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机关枪·庆之,真穿上了那身双排扣大衣,整个人就宛如米兰时装周的男模一般,风度气派样样到位,高挑又瘦削的身材也被衬的颇为上镜。
明明是来皇宫的前一晚临时照着尺寸改的,如今却服帖合身的如同量身定做。
小王爷穿着这大衣去找了趟镜子,回来就嘚瑟上来,还跑到亲哥身边转了一圈:“哥,我穿这身俊俏不俊俏!”
花慕之沉默几秒:“挺好看的。”
这小孩确实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没过两天就成了越亦晚身边的跟屁虫。
他本来这次提前回来就是为了参加皇室婚礼,呆到礼庆结束之后再回法国。
花慕之是越亦晚预定的夫君,本身也是谨慎又自制的性子,说话做事都很小心,但花庆之不一样。
他简直是个小松鼠一样,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搜罗一遍。
“嫂子!我也要小毯子!把托托牵来好不好!”
“嫂子!给我也织条围巾呗!你最好了!”
越亦晚这边正在练手,刚好把之前压箱底的好些作业都晾在夕清阁的大厅里,也由着他随便挑。
小王爷虽然只是个十六岁的高中生,但个子已经蹿到了一米七八,比越亦晚还要高好些。
……你们一个两个凭什么都这么高啊!!
他没事就来夕清阁里晃荡,一会儿试穿这款西装,一会儿试试越亦晚从前做的西部牛仔帽,即使胡乱穿一身都好看的叫人移不开眼睛。
越亦晚也没胆子让皇太子当自己的男模,如今跟小王爷玩的相当尽兴。
花慕之看在眼里,也笑着随他们去。
他在抱朴殿正处理着文书,霍御侍忽然匆匆上来了。
“殿下,太皇太后回来了。”
“提前回来了?”他有些讶异。
“太皇太后娘娘说一路疲乏,不用其他人请安,只单独叫您去见见她。”
花慕之怔了下,缓缓站起了身,任由霍御侍为自己披上外袍。
他看着楼下和托托嬉戏的两人,点了点头。
太皇太后如今已经八十多了,身子骨还算康健,这是刚从皇家疗养院泡完了温泉回来,住在文清宫的东殿里。
老太太一来,连太后都得过去侍奉着,皇后虽然得了恩准不用过来,也在外殿候着尽个礼数。
花慕之有三四个月没见着曾奶奶,去的还算利索。
他一进去,就瞥见母后也在那,两人简单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老嬷嬷出来传话,让皇太子进去陪两位太后说说话。
花慕之定了定神,屏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位鹤发老人,看着精神矍铄又目光有神,只是连手背上也是密布的皱纹。
再过三四年,她就要做九十大寿了,也是见过数代风雨的人物。
平日里快人快语的太后候在侧位,显然神情也颇为恭敬。
待一套礼数行完,吉祥话也说过了,这殿里仍旧安安静静,没有人吩咐他起来。
花慕之便跪在地上,知道这是有话要同自己讲。
“听说,你要同越家的小儿子结婚了?”
“是。”
“你父亲的想法,我是知道的。”老人家瞥了眼旁边的太后,后者忙颔首致意。
“既要门当户对,又要能抬举皇室,最好还能兼顾下好几桩生意。”老太太嗤笑一声道:“甭管是娶个男人还是女人,总归是桩买卖。”
花慕之心里一冷,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自己心里清楚,一开始原本就是这样的。
不用说帝王家,就是如今临国上流阶层的哪个企业家,儿女之间的婚姻也都是桩生意,总要顾着各家的利益。
他是长子,是既定的继承人,这种事上不可能不牺牲一些。
“你父亲,当初娶得是平民家的女儿,日子也过得安稳适意,怎么到了你这儿,又开始算计起来了?”老太太说话时不紧不慢,甚至连怒意都没有,听着却让人后背发凉。
“奶奶……”花慕之知道她是心疼自己,小声开口道:“其实父亲没有给我安排谁,这些也都是开过花月赏之后定的。”
如今这个时代,好歹不用非较劲用那些敬称,一声奶奶唤出来,也让两个老人家放松了很多。
“没有?”太皇太后皱了眉头,显然并不太信他:“你可想好了,这结了婚之后,就得几十年都在一块过日子,想反悔都难。”
花慕之本想为越亦晚说句什么,却担心让老人家想错,只点了点头。
“既然他是愿意的,到了如今都没有反悔,那规矩也该学一下。”老太太冷冷道:“男人愿意来做个太子妃,想来也是肯低头的,起码该那头发染回来。”
花慕之愣了下,沉声道:“孙儿已经提前应允过,不好再变卦了。”
老奶奶狐疑地瞧了他一眼,又开口道:“那起码行踪也该规矩些,告诉他以后不必出国了,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最好也别去。”
太后在旁边看的着急,心想这么聪明的小孙子怎么还糊涂着,脑子都去哪儿了。
“奶奶……”花慕之努力护着他道:“那些繁文缛节,我替他受着就是了,不至于再按着五十年前的规矩来?”’
