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他们一块用过晚宴后与众人告别,然后返回了溯明廷。
越亦晚忙了一整天,到了车上就完全撑不住了,先是坐在花慕之旁边靠着小海豹软枕睡了一会儿,然后在山路的颠簸中一点点蹭到花慕之的肩旁。
太子在低头回复读者的评论,感觉到那个银发小脑袋凑过来的时候颇为自然地伸手扶了一下,让他靠着自己继续睡。
伴随着过减速带的又一下颠簸,越亦晚直接滑到了他的怀里,睡得浑然不觉。
花慕之单手把他扶在自己的腿上,掌心护着脖子怕他受伤,又伸手帮他顺了一下碎发。
他的目光在越亦晚的睡颜上停留了许久,才再次回到了手机屏幕上。
今天星期四,APP一打开就又跳出了鹅黄色的站短。
『上榜通知』
花慕之屏住了呼吸,点开了那条短信。
“——恭喜您的文章《银色权杖》上榜,榜单:pc-古代言情-编辑推荐,要求更新字数:15000,榜期为……”
他当时在签约之后,很认真地看了一下后台的各种作者须知,把好些流程学得清清楚楚了,才赶在周一的截止时间前申请了榜单。
编辑推荐——意思是,编辑也很喜欢自己的文吗?
他内心感到雀跃又快乐,甚至想叫醒越亦晚看看这条消息。
某个人已经完全睡沉了,完全不像要醒的样子。
花慕之翻了好久,才找到那个榜。
不仅在分站,还在分频道里,要翻好久才能看到。
自己的那本书位置在第十九名,收藏只有一百出头。
即便如此,他也开心的仿佛被许多人认可了一般。
抽空写写的小说,居然登上了这个APP的榜单,而且会有更多的人来看文。
而且评论区每天都在出现新面孔,还有人说把这本书推荐给朋友了——就好像突然被幸运之神眷顾了一样。
花慕之看了几遍榜单上那短短的四个字,抱着越亦晚想了很久,想送他一份什么礼物,好表达自己的谢意。
如果没有你,我绝不会做这些尝试,更不可能获得这样的满足感。
冬天越来越冷了……要不,亲手给他织个围巾。
看他织的又快又好,应该不算很难的事情。
等等——自己织围巾要是被看见,会不会有点羞耻?
太子想了许久,决定先偷偷试一下再说。
车外夜色沉沉,间或掠过几盏昏黄的路灯。
越亦晚睡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叒躺在太子的怀里,而且显然已经躺了很久了。
“咳。”他清了清嗓子,趴在他的腿上确认道:“又是我自己蹭过来的?”
花慕之扬起了眉毛:“我并不介意。”
越亦晚努力爬起来坐好,正色道:“多谢。”
他扭头看向窗外城市的夜景,半晌没有再说一句话。
不知不觉间,好像已经习惯了和他的各种身体接触,甚至心里还没什么抗拒的感觉。
哪怕一想到自己是已婚人士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可靠近他的时候,还是会由衷地感觉到满足和放松。
……这是为什么?
我难道真喜欢上他了不成?
越亦晚拍了拍脸,决定回去和他好好谈谈。
车队穿越了繁华的街区,一路驶入了溯明廷。
马车早已停好,行李也早已送回了东宫归位完毕。
长辈们都早已睡下休息了,帝后明天才会回来。
两位殿下各自洗漱更衣,又回到了房间里。
花慕之已经习惯了与他一起入眠,只掀了被子躺好,准备关灯入眠。
“等一下。”越亦晚抱着枕头道:“我……我跟你聊一下。”
“嗯?”花慕之给他留了一盏床头灯,看向他道:“想聊些什么?”
“就是……就是……”
越亦晚试图皱眉头稳住气场,说话却颇有些底气不足:“我们这两天,是不是太暧昧了一点?”
他自己确实也没有控制的很好,做了逾矩的事情,也不该去摸太子的脸。
事情的走向似乎有些脱轨,让他有些不安。
“暧昧?”花慕之思考了一刻,语气依旧平静:“你是指摸脸、摸头、拥抱这类的吗?”
“……对。”越亦晚不敢与他有视线上的交流:“我感觉不太好。”
“哪里呢?”花慕之放低了些声音:“我触碰你的时候,你会感觉到厌恶么?”
“没有,不会,”越亦晚下意识地否定道:“是心里会想到很多事,然后觉得压抑或者紧张。”
花慕之的坐姿放松了一些,慢慢道:“想到什么?”
