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1)

他下了车又上了玉辇,跟景点游客似的坐在小马车上被送进了皇太子住的东宫里。

哒哒的马蹄声一轻一重,走的不急不缓。

越亦晚悄悄掀了帘子看,发觉两侧的侍者看到玉辇来了都会垂首行礼。

自己还真像是个偷摸着嫁过来的小娘子。

然而谁家小娘子穿着牛仔裤还带着电脑键盘铁三角还准备吃个鸡呢。

也不知道皇宫里网速怎么样。

渊永宫三个字落在高高的匾额上,显得颇为古朴。

他的箱子一早就被仆从们送去了房里,自己则是被引进了南院的祯祥楼里。

“殿下正在与圣上议事,一会儿就过来见您,还请在这稍作休息。”老爷爷再一鞠躬,就退了出去。

越亦晚接过侍者递的一杯热茶,只抿了一口,就端着茶盏开始在附近转悠。

这祯祥楼是个藏书的地方,楼上尽是古籍经典,基本上跟摆设差不多。

楼下的书倒是有经常被拿出来的旧痕,旁边的长桌不远处就是落地窗,可以晒太阳看书喝茶,是个好地方。

越亦晚拿着那缕金莲花茶碗走的慢慢悠悠,旁边的小掌侍愣是看的心惊肉跳,生怕他手一滑给砸了。

青年脚步一顿,问道:“你们殿下,平时喜欢看什么书?”

掌侍怔了下,也不敢出声,就小碎步走过来指了指两栏书架。

认识一个人最快的方式,就是看他喜欢什么书。

书承载着思想与情绪,亦是可以宽恕和共鸣的忏悔所。

不过这个法子颇为古典,现在只要关注人家的微博和豆瓣账号似乎就够了。

他的目光一行行的扫过去,在某几处定了一下。

喜好跟自己还挺一致的啊。

东方的经典文学,看鲁迅,同时又看梁实秋。

这两老头儿在民国时期也是口诛笔伐互相怼,一个思想孤绝勘破人心,另一个却闲情花鸟少谈政事。

书架上还放着好些诗集,从海子到舒婷,旁边挨着普希金的诗选。

西方的小说看的很杂,口味也和自己有好些重合的地方。

简奥斯汀的几本都有翻阅过的痕迹,雨果和莎士比亚的全集都有。大仲马的书痕迹最旧,估计是全看完了,还有《动物庄园》和《1984》。

“在笑什么?”

听到身侧的声音,越亦晚抱着厚重的《死魂灵》转过头去,眨了眨眼。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书很不错。”越亦晚随手把茶杯递给旁边等候多时的掌侍,自己小心地把书放回原本的位置。

“今天时间还早,我陪你熟悉一下东宫的环境?”

花慕之今儿没有穿西装,而是如其他宫里人一样穿着宽大而飘逸的长袍。

如今正是夏季,外头还有些闷热。那一身烟青色外袍利落轻盈,上面还刺绣着墨鹤扬翅。

他没有留长发,微长的墨发垂落于耳侧,同样也显得温润淡雅。

“好啊。”越亦晚应了一声,随他到处看看。

北院是办工兼会客的地方,平时应答信件、处理琐碎杂事,一般都在那里。

南楼是他刚才在的书阁,楼上典藏了好些孤本和古书,楼下则可以看书会友。

“西侧的夕清阁已经收拾出来,在成婚之前你都可以住在那里。”花慕之示意他往旁边看,解释道:“我就在东边的朝明殿,离你很近,如果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找我。”

“等一下。”越亦晚脚步一顿,忽然问道:“我平时在哪看书和工作呢?”

花慕之略有些诧异,询问道:“和我共用北边的抱朴殿够吗?”

“不太够。”越亦晚仔细想了想,正经道:“这个还真要劳烦通融下了。”

——他是自英国圣马丁服装设计学院毕业的高材生。

全额奖学金获得者,22岁便已硕士毕业,且曾被知名品牌颁发过2027设计大奖。

“没有冒犯的意思,那个薄荷绿小箱子,其实是我唯一提得动的行李。”

越亦晚也不知道这项要求过不过分,有点小紧张的把声音放低:“还有好些布料书册和人台没有搬过来……位置恐怕有点不太够。”

花慕之显然没想到剧情会往这个方向走。

“所以,你打算在礼训期间,继续服装设计师的工作,并且拥有自己的工作室,是这样吗?”他失笑道。

对方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在皇宫里加班跟在家加班应该没什么区别。

他们两身侧的御侍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诧异程度不亚于他第一眼看见越亦晚那一头放飞自我的混色银发。

越亦晚隐约觉得好像不太现实,决定退让一步。

实在不行,自己凑合一下得了。

“那这样呢?”花慕之打量了下夕清阁上下两层的大小:“楼上给你做书房,楼下改成工作室,再加一个储藏各种布料的小隔间?”

他真是超好说话啊。

越亦晚眼睛亮了起来,点了点头:“那我就跟你一块儿住?”

刚好多个室友,晚上还可以一起喝啤酒看剧聊天。

他们身后的礼训老师及时的咳了一声。

“殿下……越先生还未正式嫁过来,恐怕这么做与礼不合。”

两个青年同时转身看向她,脸上都带着笑意。

“哪里与礼不合呢?”越亦晚好奇道:“两个男人住一个屋子里有伤风化吗?”