老太后忽然笑出了声,拍了拍椅背道:“奕安,我跟你说什么来着?这小子肯定是看上人家了!”
太后在旁边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道:“真是藏都藏不住,一提到那小越说话都急了。”
花慕之愣了下,这才意识到两老太太在诈自己。
“你喜欢他,是不是?”老太后俯身看着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敲打:“人家还没开窍呢,是不是?”
这……
您这刚回来就急着八卦,合适吗!
他这时候反而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憋了一句道:“总归是说不清楚的。”
“可不能这么说。”老太后还让他跪着,只喝着茶慢悠悠道:“你们两在结婚之前,最好把这事想清楚了。”
“这男人跟女人,是有些不一样。”她看了眼旁边的太后,语气不急不慢:“对有些男人而言,爱是一回事,结婚是一回事,感情和婚姻能分的清清楚楚。”
“你若是和那小越,求的不是同一样东西,那最好提前就谈明白。”
花慕之本来清楚这些道理,可听她点破了这件事,心里便仿佛有什么在往下坠。
他原本,和越亦晚是一样的。
对婚姻没有指望,也只是想找个合适的人完成这一桩事而已。
可将来,如果他忍不住动了心,对方却依旧无动于衷,还要这样求而不得的过几十年……
“还是问清楚了些好,”太后温声道:“免得有些误会变成奢望,最后伤的还是你。”
花慕之抬起头来,半晌才应了一声。
越亦晚最近在教托托学装死,用手啪的一抬,那大白狗就横躺着打个滚不动了,也是演的活灵活现。
旁边花庆之还在挑新领带,显然都有些舍不得离开这儿。
嫂子说了,这六十多款里他能挑四样带走,可哪样都好看的很。
正玩着呢,御侍忽然过来通报,请他单独过去一趟。
咦,难道是新的小说写完了?
越亦晚眼睛一亮,踩着木屐叭叭叭地就去了抱朴殿。
花慕之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在楼上踱了好几圈,想了许久都有些抗拒这件事。
可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心里的一些事就越来越沉。
“殿下?”
“你坐下。”他看向他道:“我有些事……想和你谈谈。”
也就真的把这些话都如实的复述了一遍。
“我也是凡人,有些事确实不一定控制的好。”花慕之也不敢抬头看他,他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知道动心的感觉会是怎样,只忍着心里的羞怯,把该坦白的都说明白了。
越亦晚没想到上来是谈这个的,还说的这么开门见山。
他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
“首先,如果是真的同你结婚了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出轨的。“
“越家丢不起这个人,我要是敢乱来,我爸会抡着拖把把我揍得屁股开花。”
他深呼吸了一会儿,才又继续道。
“可你说的,也有道理。”
花慕之微微皱眉,竟有些不想听他说后面的事情。
“我母亲,在我和哥哥八岁的时候,和我家的园艺师跑了。“
“她不光和他背着偷情,还反咬一口诉讼我父亲家暴,然后分走了上十亿的家产。”越亦晚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平静而缓慢,仿佛只是在谈论别人的家世:“这件事闹得满城皆知,可能你也看过报道。”
“我父亲被她挖走了太多资产,资金链断裂,差点破产到带着我们露宿街头,之后十几年里,也是靠他一个人教育和养活我们两。”
越亦晚沉默了很久,才最终把藏在心里的话说出了口。
“我是亲眼见证过我父亲对她所有的爱与信任,也亲眼见着她把这一切都撕毁。”
“所以,我只能很羞愧的向你承认。”
“对不起,我不敢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