越亦晚看向他,竟有些说不出口。
“我想到,如果我们再亲密些,可能就会恋爱。”
“恋爱久了,就会有依赖和托付。”
“时间再久一点,可能就会有争执、口角,甚至变心。”
“然后……我可能就会,再次被伤害。”
花慕之凝视着他的双眸,声音温暖而坚定:“你觉得,我也会和你母亲一样吗?”
“我……”越亦晚怔了一下:“应该……不会。”
他本能地想要相信他。
“未来的事情,因为无法预知,所以你就想永远不会触碰吗?”
“……不该这样。”
“亦晚,”花慕之帮他盖好了被子,俨然如成熟的兄长:“我们这样说好不好。”
“未来,至少对我而言,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他抬手按住越亦晚的肩膀,声音清沉温润:“即使真的到了最差的境地,想要另寻新欢,也绝对会和你讲明且离婚,而不是背着你出轨。”
“越亦晚,”
“我不会成为那个背叛和伤害你的人。”
“如果……你相信我的这一句话,我们以后相处起来,会对彼此更有安全感。”
越亦晚怔怔地看着他,忽然开口道:“你是在暗示我,我可以对你有感情吗。”
花慕之垂眸笑了起来:“我很喜欢你,你一直很可爱。”
越亦晚的心跳又加速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简直像个纯情的高中生,深呼吸了半天才开口道:“我也发誓。”
“在婚姻关系结束前,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
“即使喜新厌旧,即使想另寻新欢,也会先负责任的结束关系,并付出应有的代价。”
把记忆与现实分开,把无端的恐惧用理智驱散。
然后温暖又安定的感觉就会再次回来。
花慕之等他躺好之后,才关掉了床头灯,随他一起睡下。
黑暗之中,越亦晚又慢慢钻了过来,睡在了他的怀抱里。
胆怯,小心,却又带着一些希冀。
花慕之垂首抱住他,轻声道:“晚安。”
“其实……”越亦晚在黑暗里,胆子才大了一些:“我一直很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抱着你的时候,会觉得很放松,甚至有些不想走。”
花慕之抬手抚上他的碎发,感受着胸膛前的温暖触感:“今天去狩猎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嗯。”
“其实,这能说明一件事。”太子殿下平静道:“我们两将来在床上,会非常合拍。”
这么成人的话题在他的描述里,反而跟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他怀里的青年动作一僵,仿佛以为自己听岔了些什么:“为……为什么啊。”
“你喜欢我身上的味道,我也很喜欢你的。”
他在抱着晚晚的时候,可以闻到若有似无的白茶香味。
白天公务和写作忙完,大脑都在紧绷的状态里。
可只要抱着他入睡,仿佛内心的许多虬结都会徐徐舒展开。
“从科学的角度来说,每个人,无论男女,都会分泌出一种激素,并且产生独有的味道。”花慕之慢慢解释道。
“……你是说,荷尔蒙?”
这也算是原始人类求偶时使用的古老手段了。
“嗯,这种味道会互相甄别,互相讨厌的人凑在一起,只会觉得刺鼻。”他的指尖玩着越亦晚的碎发,抱着他在黑暗中轻声讲道:“但是如果觉得对方很好闻,起码代表着在床事上会很合拍。”
“你确定这真是科学的角度吗?”越亦晚昂起头来,狐疑道:“我怎么感觉听起来像是小黄文里ABO的角度?”
皇太子一脸茫然:“ABO又是什么?”
“就是——”越亦晚竖起手指,给他解释了个清清楚楚。
什么叫腔体,怎么着标记,发情期怎么解决,抑制剂的作用,愣是一样不漏的给科普了一遍。
等越亦晚说完,两个人忽然意识到凑得太近了一些,同时咳了一声,分开了一些又调整了下睡姿。
花慕之听得怔了许久,脸上有些微微发烫,甚至有点想半夜翻几篇ABO补补课。
怎么会有……这么色情的设定啊。
越亦晚把头埋在被子里,心想自己大半夜讲这些乱七八糟的干嘛。
一只手忽然伸进被子里,轻轻掐了下他的脸。
“好啦。别闷着自己,把头伸出来睡觉。”
越亦晚默默把头伸出来,继续窝在他的怀里,半晌才闷闷道:“荷尔蒙是荷尔蒙——你不许悄悄对我做什么。”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显然有些无奈:“你上次半夜把手都伸到我睡衣里了。”
“我——我那是——我没有!!”
