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把他带回来?”长公主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以为这是领养流浪猫呢?”
越亦晚在旁边努力忍着笑。
是……搞不好还是个橘猫。
“我这不是回来读大学了吗……”花庆之揉着额头道:“他可能一开始连掌侍都做不了,做做随侍也可以啊。”
花慕之起身帮越亦晚加了一件外套,不紧不慢道:“等综艺节目录完,电视台那边不一定肯继续留人,宫里确实也是个好去处。”
自从太子那次去了美国之后,花庆之也渐渐开窍了,一度半开玩笑着让哥哥再出国读个博,自己在临都留守就好。
这小家伙虽然看着爱呛人又喜欢逞强,但其实也在不声不响地体恤哥哥。
高中读完之后,他就以‘法国人吃的饭那是人吃的吗’之类的理由强行回了国,在国内读了临都大学的法律系。
花慕之虽然劝过几次,最后还是妥协了。
不过由于两个孩子的出生,他们还是把不断推迟的蜜月一拖再拖,连工作都耽误了一些。
另一方面,如果穆闻柳能够来宫里,哪怕将来没办法去混个服装设计类的工作,身份也会体面很多——
在皇室里工作五年以上的人,基本上都是接受过反复培训和教育的。
而他们在离开这个岗位之后,会被各种有钱人家争相聘用为管家或者私人男仆,也会拥有不菲的薪水。
越亦晚琢磨了一下,心里也有点心动。
虽然他是评委,穆闻柳又是选手,但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综艺节目上师徒父子母女混杂的比比皆是,远远没有正式场合来的那些。
哪怕节目组清清白白的,也会被观众或者粉丝怼‘黑幕’、‘假票’、‘炒作’。
只要他这边小心一点,大概也没有什么问题。
如果穆闻柳来自己这儿,平时在夕清阁加班的时候还多一个专业助手。
那确实相当不错啊。
于是第二天一到,越亦晚就去了电视台的员工宿舍。
他跟前台打了个招呼,然后径自上楼找到了404,敲了敲门就听见一声‘请进’。
“小穆,跟你说个——你在干嘛?!”
越亦晚一进门,就瞧见穆闻柳一手拽着头发,一手拿着把裁布用的大剪刀,像是要从发根上剪掉一样。
“你先把刀放下!别乱来啊!!”
大概是看到越老师这么紧张,穆闻柳下意识地安抚道:“我……我没干嘛,就是要剪个头发。”
“觉得太长了?”
“呃……”他踌躇了一下,还是开口说了实话。
“剪了可以拿去卖钱。”
越亦晚懵了半天,感觉自己好像在跟他跨服聊天:“为什么有人要买你的头发?”
这清秀又白净的男孩子,本来一头长发在综艺里很吸睛,他要是直接剪个秃瓢……好像也很吸睛。
“农村和城中村很多做这种生意的啊。”穆闻柳放下了剪刀,给他看自己用的一小罐护发精油——一看那标签就知道,绝对是在理发店后门的垃圾桶里翻出来的剩余瓶底。
“拿去做假发,做动物饲料添加剂,甚至做假冒伪劣的酱油。”穆闻柳年纪虽然小,但是意外的很老练:“我留了这么长,大概可以卖六七百。”
越亦晚沉默了一会儿:“我这次过来,是问你别的事的。”
“嗯嗯,您说?”
“呃,你知道,我现在是溯明廷那边的?”越亦晚斟酌着语气,尽量不让他感觉自尊心受伤。
“就是那个皇宫吗?”穆闻柳忽然露出了笑容:“我在那附近捡过半个月的垃圾,好些矿泉水瓶呢。”
哎这小可怜……
越亦晚忽然感觉自己和宫里的人都是万恶的资本主义吸血鬼,放缓了语气道:“宫里现在缺个打扫庭院的人,你愿意来吗?”
