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如璧穿着一袭浅藕色的纱衫,云鬓高耸,绿云般的鬓边只戴了一只白玉梳篦。
不但不显得单调,还十分的端庄优雅。
栀子有些看呆了,说道:“小姐真是国色天香,略微打扮打扮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玉如璧笑着看她一眼,说道:“你这张嘴真是越发甜了,光顾着给我梳头,早饭都没好生吃。那桌上给你剩了一盘胡桃软糕,你快去吃。”
“多谢姑娘!”栀子高兴又惭愧:“这糕点金贵,我怕吃了折寿。”
“少胡说,浪费了才折寿呢!”玉如璧伸手轻轻在她头上拍了一下:“快去吃,记得喝水,别噎着。”
“我吃两块就行了,姑娘不是还要出门去?我得跟着。”栀子说着胡乱地将两块糕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说。
玉如璧微微垂下眼帘,如今她出门,无论是自己还是与人相约,府里都会派许多下人跟着,只因还对以前的事心有余悸。
今天衣旭约她出去游玩,两家长辈都允许了的。
他们已然正式定了亲,算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大夏国风气开放,提倡未婚夫妻一同游玩,认为这样于婚后生活更有益。
颜氏身边的大丫环笑吟吟地托着一只填漆葵口盘进来,向玉如璧请了安后说道:“大小姐,这是夫人让我从后花园摘的鲜花,给您戴的。”
玉如璧含笑谢道:“叫夫人惦记了,我留下一两只就好。”
栀子悄悄转过了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小姐的心只怕比莲子还要苦,脸上却依旧笑模笑样的。
自从出了事,夫人恨不得将小姐一把推出门去。
生恐她站脏了家里的地,连累了二小姐和三小姐的名声。
要不是衣家人站出来,小姐如今已经在家庙修行多时了。
栀子也是因为这件事,对颜氏彻底改观的。
先前虽然知道她不是小姐的生母,所以对小姐不可能是贴心贴肺地疼。却没想到夫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之前想方设法把小姐赶出去,一时一刻都不让她多留。
等到衣尚书亲自上门提亲,夫人便立刻派了人去追小姐,比老爷的反应还快。
等到这门亲事定下来,小姐被接回府里,夫人每天对小姐那叫一个殷勤备至,栀子敢保证,便是亲娘也到不得这样的地步。
可她越是这样,栀子就越替小姐感到难过。
夫人之所以对小姐这么殷勤,自然是要她嫁到衣家后处处帮扶娘家。
她不信小姐看不出来,可从未见她表现出半分不悦。
夫人高兴,老爷也高兴。
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女儿不必再带发修行,也许是因为和衣尚书家结了亲。总之老爷也一扫之前的阴霾,对小姐也不再冷眼相向了。
全家唯一不开心的就是二老爷,以前栀子嘴上不敢说,心里却一直瞧不上二老爷。
他是玉家出了名的败家子,每天就知道吃喝玩乐,一点儿正事不干。
可现在看来,他才是真心实意疼小姐的。
在小姐最难的时候,他永远站在前头护着。这门亲事老爷和夫人都满意,他却闷闷不乐。
还直言衣家门地再高,可衣旭也是个傻子。谁家愿意把好好的女儿嫁给傻子为妻?何况是玉如璧这样灵秀端庄的大美人。
二老爷因此受了大老爷的训斥,二夫人夹在中间很是为难。
不过这都是府里的事,外人自然不知道。
“大小姐,衣家的马车来接了。”管事娘子站在门外禀告:“夫人说大小姐需要什么,尽管到她房里去拿。”
“陈三娘,我这就出去,东西都带齐了。”玉如璧永远温和有礼,哪怕是对着下人。
跟着玉如璧出门的有两个丫鬟,两个媳妇子,远远的还有两个小厮随行。
衣旭是从来不带仆人的,因为今天坐了马车,所以有个车夫。
玉如璧出门的时候他并不在车里,而是早已经下车等候了。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浅蓝色长袍,栀子特意往他脚上看了看,心里念了句阿弥陀佛,衣公子今天好歹是穿袜子了。
衣旭平常都是赤脚穿鞋,大半个脚踝露在外头的。
如玉璧微微福了身子,问了个好。衣旭还礼不迭,之后就看着玉如璧傻笑。
栀子忙将小姐扶上车去,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衣旭也连忙上了车,吩咐车夫按照既定的路线走。
游玩的地方是衣旭定的,在城西的一座园林。
因为出来的还算早,所以到那里的时候并没有多少游人。
衣旭先下车,站到玉如璧的车前,要亲自扶她下车。
玉如璧落落大方地把手递给衣旭,看不出半分的不情愿。
虽然周围的人不多,可是他们一对还是迅速地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其中有一位笑得格外畅快,跟身边人说道:“快看看是谁来了!玉大小姐还真是铁打的面皮!”
她的声音有些高,玉如璧和衣旭都听见了。
玉如璧神色不变,看着对方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她认得说话的人是刘家的小姐,当然,如今已经是周夫人了。
刘小姐算是新妇,成亲还未满三月。
按理说也是大家闺秀,当然知道在大庭广众之下高声说话十分不雅,可如果不是她心里积压了太多的委屈,又怎么会失态呢?
她不敢对任何人说自己的丈夫从新婚之夜起,梦里叫的都是玉如璧的名字。
这样的耻辱便是一个农妇也忍受不了,更何况她一个堂堂侯府千金!
今天看到玉如璧和衣旭站在一起,她心里又恨又痛快。
再念念不忘又怎么样?再美貌出众又怎么样?
终究是巫山云散,神女襄王再聚不得首。
终究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不过么,残花和牛粪也确实相得益彰。
她正在得意,却见玉如璧已经朝她走了过来。
“周夫人,不知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玉如璧浅笑着问道,每一个字都吐露得无比清晰。
她的目光坦荡,让刘氏顿时心虚无比。
她怎么就忘了玉家的这位可是敢上公堂鸣冤对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