“不过,昨天我在赶稿子的时候,看见了你晃来晃去的腿,”那温润的声音里笑意渐浓:“很修长,确实想摸一下。”
“不行!不给摸!”
“快睡啦,明早还要去请安呢。”
-2-
受到千树原的启迪,第一轮海选稿出产的顺利了许多。
越亦晚选用了欧根纱和薄纱,开始做衬衫、A字裙、长裤等等。
他担心尖利的线剪给戒指弄上印痕,把婚戒小心地存放好之后,时刻都戴着金属顶针。
工作台上散落着裁布剪刀和锥子,每一样都有标签注明数目。
珠针和丝针是用来临时固定布料和纸型的,布包上插了好些,跟彩色的小刺猬一样。
花慕之来探望过几次,但也没有进去打扰他,只静静地在外门看了一会儿。
如今夕清阁的一楼如同一个时装秀的后台,各种服装都在不断换新,一款比一款还要好看。
越亦晚卡着时间点把作品定型打包好,连着自己的画稿和版型图一起寄了出去。
他在宫里没有找到合适的模特,只自己比对着确认效果,心里还是有少许的不放心。
寄过去只需要四天,十天后应该就有邮件或者电话了。
如果真的通过海选,在综艺节目上可能就可以看见它们的亮相了。
在这个时间点里,太子也在悄悄地给他准备一个回礼。
其实真是手工的做些什么,书法、山水画,其实都是花慕之拿手的东西。
可是这些礼物即使送过去,要么被收好放在柜子里,要么是远远地挂着。
晚晚手这么巧,恐怕给很多亲友都织过礼物,但没有收到过这样的。
道理虽然是这么个道理,然而霍御侍端着热茶进抱朴殿二楼书房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太子在跟毛线团如同在进行搏斗一般。
两根毛衣针似乎完全不听话,上面缠绕着的毛线都开始打结。
不仅如此,好不容易打成的线结上还有好些乱线穿插其中,简直跟被小猫挠坏了似的。
向来从容淡定的太子殿下已经放弃抵抗,趴在这堆乱糟糟的毛线旁边,连特意买来的书页都被翻的快散架了。
——越亦晚能看着电视织的又快又好,看起来也没那么难啊?!
“殿下……”霍御侍艰难道:“您怎么想着,要做这种事了?”
“罢了……”花慕之揉着额头道:“可能没这个天分。”
这样一来,似乎只能送些宝石扳指什么的俗物了。
“您难道是,想也送雍王殿下一条围巾?”霍御侍忽然想通了些什么,放下托盘小心道:“其实有别的法子的。”
“别的法子?”
花慕之起身把棒针取了下来,准备让他把失败的半成品拿去扔掉:“如果是拿绣房那边的成品拿来送人,还不如不送。”
“也不是,”霍御侍掏出了暗袋里的手机,翻出了淘宝给他看:“现在有织毛线神器,今天下单过个十几天就被海外快递送来了!”
封面上有个如棉花糖机般的圆筒状小机器,看起来简洁又可爱,旁边还配了个摇杆。
『只要一百三!围巾帽子手套三分钟就好!』
『片织环织自由变换!四十八针编织神器!』
居然——还有这种东西?!
在这个空隙里,《银色权杖》的收藏和人气都在一刻不停地往上涨。
也不知是‘编辑推荐’这四个字有什么魔力,每天收藏居然能涨六七十个,转眼的功夫就有了四百多人悄悄按了爪印。
评论区开始有人抢沙发和板凳,还有人兴致盎然的发表各种剧情分析,甚至贴出大段材料出来。
第二个周四,这本书上了APP红字,收藏窜到了七百多。
到了第三个周四,花慕之已经完全习惯了下午三点守在电脑前等站短。
他刷新了几次,熟悉的亮黄色短信就跳了出来——
“——恭喜您的文章《银色权杖》上榜,榜单:pc-古代言情-佳作推荐,要求更新字数:20000,榜期为……”
佳作推荐——佳作推荐在哪?
花慕之打开了网页,一眼就看见了分频顶层上颇为显眼封面。
越亦晚正抱着一罐蜜烤腰果过来找他下棋,忽然发觉太子俨然一副等着科举放榜般的状态,挥了挥手道:“在看什么呢?”
“看,你做的封面,在网站最显眼的地方。”花慕之把显示屏转向他:“我上榜了。”
“什么——”
越亦晚踩着木屐快步过去,凑近了看了好半天。
真是他当时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撸好的封面,哥特文字和银色纹章都清晰而又熟悉。
他亲手做的封面,和花慕之写的故事一起翻越了大洋与山川,上了这家网站超显眼的地方,所有读者都能看见!