“也不是很粗的活儿,进宫以后会有老管家集中培训,然后管吃管饭。”他生怕他以为自己是来施舍什么工作的,加快了语速道:“你在那边干几年再出来,很多大家庭都会争着雇你当管家的——也比一成不变的在这边做清洁工来的好。”
少年耐心地听他解释完,有些犹豫。
“您对我真好……”他小声道:“但是我好像……买不起门票。”
越亦晚:“……”
“不……你之后进出都不用买门票,有特殊通道和身份认证。”他揉了揉额头道:“所以可以吗?”
穆闻柳小心翼翼道:“要不你们先试用我两个月,要是觉得我做的不好,我随时回来扫厕所。”
如果不是VIOLET这边不存在什么员工宿舍,越亦晚就直接把他带到公司去上班了。
有才华还手脚勤快为人踏实却过的这么惨,老天爷对他也真是不公平……
于是小越老师当天办完了手续,真把他带进了宫里。
西宫原本是给各个后宫妃嫔们住的,但新时代大伙儿都一夫一妻,真要养小老婆能被报纸电视一人一口唾沫淹死。
于是公主、郡主、王爷,以及各种供客人留宿的庭院,全部都布置到了西宫。
花庆之住在玄玉宫里,出门左拐走五分钟就是开了上百种繁花的御园。
越亦晚从把穆闻柳带进保姆车里,这男孩就坐的跟木偶似的,连呼吸都不敢出声。
等穆闻柳真的进了溯明廷,他还甚至一度想捂住脸,显得窘迫又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这么紧张……”越亦晚安抚道:“你先在这边打工三四个月就好,回头比赛结束是去是留都可以看你自己。”
穆闻柳眼睛都不知道该哪里看,只仓促的点了点头。
在他们穿过长街的时候,两侧往来的宫女侍从不时停顿行礼。
当他们恭恭敬敬地唤一声雍王殿下的时候,穆闻柳差点想躲起来。
他穿着劣质的白衬衫,裤子也尺码并不合身,和精致又古朴的宫殿完全没有一丝贴切的感觉。
越亦晚走了一半,忽然停下来转身看向他。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要是真的觉得很不舒服,他可以现在把他送回去。
本来这个提议就只是一个选择,没必要难为人家。
少年支支吾吾了一会儿,老实道:“像千与千寻。”
他小时候在小卖部里看过,现在的感觉跟她真是差不多。
越亦晚噗嗤一声笑起来,是真没想到他会有这种回答。
“好了千寻,”他正色道:“我带你去见白龙大人。”
小王爷一听说那超能吃的长头发小裁缝要来,特意唤人把院子里房间里都打扫的干干净净。
花庆之其实没有多少朋友,他在法国的时候因为文化差异和来自小岛国的缘故,其实和大家都是泛泛之交。
而在国内,他常去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宫廷和各个场合,认识的许多名流之子也都是客套性的往来。
穆闻柳一来到宫门前,就有些紧张的把衣服的下摆拽了拽。
他一抬起头,就看见一个俊美又高挑的哥哥站在那里。
那人生得轩轩如朝霞举,朗朗如日月之入怀,一身紫袍上绣着银色麒麟,玉冠上缀着偌大的红玛瑙。
深墨般的眉眼含笑又有神,连交握的那双手都光洁又修长。
越亦晚在旁边瞧了两眼,心里都忍不住感叹一句。
四五年前这还是个傲娇的高中生,现在都长开成这样了——真是老了老了啊。
穆闻柳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不该盯着看人家,忙不迭跟他鞠了个躬:“王王王爷好。”
这个称呼不是这么叫的……
花庆之也不恼,笑眯眯走近了问道:“你叫什么呀?”
他一靠近他,那被晚香玉薰过的衣袍就散出清幽的香气,自然而又馥郁的让人有些恍然。
“我叫不紧张!”穆闻柳攥紧了衣服又回过神来:“我我我叫穆闻柳!会洗衣服做饭扫院子铲猫砂!什么活儿都能干!”
