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柯林斯兴致来了,就从船舱里拿出一个铁罐子,看起来有些像是行军水壶。
但里面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酒。
他哼着歌,一边不紧不慢的打开酒壶,然后喝了一口:“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容易想些没有价值的事情,很多时候啊,如果能再见面,那分别就不算是一种遗憾。”
身穿红色皮衣的玛格丽特一边擦着自己的枪管,一边反而说话时少了些对鲍勃的那种训斥:“柯林斯博士,您还没有从当初那件事情里走出来吗?”
“啊,你说什么事情啊,人老了,记忆力不行了,以前的事情早就忘完了。”
柯林斯将酒壶竖过来,透明的酒液就仿佛清澈的冬日瀑布一般流淌而下,然后全部被饮尽。
“这酒不经喝啊,你说是,小玛丽。”
他倒了倒酒壶。
随便跟安道远用塑料杯子倒了一杯:“小子,能喝不?”
安道远知道何为尊重,自然不会拒绝,微笑着双手接过:“晚来天欲雪,正当饮酒时。”
老柯林斯还想喝,但他晃了晃酒瓶,却发现,酒壶已经空了。
安道远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了当初自己在希腊历史中看到色诺芬说过的诗:你不能使一个酒徒成为小心谨慎的人;因为喝酒会使他们忘记应该做的一切事情。
不仅仅喜欢喝酒,而更喜欢忘却。
这两者并不冲突。
船上渐渐的只剩下了老柯林斯的歌声,与之相称的,便是天空里,那炽热而又静谧的流星之夜了。
远方的山崖上闪烁着几点明亮的微光,那是宗谷岬之上的灯塔,水手在危险的航行中,来到岩石包围的岸边,总要凭借灯塔的光芒,才能看清位在它另一边的港口,否则就无法到达目的地。
所以有时只有当水手看见了远方的灯塔,才会明白,自己终于能回到陆地之上。
老柯林斯轻轻转动旋钮,调小了快艇的抽水泵以及转轮,现在依靠着小推力就足够了:“上岸了,我就不送你们了,还有几个老朋友或许要见一面。”
他笑眯眯的样子,倒是看起来一点没醉,这位老醉鬼其实也只是会在自己想醉的时候才喝醉。
新谷诗音看着海岸线旁一盏一盏在黑夜里亮起的灯,忽然感觉这里好似当初在天台看着近处的东京天空树忽然亮了起来,仿佛灯塔一样指引着川流不息的车流。
虽然北海道与东京差别很大,比起那里,无论是札幌、函馆或是宗谷岬都被浸泡在漫天飞雪中一般,但这些灯仍像点满蜡烛的山中小寺庙的佛龛那么灿烂,映在大海中,映在安道远眼中像是昏黄的星海,洒落着流火。
她扭了扭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着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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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送到海边也就停止了,鲍勃和三五二七这两位悲惨的蹲着甲板上的大汉,才终于有机会从船舱中跳了出去。
“夜阑,你把这次的情况准备什么时候汇报给守夜人。”
他在地上站稳了,才问了这么一句。
夜阑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刚才就说了,不过有用的资料我都给三筱了让她去解析,这次的成果最多就是从守夜人总部那里领些赏金。”
鲍勃挠了挠自己的大光头,对于这个结果一点不意外:“没事,反正他们也没权利逼我们交出收回,我这不是快被除名了吗?这以后出个国签证不好搞,你可别忘了报上我们俩的名字。”
“放心,我不是会独自占据功劳的人。”
夜阑将受益按照之前说好的数目分给他:“你和三五二七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鲍勃指了指南方:“冬天当然要去南方了,我和三五二七准备去马来西亚,还有曾经是英属的新加坡那边看看,顺便享受一下这个美好的假期。”
三五二七点了点头:“能量收集足够这一年使用了,那里听说有第四纪的发掘工作,我准备去看一看有没有我当时的消息。”
他倒是没有顾忌那么多,顾忌机器人也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的。
夜阑看着鲍勃大胡子歪了一下,不由得说了一句:“我没什么兴趣,接下来还要继续进行环球演唱会,玛格丽特要去一趟劳伦兹瑞尔,安道远回风信居,所以,你们大可放心。”
“害,是我小气了。”这个德黑兰日耳曼大胡子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所以耿直的道了歉,“那我们有机会再见。”
他和罗伯特三五二七小跑几步,跑到了灯塔旁的停车场处,砸了砸那个外皮还涂抹着小黑派送的货车。
为了防止疲劳驾驶,小胖子特意眯了一会,结果都快睡着了,这被砸了几下才醒过来:“鲍勃?你们完成的挺快啊,那现在我们回去?”
“走,现在就走,玛格丽特在这边,我真是坐立不安。”大胡子鲍勃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倒是遇见天敌了。
主要是每次见到玛格丽特,他都能回想起自己被几十枚铭刻了爆裂符文的响尾蛇炸弹追踪的画面,真是太恐怖了。
罗伯特三五二七拍了拍他:“男人,怎么能这么怂,我记得你曾经说过着计划。”
“你个机器人懂什么,我这是审时度势。”
“行,那坐稳了,小黑派送现在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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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丽特将自己的武器弹药包、炸药包一扔,那些机械零件就自由的组装成了一台帅气的摩托车。
雪指着这个摩托车,忽然跟夜阑说道:“夜阑,这就是你当时从天星出发驾驶的那一辆摩托车吗?好帅啊。”
夜阑笑着点点头:“这是玛丽借我的炼金摩托,正好燃料不足了我骑到宗谷岬还给她,让她帮忙补充一下,接着,玛丽。”
她从身后掏出一串钥匙,那是仿佛几块蓝色水晶石雕刻的浮雕,与一般的无线钥匙区别很大。
玛格丽特一伸手,就接上了这串钥匙,顺便帅气的一个翻身,跨坐在了黑色的摩托车上:“夜阑,我走了。”
安道远看着这些人浪迹在天涯,时而相聚,时而奔向远方,却不由得感觉难得的舒适。
何其洒脱。
若是东坡先生再次,大概也会吟一句,‘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