“天——”他捂着嘴看向花慕之,控制着音量道:“榜单上还写着佳作推荐!佳作哎!!”
花慕之笑着点头,正想说句什么,编辑筱筱那边敲了过来:“亲,打算什么时候入V?”
“你编辑发消息过来了!”越亦晚比他还要紧张:“快看快看!”
竟然是快到入V的节点了。
入V,不仅可以靠自己的努力付出获得实质回报,听编辑群里说还会有一个叫做‘夹子’的临时榜单,就和鲤鱼跳龙门一样,可能一夜之间会飞升爆红。
“——记得入V当天要更万字章哦,这是老规定了。”编辑提醒道。
电脑前刚才精神百倍的两个人同时愣了一下。
这几天的更新不可以断,而且还要在周二入V的时候再写一万字出来,也就是说这几天开始就要疯狂存稿了才行。
皇太子默默地回了一个好的,忽然明白了越越说的‘好头秃啊’是怎样的感觉。
一万字的大长章,想想真是好头秃啊。
“加班这种事——”越亦晚忍着笑安慰道:“向来是加着加着就习惯了,加加更健康哟。”
他拈了一块蜜烤腰果,正准备继续吃零食,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您好?”
“请问是临国的塞缪尔·越吗?”
“我——我,我是啊。”越亦晚忽然紧张起来,手上那块腰果又不好放回罐子里,直接喂给了旁边的花慕之。
花慕之没想到他会下意识地这么做,张口的时候亲到了他的指尖。
两人颇为不自然地对视了一秒,然后瞬间扭头去看别的东西。
“您的作品已经通过了海选,会在本周六,或者下周六的节目中揭晓排名,请注意收看——相关的合约也已经发到您的邮箱了,请尽快签署电子签名。”
我——我我过海选了吗?!
通知居然来的这么快!
“第二期的题目已经在本周的杂志第六十七页公布了,也请在规定时间内尽快完成邮寄。”
“好的好的,谢谢!”越亦晚感觉脑门上都在冒烟,说话都颇不利索。
这可是YHY国际大奖赛啊!好些老设计师都会参加的比赛!
我居然真的过了!
电话一挂,他就捂着手机差点蹦起来:“我过海选了!我的作品要上电视了!”
花慕之忍俊不禁道:“那你也要跟我一块加班了?”
“要不这样,以后你来我夕清阁里赶稿子——抽空我们两还能一起喝咖啡摸鱼!”越亦晚扭头瞥见霍御侍在门口,唤道:“霍霍!霍霍把我杂志拿来!我看看题目!”
等雍王唱着歌蹦跶着抱着杂志回夕清阁了,霍御侍才松了口气帮忙关好门,把淘宝来的快递抱了出来。
这头太子还在闷头写大纲,键盘敲了一半看见那门口的快递箱,忽然想起来还有要紧事没有做。
“我买了升级款,毛线球也带来了。”霍御侍拿着银柄小刀拆开了快递,把里面的东西抱到了太子面前。
还真是UFO一样的奇怪圆盘,看起来跟方向盘一样大。
太子不太擅长手工,但和霍御侍研究了一下,把这个机器给组装了起来。
四十八个小钩子上挂好了精纺毛线,其他的档位也调整好了。
“您试试?”
花慕之又确认了一下,握住了手柄。
他转了几下手柄,那圆盘中心的线条竟即刻开始随着齿轮旋转成结,连带着发出呼呼的机械咬合声。
太子只感觉脑袋上冒出一个感叹号,加快了摇手杆的速度。
刚才还只有一圈的毛线如同涨潮一般开始一层层增厚,竟然有种施法般的奇异感。
霍御侍在旁边看了半天,忽然开口道:“殿下……”
“什么?”
“您好像织的,是顶帽子。”
而且选的颜色还是嫩黄色,是不是不太成熟。
太子织了一半,研究了一刻说明书,决定续上白色毛线,把这小帽子织完。
一共花了接近三十多分钟,但是拿在手里不光延伸性好又透气,而且还很暖和。
花慕之很少亲手做这些事,可自从被越越带去写诗做月饼织围脖,就仿佛解开了什么顾虑一般。
他上下端详着这顶毛线帽子,忽然深呼吸一口气,匆匆下了楼。
霍御侍留在原地有些愕然。
所以……不织围巾了吗?