越亦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简单吩咐了两句:“这孩子才十六,比你要小三四岁,你平时也别太累着他,将来还要长个子呢。”
“我是那样的人吗!”小王爷精神道:“平时就帮我打扫下客厅和卧室就行。”
旁边的胡管家轻咳了一声:“殿下……新来的一般都是先从擦地砖开始……”
花庆之瞥了他一眼:“你再想想?”
“是老朽记错了……确实可以扫客厅,但还是要培训一下。”
花庆之这儿有新进的泉城绿,越亦晚也乐得留下来和他喝茶聊会儿天。
大概两盏茶的功夫一过,胡管家就带着那少年重新走了出来,竟像换了个人。
穆闻柳换上了一身鸦青色宫服,下摆上缀着随侍品阶的忍冬卷草纹,长发也洗净挽好,用铜冠束了起来。
越亦晚正吃着栗蓉蜂花糕,瞧见他时笑着眨了眨眼:“这也是个美人了。”
穆闻柳很久没有穿过这么干净又漂亮的衣服,有些仓促地跟他们道谢行礼。
“这次是带你谢过两位殿下,以后作为随侍,不可以随意出现在殿下的面前,往来出行都要守着规矩。”胡管家叮嘱道:“宫里也不是可以到处乱窜的地方。”
“哎不用——”花庆之下意识道:“让他慢慢适应就好,不用那么着急,偶尔在客厅里陪我聊聊天也挺好的。”
胡管家一脸‘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的表情点了点头,颇为自觉地行礼告退。
留下他们三人在这儿,小王爷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采访:“你……一顿饭大概吃几碗啊。”
穆闻柳下意识地看向越亦晚。
“说实话就行。”越亦晚挥了挥手,继续专心啃甜点。
“三碗饭,有时候还加一碗面。”他低着头道:“总是饿的很快,好像怎么都吃不饱。”
小王爷也跟着扭头看越亦晚:“我怎么想起来鲨鱼先生……他不是妖精变得。”
“人家那是小时候营养不良,肠胃消化功能差。”越亦晚给他递了一杯热茶道:“回头去太医那检查下身体,在玄玉宫这儿受委屈了随时找我。”
也就当给花庆之找了个一块打游戏的伴儿,挺好的。
-2-
越亦晚回东宫的时候,差点撞着骑着托托的小隐。
小男孩本来跟大狗狗闹腾地挺欢乐的,一见着爸爸回来了,下意识地下狗站好,神情有些拘谨。
越亦晚弯腰捏了捏他的小脸,笑眯眯道:“玩的时候注意安全就好,别的不用多想。”
托托蹭过来亲了亲他们两的手心,扫把似的大尾巴摇来摇去。
太子还在抱朴殿里忙着做设定,拿着铅笔涂涂写写,在听见脚步声时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了他。
“我吵到你了?”越亦晚把从小王爷宫里打包的热乎甜点放到了桌子上,低头亲了亲爱人的脸颊:“最近打算开新文了么。”
《帝王侧》的剧本还在策划期间,戚麟江绝那边已经确定了两个小家伙都要来参演,而且还有好些著名的女演员都已经托人要角色,听说还各种职位都挺紧俏的。
那本书虽然从连载到完结的时候都骂声一片,数据不温不火也没上成金榜,但确实也是很经典的作品。
而《鲨鱼先生》已经到了收尾的环节,虽然电视剧要一路拍摄到元旦左右,但花慕之这边再过一个星期就能好好休息了。
“打算过几个月再开新文,”花慕之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背,一伸手就把越亦晚抱到了怀里:“刚好想叫你过来一趟。”
越亦晚如今都二十五岁了,坐在他怀里有些小羞耻:“你放我下来……”
结果男人就把他搂着不放手,还低头亲了一下白皙的颈侧:“这么坐着不是挺好的么。”
当初刚结婚不久就主动坐大腿的也是你。
越亦晚跟猎物似的被他扣在怀里,试图反驳道:“万一等会小时冲上来找你改作业,看见咱这样子你不觉得尴尬吗!”
