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没什么好谈的了,之前林场跟这家公司都谈得差不多了,就是材料根据市场价做了相应调整,基础部分交由朱朝安来做,别的保持原样。
直接把合同的甲方从林场改成李君阁,基本上也差不多,总造价三十五万。
不过这不是一溜到底,而是分成了十段,每段长度七百米左右。
毕竟长达七公里的总长,以蛮州这家公司的技术水平,根本不可能拉出七公里长的钢索,钢索本身的重量就会把自己拉断。
如果要搭建支撑钢索的钢架或者水泥塔台的话,那还不如直接上索道了。
因此,分段就成了当前李家沟最好的选择。
李君阁心里的念头还是不太通达,脑袋摇得呼噜呼噜的:“还是没法一溜到底啊,这东西还是得一段一段运下来,耽误工夫啊。”
朱朝安直翻白眼:“三十多万的东西你还要咋的?张家界那个直达,还带往返,造价两亿多,你有那个钱吗?”
阿音却很赞同公司的方案,说到:“其实已经很方便了,我们可以先溜两个人下去接货,等接到了再溜两个人下去,然后最先那两个人溜到下一段,再接货,这样一路下来,不是也挺好的吗?”
李君阁说道:“好就算你们苗寨的人胆子肥,挂溜索零压力,那上货怎么解决?”
上货必须有动力才行,最后还是溜索公司的人出主意,在每一段的钢索的交汇处搭建一间小房,里面安装一个卷扬机,柴油驱动,另置拉索,可以一段段将货物提升上去。
然后李君阁要求,卷扬机必须上下两端都能控制,方便操作。
朱朝安提出每个交汇处要安装视频摄像头和通讯设施,这样钢索两边的人可以看到对方的行为,避免误操作导致的事故。
阿音要求厂家提供操作指南和技术培训。
李君阁还要求提供钢索的探伤和检测技术,以便发现问题及时更换。
经过这一改,价格直接翻倍,已经七十万了。
李君阁抱着阿音就哭穷:“你看你看,一个破猪场非要收我五万一年,这下多出来三十五万的亏空哪里去找补?”
阿音拍着李君阁的后背只安慰:“不怕不怕,我跟爷爷说一下,大不了寨子里木材的钱先不给,木楼修好先把工钱结了,木料钱慢慢还。”
想想也只有这样了,虽然手里还有三四百万,不过那是修山塘挖水渠和明年的包树款,那是雷打也不敢动的。
一咬牙一跺脚,七十万就七十万,总要能上能下才好!
李君阁真的感觉的步子太大有点扯着蛋了,农家乐刘三娃的河鲜宴虽然一个月七八万的挣,大堂哥鲫鱼生意翻了个倍,一个月小两万的挣,可特么真架不住这样花啊!
含着泪签完合同,这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了。
晚上李君阁躺床上,想着自己还有啥可以发卖的。
兰花,不当季节,见不着花就卖不出价。
厘竹,除了卖给日本人,没人愿意出大价钱。
青珉石,还没名气,现在只能一块钱一斤还不一定有人要。
虫茶,还有四斤,两千五一两,两万五一斤,这也才十万。
斗鱼,那实实在在是自己的心血,每天辛苦淘换出来的,现在拿出来卖白菜价要哭死。
乌金血米,那是明年做种的。
看着空间小湖里游来游去的鱼,咦,这可可以卖啊。
转念一想,妈蛋刚清出来的五口鱼塘还白天装太阳晚上装月亮呢,说不清楚来路啊。
细数一圈下来,李君阁又要哭了,原来老子这么穷啊!
算了,不想了,睡觉!
第二天一早,李君阁带着白大他们散步,就见到篾匠叔在河边对着河水发愣。
“咦?篾匠叔你这么早来河边干啥?”
篾匠叔叹了口气对李君阁说道:“昨天良子告诉我,那根鱼竿卖出去了,七十万。”
李君阁眼睛都绿了,这特么刚好是溜索的价钱!我昨天想了一晚上的那钱!
咦,不对啊,篾匠叔咋这反应?
赶紧说道:“你看,我就说你的手艺会值钱的!你一直就不信,怎么着?高兴傻了?”
篾匠叔看了李君阁一眼:“你还真信那竿子值这个钱?”
李君阁抠着脑门芯子:“这是咋的了?”
篾匠叔说道:“这钱啊,我估摸着是池田老爷子补贴闺女的,良子跟着我在这山沟沟里受苦,老爷子心疼又不好说,这是拿自家的钱补贴我呢。”
“啊?啥?”李君阁对篾匠叔的脑洞有点看不透深度了。
“啊什么啊?难道不是这样?这情我不受,良子丫头实在太苦了,受着,我这心里咋就这么赌得慌呢?”