越亦晚正搬着布料来来去去,旁边的掌侍也帮忙抱着好些参考书和杂志,就听见外面有人来报太子殿下到。
——慕之过来加班了?
他放下了手中的绸缎,匆匆过去迎接他。
花慕之今儿穿的是一身银红相间的长袍,贵气的凤穿琼枝图绣在上面,更衬得他眸深眉长,好似话本上的翩翩公子。
然而他的手里还捧着一个小帽子。
越亦晚站定,本想问他怎么没把平板键盘拿过来,忽然头上被套了一个坠着小毛球的毛线帽。
这帽子大小正好,连冷嗖嗖的耳朵尖都护住了,戴起来暖和又舒服。
越亦晚伸手一摸,下意识地扭头去照镜子。
黄白相间的毛线帽坠着两个小毛球,而且还挺配他今天穿的这一身浅绿色长袍。
“这是——你做的?”他忽然摸到了有些奇怪的针脚,扭头惊讶道:“不像是在外面买的哎。”
花慕之其实也是一时起了玩心,才过来给他戴上,这个时候也只笑着点了点头:“是不是不太合适?”
“不,”越亦晚双手捂着那顶毛绒帽,深呼吸道:“你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织好小帽子送我的人。”
他已经习惯了送亲朋好友各种自己做的小玩意儿,甚至每年冬天都会给爸爸哥哥送自己做的手套和袖扣。
可是花慕之,真的是第一个反过来这样关照自己的人。
他甚至眼睛有些红,声音都小了许多:“谢谢……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花慕之抬手帮他理了下领子,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其实我借助了些工具,不是像你那样一针一针织好的。”
“那也不要紧,”越亦晚摇了摇头,认真道:“别说自己织,我哥连衣服都没给我买过。”
“那他们平时怎么照顾你的?”
“从小到大,主要还是打钱。”
-3-
爸爸刚失业那会还有工夫帮忙缝缝校服搭配下穿搭,等越亦晚十二岁之后就已经又厮杀回生意场上了。
哥哥在国内读得大学,实习期就在跟着爸爸写策划案打商战,如今也是谈判桌上的老手。
也正因如此,越亦晚从读初中起,就已经学会了一个人打点各种开支。
圣诞节也好春节也好,基本上很少能见到两个亲人同时出现,周末想感受下家庭的温暖,也是去找爷爷奶奶吃一顿饭。
不过这对父子表达爱的方式很一致,就是给购物卡银行卡黑卡。
生意做得越大,给的数额越多,也越见不着人。
于是越亦晚刷卡的姿势越来越熟练,在高中时期,一度是各种奢侈品和潮牌的VVIP,进店会被五六个人围着嘘寒问暖递礼物的那种。
别人家的父母虽然没这么有钱,但会在家长会上现身,会在高三的时候过来探望和送一碗热汤。
越亦晚习惯了一个人放学,偶尔出校门的时候还是会有些期待。
他看着朋友们蹦跶着回到父母的身边,被揉头递围巾送手套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如果可以依赖的话,他也想黏在哥哥和爸爸的身边,每天和他们一起回家。
算啦,都不容易。
小越同学感受了几年独自被金钱淹没的快乐,又跟几个公益项目签订了长期资助的合约,然后决定去国外读书。
一读就是好几年。
中途越知故和越品去看过他两次,第一次在大学旁边给他买了房子和车,第二次和他一起过了个圣诞节。
之后的三四年里,越亦晚都是一个人过的,和家人的交流也仅限网络。
——也很不错啦,人要知足。
花慕之听着他碎碎念这些过去的事情,伸手揉了揉头:“下次给你织围巾。”
越亦晚头一次得到这样的礼物,开心的像终于被宠爱的小孩子,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扭头就两手捂着帽子跑了。
太子站在门口,下意识地抚上被亲了一下的脸颊,扭头又回去了。
写完存稿就给他织围巾!
第二天是皇室例行的聚餐时间,长辈先入席坐在正位上,小辈要象征性的帮忙布菜斟酒,以示和孝。
太皇太后最近精神很好,落座时打量了两眼这小两口的模样,忽然道:“太子从前太清瘦了些,如今倒是好多了。”
“丰神俊朗,也要脸颊上有肉才行,”太后在旁边笑着道:“看来是休息的不错,脸色也好了很多。”
——其实是加班吃夜宵吃出来的。
越亦晚笑着帮太后夹了一勺元宝虾饺,被示意可以回席吃饭了,才倒退着回到原位,开始喝自己碗里的竹荪笋鸡汤。
“周末要不一起去东鹿角那看海去?”皇后忽然想到这一桩:“越越他们还可以去抓螃蟹,忙了这么些日子,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不,我周末要看排名……
越亦晚心里一咯噔,扬起笑容道:“听说周末可能要下雪呢,要不看看天气再定?”