“霍御侍守着门呢。”花慕之慢条斯理地开始解他的扣子,冰凉的指尖间或碰到他的锁骨,如同羽毛一般轻柔又撩人。
“等等……在这儿不好……”
结果花慕之把他的外袍随手放到了桌子旁边,神情颇为无辜:“天气太热了,帮你脱一件外套。”
“你在想什么?”
越亦晚:“……”
“我不跟你玩了!”他试图站起来,又被抱回了怀里,耳垂还被亲了亲。
“再乱动就真在这了。”花慕之一手抱着他,一手给他看自己写的大纲,开始说正经事:“我打算再开一本**,讲一个造型师和明星的故事。”
“娱乐圈文?”
“嗯,先前去看过《摇光之曜》的录制现场,隐约被启发了一点灵感。”花慕之漫不经心地玩着他的发梢,听着怀里的爱人呼吸声渐渐急促起来,自己的语气反而更平静淡定,仿佛是无事发生。
“我跟江绝商量了一下,下个星期等嘉宾过来的时候,我过去做个专访。”
越亦晚忽然从意乱情迷的状态里回过神来,开口道:“霍燃吗?!”
下周的录制题目早已经拟好,内容是‘撞色’。
比起那些颇为学术和专业性的题目,‘撞色’不仅考验着选手的色彩能力,其实也能体现他天生的才华。
正如达芬奇用灰蓝色来表现晨雾,莫奈用叠色和补色来强调明暗一样,有些感知是一种妙不可言的天赋。
“当初和江绝谈的时候,我说最好用知名又性冷淡的明星——然后他真把霍燃请过来了。”越亦晚失笑道:“后来我找了好几张他的照片,发现这真是个满分的答案。”
观众们会本能地关注所谓的‘流量’明星,越是人气高就越能带动收视率。
而设计师们在碰到撞色这种题目的时候,会下意识地用各种鲜艳且对比强烈的颜色。
如果五官太过柔和或者妍媚,反而可能会破坏衣服给人的感觉。
“不过专访的话,”花慕之想到了什么:“我还得找你也来一次。”
越亦晚竖起了耳朵:“找我咨询很贵的诶,这位先生。”
太子瞥了他一眼:“重来。”
“你——你得找我预约才行!花先生!”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好嘛……老公……”
他们一块陪着孩子吃饭做作业,然后花慕之过去加班,越亦晚回夕清阁收拾工作室。
先前结婚纪念日还有各种节日,朋友和亲戚都送了好些乱糟糟的东西。
他那本书放哪儿了来着……
越亦晚在书房的暗格里翻了半天,忽然找到了另一个红色的小盒子。
这里头装的是什么?
他打开一瞅,然后动作停顿了几秒。
盒子里面,放了一把手铐,以及一串钥匙。
这绝对——绝对不是警察用来拷犯人的!
谁家手铐是这种暧昧的蔷薇粉啊!
越亦晚拿起来往旁边的立柱上试着拷了一下,咬合声清脆利落,而且确实设计的还挺好看。
咦,这个里面好像还有皮垫,所以真是用来做那种事情的吗……
他冲着自己的右腕比划了一下,那铐子就非常自觉地咔哒一声锁上了。
喂——!!
越亦晚回过神来,发现他自己把自己给绑在了立柱旁边,而且显然没法办法离开这里。
手机和钥匙在十米远的书桌上,要够那根本就够不着。
而且家里这院子实在太大,真要嚎几声怕是叫破嗓子都没人来。
更糟糕的是,洛御侍和霍御侍去中宫那边帮忙准备双华典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坏了坏了我这手真要剁掉了……
他左右拧了一下,发现完全没办法挣脱,而且由于皮垫的存在,想要拢着手骨脱出来都不可能。
大概在十分钟之后,门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越亦晚一听那间隔就知道是慕之过来了,心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得亏他们约了今晚十点半做行业调研访谈,不然真要一个人呆这儿一晚上。
慕之能提前一个小时过来,也真是心有灵犀啊。
花慕之拿着平板敲了敲门就走了进来,还推了一下金丝眼镜,准备跟他提前确认几个事情。
结果等他把视线从大纲草稿上挪开,一眼就瞧见某个熟悉的身影被……拷在了桌子上。
越亦晚轻咳一声:“你不要误会我。”
“嗯……?”花慕之微微皱眉:“你是想,自己跟自己玩**?”