“等一下篾匠叔,你还是不相信一根竿子能值七十万?”
“你城里那车,七十万买三个半,你要我怎么相信?”
“呃……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池田老头是日本,哦不,世界顶级制竿大师,你会揍我不?”
“啥?”
“池田老头是日本顶级工艺大师,他的竿子七万一尺,起步。”
“啥?”
“那支‘五溪蛮’虽然只有九尺,但是架不住材料好啊,加上是池田老头的工场发卖的,呃,材料加名声,七十万,挺合适的。”
“啥?”
“呃,篾匠叔,要不你再慢慢捋一会儿,你看白大它们还没吃饭呢,先走了啊!”
……
“皮娃你给老子回来!你哄老子说池田是个老篾匠!我就信了你的邪!别跑!老子今天捶死你……”
一顿疯跑回到家,白大它们都跟不上来,今天爸爸咋的了?往天都是我们跑前边去等他啊!
回到屋里坐下来,老爸带人去上工了,老妈赶紧过来问:“皮娃,咋的了?”
李君阁胡说八道:“篾匠叔一根竿子卖了七十万,高兴疯了!”
老妈也惊着了,跟篾匠叔一个反应:“啥?”
这是篾匠叔赶到了:“你个死皮娃!骗了我这么久!你给我出来!”
老妈先不干了:“篾匠,你别闹,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一个细细的声音传来:“要不,还是我来说?”
篾匠叔一下子就像一个瘪下去的气球:“良……良子?你怎么来了?”
良子看了篾匠叔一眼,说道:“昨天看你那反应,我就知道不对,黄桑,实在对不起,瞒了你这么久。”说完就对篾匠叔深深一鞠躬。
篾匠叔一下子就慌了,顿时手忙脚乱:“良子,良子你别这样,我一点怪你的意思都没有啊。”
良子抬起头来,对老妈说道:“我父亲,池田正夫,是日本顶级的手工匠人,他在日本的地位,嗯,怎么比喻呢?和你们中国的顶级书画大师相当。”
老妈倒吸一口凉气,就那爱吃蘑菇只知道刨竹刨花的傻老头?
良子继续说道:“不光是我父亲,我爷爷,我爷爷的父亲,我们家很多代很多代,都是制竿的,我们家的制竿工艺,在日本一直是顶级的。”
“在遇到黄桑之前,我们一直骄傲地认为,我们家族的制竿工艺,已经完美了,直到见到李桑录制的视频,我们才知道,原来中国也有这样的大师,甚至……更高出我们家族一筹。”
“于是,我们来到了中国,拜访了李家沟,让我在这里,遇到了……他。”
“他虽然有着顶级的手艺,可他不自傲;他虽然过着贫穷的生活,可他不自卑;他就是那么纯粹,天天就是练习自己的技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受外物的侵扰。”
“我在这里爱上了他,听李桑告诉我,他对我父亲毫不知情,只是纯粹以技相交的时候,我就更不敢惊扰了他,我就希望呆在他身边,看他摆弄竹枝时的自信,看他不会做饭是的苦恼,看他跟皮娃斗气时的……可爱!”
然后良子转头对篾匠叔说道:“黄桑,不管你是贫穷还是富贵,是无名还是有名,我都希望你继续保持以前的模样,以前的心态,因为,我真的很爱那样的你。”
说完又是深深的一个鞠躬。
篾匠叔又开始手足无措了。
还是老妈单刀直入快刀斩乱麻,拉两人坐下:“哎呀良子你这话说得人心里头酸酸的,这么说就是篾匠他终于有钱了?那你们的事情,是不是就该办了啊?”
良子抬头看篾匠叔:“这个……看他。”
篾匠叔的老脸也红了:“我没话说,良子说什么时候合适,就什么时候合适。”
李君阁凑过头来:“可是木楼还没开始修呢,不是说好木楼修好再办事,新人新房的吗?”
篾匠叔吼道:“老子信了你的邪!你那破木楼料子都还在山上长着呢!”
老妈哈哈大笑:“就在老房子里办也是对的!表示不会忘本,也是对良子刚才的话有个交代!”
良子也抿嘴笑道:“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敢跟黄桑开口,昨天我父亲转来钱款的时候,还以纪州制竿协会理事长的身份,向黄桑发来正式邀请,邀请他明年二月参加在和歌山琵琶湖举行的纪州竿制艺交流会。”
李君阁双掌一拍:“李家沟第二项非物质文化遗产,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