“我周末有事,定了和临都大学那边的访问。”花慕之开口道:“下周?”
他这一解场,显然让越亦晚放松了许多,也跟着点了点头。
等午宴用罢,小两口告退,留下长辈们吃瓜果闲聊。
“小越性子挺和顺啊,”老太后剥着南瓜子道:“听说这些天和慕之处的不错?”
“我怎么觉得,他们周末有什么事呢?”太后狐疑道:“平时感情再好,也没这么夫唱妇随的。”
“我跟护卫说了,就算他们两换装去宫外约会,也最好留个心眼。”皇帝反而笑了起来:“看顾和保护的人都得及时跟上,您两位就放心。”
结果真的到了周五周六,太子夫夫也没有一块出门,到了晚上更是不动如山。
越亦晚早早地就捧着辣条牛肉干薯片等在电视前,就等着看晚上八点的综艺节目。
冠名广告放完是特邀赞助,特邀赞助完了是评委介绍。
鎏金LOGO看起来低调奢华,转呀转的他心焦。
“欢迎收看CBG转播的《时尚之皇·YHY全球大奖赛》——”主持人在星光璀璨的T台上笑着开始解释赛制,各种剪辑好的画面也随之播放出来。
多项奖励被具象化成令人心动的画面,几十万美金直接摞成了小山摆在了镜头前。
YUSH特有的鱼型LOGO组成了一帘灯幕,评委席和竞拍席已经全部坐满,镜头一扫尽显衣香鬓影。
下一个画面直接变幻成作品库的高空,航拍角度下成千上万的衣裙如高低起伏的波涛一般,排成长队的名模已经准备就位,高高的颧骨与性冷淡风格的外表都颇为典型。
“本期YHY大奖赛将保留传统的三个环节——作品介绍·公开竞拍·路人盲选,所获金额将分出20%捐助抑郁症基金会,大赛主办杂志为《YUSH·环球》——YUSH,为热爱而生!”
花慕之存稿完三千字,一看时间发觉已经过了半个小时,匆匆离了抱朴殿去陪他看结果。
一进客厅,就看见越亦晚抱着刚洗完澡的托托在地毯上坐着,紧张地几乎没空抬头跟他打招呼。
“怎么样了?”
“五千进一千,”越亦晚搂着托托的脖子,深呼吸道:“一共有八千多个参赛的人,但品牌方最多竞拍三百件。”
八千多个人里,只有五千人通过了初筛,然后这一轮下来,只有一千个人能留下来,而且要决定排名。
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可能两个半小时里,自己的作品只有半秒不到的画面,甚至会和其他选手的混在一起匆匆来一个合拍,不会被任何观众记住。
画面的左下角显示着『850~999名』,显然是刚开始公开名词。
评委有来自英国的时尚教父,有选美皇后出身的名模,都在谈笑着评判着,气氛还算轻松。
花慕之原本对这个领域并不关心,可自从跟着越亦晚看了好些综艺之后,竟渐渐都培养出自己的时尚喜好来。
他坐在托托的另一侧,看着轮盘般旋转着展示的作品,惊诧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极简”这个主题,显然已经被玩到极致了。
有的模特接近全裸,只有一条纯白缎带如淡云般覆盖住重点区域。
但是她极致的身材被充分展现,既不色情也不像情趣内衣,反而独特的让人想要多看几眼。
有的模特穿着黑色的长袍,一个巨大的白色箭头从脚底指向肩头,在几十人中显得格外显眼。
评委和品牌方看的都饶有兴致,不时按下暂停键,对他们感兴趣的衣服进行点评和竞拍。
越亦晚作为看客的时候,能边看边吃边聊,手里还织着围巾。
真的轮到他等待结果的时候,反而紧张的什么都吃不下。
没有我,没有我,还是没有我……
750~850的排名依次揭开,有件披肩连带着系列作品被拍下了240万的高价。
越亦晚看的心焦,就差攥着花慕之的手调整呼吸了。
正在这时,洛御侍从前厅来了客厅,恭敬地行了个礼。
“太后娘娘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