“我不是——”越亦晚伸手指了指书桌上的那串钥匙,可怜巴巴道:“我没有……”
“那是故意的?”花慕之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开口道:“你也不怕孩子们看见,不是说好了晚上谈事情的吗。”
我真的不是要勾引你啊宝贝儿!!
越亦晚这会儿也顾不上解释那些,爪子往书桌那指了好几下:“帮我解开嘛……我就是手滑把自己绑这儿了。”
“你先把我松开,我们去做那个采访。”
对方慢悠悠的走到了书桌旁边,把平板和笔记本钢笔都放了下来,然后慢条斯理地又走向了他。
“哎钥匙!你拿钥匙才能开锁呀!”
“需要钥匙么?”花慕之漫不经心道:“这时候不叫我花先生了?”
越亦晚愣了一下,意识到某个小心眼的家伙是要打击报复了:“你想干什么?!”
“你被绑在这儿,我做什么都可以呀。”花慕之低头看着他笑了起来:“真自觉,该怎么奖励你才好。”
我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是那个铐子它自己动的手——
还没等越亦晚争辩一句什么,那人忽然抬手握住了他的下巴,半强制性的给了他一个长吻。
比起从前的温柔和小心,今天大概是因为拘束着自由的缘故,越亦晚甚至没办法避开他的唇,被亲的时候都有几分胁迫感。
“唔……慕之……”他声音里都透着些被欺负的感觉:“先放开我……”
对方却置若罔闻,指尖从光洁的小腹蜿蜒向下,去解开他牛仔裤的扣子。
脱掉牛仔裤,脱掉外套,脱掉衬衣。
一个一个的扣子被解开,越来越多的肌肤被暴露在了空气中。
如今虽正是盛夏,但书房里确实空调开得很足,让那光裸着的青年甚至下意识地用唯一能灵活动弹的那只手捂住要害,神情窘迫又委屈。
“你怎么能这么恶劣!”越亦晚觉得冷又不好意思伸手抱他,还在嘴硬:“你变了!你以前温温柔柔的不会做这种事情!”
花慕之往后退了一步,长长地看了他一眼。
上衣都挂在了右手手腕旁边,修长又挺拔的身材全部裸露在外,不可描述处还似乎有些小兴奋。
越亦晚生得又白又嫩,皮肤和刚剥开的白蛋一样光滑,赤条条的站在那儿,哪怕努力做出凶巴巴的样子,还是让人想要亲吻他和弄坏他。
二十岁时还有些青涩的气息,如今长期健身又做了老板,气质更加的成熟。
也更加性感。
他开口想调戏他一句,可还未说出口,远处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爸爸。”小隐叩叩叩地敲了三下:“我有事想问问你。”
-3-
越亦晚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他血液都要凝固了。
他辛苦保持的伟岸形象,怕是今天要崩的粉粉碎了。
花慕之也没想到小儿子会突然过来找他,还以为他已经写完作业睡下了。
他示意越亦晚先不要出声,自己也保持静默。
“爸爸?”小隐有些好奇地又敲了敲门:“我进来了呀?”
别!你爸刚才差点被不可描述了!
越亦晚这时候也不知道该捂脸还是捂哪,窘迫的简直想原地蒸发掉。
花慕之眼疾手快地过去开门,直接用身体挡住了门缝,没让小孩进去。
“越爸爸晚上有事出门了,小隐有什么事?”