花慕之本来还在忍笑,此刻是真笑出声来了。

“如果只有一张床,我们可以轮流睡沙发,”越亦晚不确定道:“实在不行分床被子也可以——将来结了婚总归是要一块住的。”

这几句话说出来,他倒是坦坦荡荡不羞不臊,旁边礼训老师愣是找不出来该从哪反驳。

“不用睡沙发,朝明殿有次卧的,稍微收拾一下加个屏风就好。”皇太子似乎已经颇为习惯帮忙打圆场,什么事都好商量:“殿里宽敞的太冷清了,多一个人也挺好的。”

礼训老师怔了怔,不开口顶撞,微鞠一躬应了。

她心里颇有些纳闷。这明明是头回进宫,先前听说也没有私交,怎么太子殿下就这么惯着他。

将来越宠越不着边际,怕是更难办啊。

于是小箱子又从西边送到了东边,在次卧里放好。

趁着到处转悠的功夫,花慕之和他简单讲了讲之后三个月的时间安排。

“晨昏定省每日一次,分别是早上七点和晚上九点。”

嗯,久违的早自习和晚自习。

越亦晚低头数着白玉阶,陪他走过月门回廊。

也不知道节假日能不能睡懒觉。

“上午和下午各两节课,教宫内各项礼仪,以及祭典和庆典的流程。”花慕之见他脚步比自己慢些,也放慢了速度,好让他跟上自己:“平时都可以穿常服,但初一十五,以及各种特殊节庆时间要穿古服。”

越亦晚相当喜欢他身上的料子,刚才都留着神看刺绣的工艺,点点头道:“回头多做几套好了。”

“我之后几天刚好闲下来,可以陪你一起上课熟悉。”花慕之脚步一顿,示意他看看前面。

远处似乎有个园子,里面传来好些啁啾的声音。

“后宫有一条月牙河蜿蜒而过,西宫一个花园,东宫一个鸟园,”他不紧不慢道:“平日里闲着没事,也可以去逛逛。”

越亦晚跟着未婚夫牌导游逛了一圈,中肯的评价道:“这儿僻静又环境好,适合再读个博。”

上午只是逛了一圈,然后量尺寸准备做衣服。

中午简单用了些午膳,菜点都清新又摆盘雅致,花样多口味淡,就是分量有些小。

朝明殿虽然有几百年的历史,但如今里面的装潢算东西结合。

既保留着古典的含蓄之美,细节处皆如精细的工艺品,又不拘一格的做了落地窗和扶手梯等设计,却也没有突兀的感觉。

附近的老树都年纪大到难以环抱,落叶松伴着古柏犹如安静的侍者,偶尔还有小松鼠冒出头来,再一溜烟的跑个没影。

午休时间打了个盹,再一睁眼还以为是穿越了。

等用过下午茶点心了,他们又一起去了抱朴殿的侧殿,开始正式的礼训课程。

花慕之坐的颇为端正,俨然一副好学生兼助教的模样。

白天的那位女老师再次出现,开始介绍不同的称呼,皇室的宗族关系,以及仆人的区别。

女官和男侍都分了四个等级,有严格的服饰色彩限制,以及出入场所限制。

一等的御侍可以服侍更衣和系首饰,帮忙处理需要贴身的东西。

最末等的选侍只能打扫庭院、整理房间,平时活动轨迹会完全避开宫廷的主人们,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就像家养小精灵一样。越亦晚默默腹诽道。

他戴着眼镜,全程边听边做笔记,字迹清秀飘逸,还写了各种备注画了重点。

不光等级表纹饰表列的清楚明白,连不同场合不同亲属的应答也画了箭头图解。

花慕之表面上不动如钟的听着老师训导,其实在偷偷瞟他在本子上画的两个小人儿。

一个穿着流云纹小袍子,还有个穿着风衣拿着糖葫芦。

挺可爱的。

“下面,我将再陪您温习一遍。”老师颇有威仪的咳了一声,示意越亦晚集中注意力。

“已经记清楚了。”他晃了晃笔道:“您考考我?”

老师愣了一刻,直接拍了拍手,旁边有四个穿着不同形制衣服的侍从走了出来,充当**试卷。

越亦晚回答的利落清楚,甚至都没有犹豫。

他昨晚把资料预习了一遍,小册子里的都全花时间背下来了。

花慕之原本以为自己是来救场的,等他搂不住局面的时候可以帮忙解场递个词儿,没想到他学得明明白白,就差出张重难点考卷了。

笔记本上写的速记口诀好像还真的很管用……自己小时候要是知道有这个法子就好了。

他忍不住又偷偷瞅了几眼画着小人儿的笔记本。

“您看,是都学懂了?”

嗯,一题不错,连还没讲过的鞋子的区别都指出来了。

老师怔了半天,为难道:“可现在才讲了三十分钟,还有接近一个时辰的课时。”

“我们可以往后学,”越亦晚翻了一页笔记,推推眼镜道:“您尽管讲,记得住。”

作者有话要说:皇太子:我都准备好帮你作弊了,你居然自己学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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