苏雪在打扫。
小小的苏晚正蹲在饭团的旁边,咿咿呀呀地翻着了无生气的大雁,似乎想看看饭团翅膀下有什么秘密。
不时饭团走上几步,苏晚摇摇晃晃地追过去,大雁再走上几步,小姑娘紧追不舍,一人一雁玩得不亦乐乎。
“小雪,饭团这是在作什么?”苏武问。
苏雪停下手,笑呵呵地解释。
“村里一大婶说的。晚晚这年纪该多练习练习走路。我把地扫一下,免得里面有玻璃什么的扎到她。”
“行。干得漂亮。”苏武点头,给了她一个拇指。
苏海早瞪圆了眼睛,他风一般几步迈过去,蹲下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地上的小姑娘。
“我靠,这居然个是活人。我还以为是个漂亮的芭比娃娃。”
他抬头望向乐不可吱的苏雪,“小雪,谁家的孩子?都长这么大了,我怎么没见过。”
苏雪扔掉扫把,捂着嘴巴笑得花枝乱颤。
“黑子哥,你什么时候整的造型?挺帅啊,活像颗电灯泡上贴了几个十字。闪眼啊!”
苏海被转移了视线,忍不住摸摸摸光溜溜的脑壳,嘿嘿地笑着。
“三伏天不是眼看马上就到了嘛。半个月前路过医院,我就顺手让医生护士给剃了。凉快!”
苏武放下酒坛,先掏了个用空间水洗过的果子递给饭团,安抚好大雁,才仔细查看苏晚的状况。
小姑娘一切安好。
“晚晚饿了吗?渴不渴?要不要爸爸弄点吃的给你?”
苏晚微笑的眼睛没离开过饭团,小手却是伸过来,轻轻抓住了苏武的手指。
得。
这是饿了。
苏雪走过来,好奇地望着这一切。
“哥,晚晚这是什么意思?我刚才问过她好几次,她都不理我。”
“不过……”苏雪喜形于色:“她终于安安稳稳让我抱了。”
苏武点点头。
“她只是怕生,熟悉了你的气息就好。早上只喝过一点奶,现在应该饿了。”
苏武四处看了看,他摸摸小姑娘的长发。
“晚晚稍等一会,等爸爸埋好了酒,就给你弄饭吃。”
虽然是自己家,但苏武长年在外求学,反倒是苏雪远比他熟悉了解这院子。
她把锄头找出来,饶有兴趣地问道:“哥,你想把酒埋在哪?”
苏武毫不犹豫指了指院子中央高大的碧桐树。
“就埋这棵树下。接下来房子重建也会留着它,好记。”
“也好。”苏雪望着那棵枝叶几乎遮满整个院子的碧桐,眼里闪过留恋。
小时候,她爸在这棵树上吊了个秋千,她可没少和苏武在上面一起玩。
嘎嘎…
饭团吃了苏武的果子,安分守己忍着苏晚的虐摸,此时忽然望着苏雪,着急地嘎嘎直叫。
正在挖坑的苏武不由好奇地望过来。
“饭团这是抽了什么风?”
苏雪本想忍着不笑作严肃状,只是没忍住。
“饭团说,树不能砍,还有它的水缸和鱼也不能扔。”
苏武哈哈大笑,他遥遥地点了点饭团的脑袋。
“不扔不扔,好好陪晚晚,我全部给你留着。不过先说明一点,饭团,缸里的鱼是你的,我不要。然而这水缸可不是你的。”
饭团安了心,叫了几声便不再理会苏武,缩回脑袋把苏晚逗得咯咯直笑。
早就憋得发慌的苏海终于逮到了机会,他见缝插针地扯住了苏雪,哑着嗓子发声。
“小雪,黑子我有点糊涂。这孩子是小五他的……女儿?”
苏海脖子扯得老长,“女儿”两个字终于被他憋了出来,只是声音干涩得像两块破铁在摩擦。
苏雪嫣然一笑,她调皮地巴眨着眼睛。
“黑子哥,恭喜你答对了。可惜没有奖励。”
苏海恍然大悟。
他重重一拍脑袋,直接把贴在上面一片纱布给拍飞了出去。
“我就说几天前我老妈打死也不让我出院,昨晚忽然打电话让我回来,还说住什么院浪费时间金钱。原来问题出在这。”
他猛地蹲了下来,伸手想去抱抱小苏晚,只是刚把手伸出去,他就嘿嘿地退缩了。
“小五,你好样的。女儿都这么大了,也不告诉兄弟一声。”
苏武力气不小,几下挖好一个约半米深的坑,他把酒小心地放进去,仔细填回土。
“我这是为你好。”苏武望了不服气的苏海一眼,“如果两年前我就告诉你我有了孩子,马婶一旦知道,你想想你的后果。”
后果?
肯定是马婶天天不厌其烦地催他相亲,结婚,生孩子……
苏海仔细一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