越玟隐昂起头看向太子,神情有些为难:“可以给托托找一个伴吗?”
“嗯?”
“托托好像很孤单的样子……如果有别的狗狗陪它玩就好啦。”
可是托托已经被绝育了呢……
花慕之抬手揉了揉小孩的头发,温柔道:“明天我来想办法,好不好?”
“你先回去睡觉,乖。”
小隐点了点头,走了两步又回了头,脆生生道:“爸爸晚安。”
“晚安,宝贝。”
等他亲眼看着小孩下楼走远了,才终于转身回了书房,随手关门落锁。
这边越亦晚已经把衬衣都穿好了,仍然保持着被拷着的姿势。
“嗯?”花慕之瞥向他,微微皱眉道:“我让你穿上了吗?”
越亦晚气鼓鼓地看着他,试图保持对视。
然后还是默默地重新解开了扣子。
于是又假装很不乐意其实非常开心的干了个爽。
另一头,花庆之坐在穆闻柳的身边,给他又推了一碟果盘。
穆闻柳也不太清楚应不应该和他一起吃饭,但努力保持着规规矩矩的小学生坐姿。
不得不说的是,这宫里的饭碗实在是太小了,盛饭的容量也要比正常的碗少一半。
穆闻柳原本就怕被他当成怪物,但三碗下肚感觉才刚刚开了个头。
他下意识地叹了口气,感觉肚子又开始叫了。
花庆之倒是没有想太多,也没有太猎奇的想法。
他有时候一个人在宫里呆久了,跟托托都能聊很久。
“你以前都是用什么东西填饱肚子的?”花庆之问道:“方便面?”
他吃过那种东西,但是感觉太油腻了一点,不是很感兴趣。
穆闻柳摇了摇头,解释道:“一般都是馒头,偶尔配榨菜。”
“馒头能吃得饱吗?”花庆之有些疑惑:“一口一个感觉没多少啊。”
宫里也好,酒店也好,给他上的都是精面捏的小馒头,里头估计还添点奶黄馅,再配上炼乳一起吃。
“是老面馒头。”穆闻柳喝完了一碗汤,跟他比划道:“还有杂粮的那种,这么大一个。”
“比拳头还大?”花庆之好奇道:“杂粮馒头是什么颜色的?”
小随侍沉默了几秒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于是到了第二天,他趁着出去给节目组送表格的功夫,在回来的路上给花庆之带了一样一个馒头。
侧门的守卫都看懵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随侍出了宫之后右转,不坐宫里特意设置的私用车,而是捏着两块硬币去了旁边的公交车站。
然后在两个小时以后又从公交车上下来,手里还提了两块馒头。
这么寒酸……真是溯明廷的人吗。
花庆之正靠在摇椅上用电脑写着论文,一瞧见穆闻柳回来了,下意识地挥了挥手。
对方露出了笑容,给他看:“是这样的。”
“哎?”花庆之放下了电脑,快步过去接了馒头,好奇地掰了一块:“有高粱的香味。”
他本来只打算吃一口,但不知不觉就被五谷杂粮的香味吸引着把一整个都吃完,还有点意犹未尽。
“确实很好吃。”
穆闻柳笑了起来,看着他时也放松了一些:“我今天坐车回来的时候,还看见花鸟市场里有人在耍猴。”
“花鸟市场又是什么?”
花庆之还真没有这方面的概念。
像他们这样的人,想养宠物或者盆栽,都是有专人把植物园或者专业园区里精心培育的精品直接送过来。
穆闻柳试图跟他解释这些,但说的内容都跟天方夜谭一样。
为什么会有人把几百条鱼都装到同一个鱼缸里?那鱼真的挤得下吗?
好些画眉鸟和百灵鸟的笼子就挂在树上卖?
松树上挂一串鸟笼是什么样子?
“要不,你明儿带我也去看看?”
还真就一块去了。
穆闻柳只当是他不知道具体的位置,也没意识到自己按着宫规其实是把小王爷给偷出去了。
他一出宫门,习惯性地就去等公交车。
花庆之换了装束带了口罩,也跟着他一块去等。
守门的侍卫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谁跟谁,神情已经纠结和茫然到怀疑人生了。
——至于都去等公交车吗?!这旁边停车场的车不都是溯明廷的吗?!
两人一前一后坐了半个小时的公交车才到了花鸟市场,刚好因为是周末的缘故,这儿的人还确实很多。
——而且还真和穆闻柳描述的一模一样。
俄罗斯方块般的大小鱼缸阶梯状放置着,一缸里就至少有几十条小鱼儿。
花庆之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金鱼,新鲜又觉得好玩。
他家里一般养的都是名品锦鲤,也只在舍友那里见过小玻璃缸里养的小金鱼。
这么多的鱼儿在同一个小缸里遨游,就如同是深海里涌起了一群又一群的萤火虫一般。
从红绿灯到金龙鱼,再到那软绵绵的桃花水母,这儿简直比海洋馆还要好玩。
杂交的串串猫狗儿跟毛绒娃娃似的窝在一起,还有人试图向他们兜售鹦鹉和八哥:“会学人说话呢!您瞧瞧!”
花庆之好奇地逗了逗那小黑鸟,那八哥直接扬起翅膀嚎了起来:“救命啊!我变成鸟了!”
旁边的鹦鹉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声音也相当逼真:“您吉祥!您吉祥!”
转身往另一条分街上走,还有各种卖爬行动物的。
其实穆闻柳以前来这儿玩的时候不敢过去看,但花庆之直接自来熟地揽着他的肩一块往前逛,如同两人都是逃课过来玩的学生一般。
有养蜥蜴的,养变色龙的,还有养有大毛腿的捕鸟蜘蛛的。
至于乌龟什么的,更是如同城墙边堆放着的乱石一般,一排一窝一大溜的在各种水缸里呆着。
花庆之看着都有点舍不得走,一度拿镊子去喂玉米蛇吃东西。
等一整圈逛完,花庆之瞧见好些人出去的时候都带了些动物,也跟着来了兴趣。
“我们也买点什么?”
他问店家能不能刷信用卡,对方不光拿了POS机,还掏出了微信支付宝的二维码。
“老外用的那卡也可以刷!我们店全着呢!”
花庆之在这海洋世界般的六七层大玻璃缸旁边转了几圈,挑着道:“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可以再买一点清道夫。”穆闻柳指了指旁边灰扑扑又不起眼的小鱼:“它可以清理鱼缸里的杂物,让水质变得更好。”
花庆之点了点头,拜托老板帮忙全都打包好。
那些鱼儿跟舀零食一样从鱼群中被捞了起来,放进了充好氧气的塑料袋里,拎着它们跟拎着一堆泡泡似的。
“你们来这儿约会就对了,”老板在算钱的时候笑的特别爽朗;“这比那什么商业街来的好玩多了?”
“那个……不是约会。”穆闻柳小声解释道:“他是我朋友。”
其实是老板。
然而老板并没有听见,还神神秘秘地开口道:“回头情人节的时候,去对街那边买花记得报我的名字,打八折呢!”
“好嘞,谢谢您。”小王爷摆了摆手,带着他往外走。
门口还有套圈的摆摊,十六个玻璃鱼缸摆在地面上,小金鱼游来游去非常可爱。
花庆之一眼就瞧见了一只乌黑的小金鱼,看着都有点心动。
“你会玩这个么?”
市井出身的穆闻柳过去花两块钱买了一个草环,瞧准了就摇手腕扔了过去。
他原本就是做缝纫的,对力度和角度的把握一直很准。
还就直接扔中了!
老板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也大方的起身给他们打包。
花庆之拿着小金鱼相当开心,扭头看着穆闻柳又笑了起来:“你超棒哎!”
男孩微微点了点头,脸有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