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天灵土」的开采、加工、售卖一体化初见成果,每一个环节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开采由重阳盯着,小张、小马参与其中。
加工在法宝开辟的浮屠灵圃中,有小虎和福远等照料。
售卖则是有李宓、吕青青去商洽和把关。
由于灵土开采并没有任何竞争者,进入正轨后吴奇就能安心放下,投入到新的幽鬼攻略中去。
一个月后,公羊返回西岭的「幽龙牧场」。
他还带回了两名黄幽,两百七十九名径幽。
吴奇很高兴地为其接风洗尘。
公羊不卑不亢道:“幸不辱命,这些幽族都是被修行者四处追杀逃难者,我稍微整备后就将它们带了过来。”
其中过程,远没有他口中所说这么云淡风轻。
要从太阳神鸟虎口拔牙风险很高,可以如修行者一般强行击穿幽冥之气所化的乌云,外力就会导致幽冥之力支撑的神力钓线受损,但幽鬼们却被神力缠绕,导致无法逃脱,如此就能强行捕捉幽鬼。
公羊再三考量之后,放弃了这一方法,采用相对保守的寻找游离逃散的幽鬼,将它们汇拢之后得到了这样一队部曲。
吴奇若有所思:“也就是说,许多幽鬼都被神力束缚了?变成了太阳神鸟神术施展的工具?”
“的确如此。”
公羊道:“如果想要收服这一批幽鬼,就需要不被幽冥之气影响的修行者,我们反而很难做到,还会引来神力束缚。”
吴奇点点头:“明白。以后让重阳随你们一同。”
重阳如今是后天鬼神之身,赤目童子姿态再无时限,妖王初期境界不差,再给他配上神伏和其他法宝,依靠他的草木三景,同阶很难遇到敌手。
“此外,我还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公羊脸色渐渐严肃:“白海那边派出了不少修士,到处狩猎幽鬼,捕捉大幽……”
金子函?窦钊?
吴奇顿时明白,龙虎山的修士投注在北海。
公羊又道:“延年寺则是基本专注于捕猎蛟龙,目前站稳了二圈层以南一带,他们以船型法宝「突冒」、「艅艎」在海上狩猎,成果斐然。”
“周边黑蛟几乎被延年寺一网打尽,正在朝四周扩张。”
吴奇记得,这是一套法宝「浩海四覃」,由桥舡、楼船、突冒、艅艎(yuhuang)四件组成,为茅山元符宫炼造。
阁皂山买下了桥舡,并将其作为前往龙虎山的载具,曾与武当山的飞来峰齐头并行。
突冒、艅艎两艘却是出现在延年寺……
“茅山修士在延年寺?”
公羊点头:“就如道长所言,茅山元符宫的三位修士都在延年寺,以一个名叫卞硫之的为首。据我打探,延年寺还有悬空寺的僧人广正,法门寺僧人宗朴,大华严寺僧人玄机,大报恩寺比丘尼清湖……七大寺庙,其四佛修都在延年寺。”
五道其二在西岭,白海、延年寺各一。
七寺之四在延年寺,之二在西岭。
吴奇听净枼说过。
佛道不同,佛门子弟下山外出历练大都是独身上路,因更益于领悟佛法,感知灵山。
像是释然和释嗔这样结伴而行的,反而是极少数。
不用猜,少林武僧院也是考虑释嗔为药师佛转世,看似释嗔是跟着释然,实则是以释然照应释嗔。
延年寺的七寺佛修中,广正也是熟人。
至于佛门之首的白马寺,以释然和净枼所说,此番却是无人进入秘境。白马寺已有数十年没有碰过南海秘境,就仿佛早就推算到不对劲一般。
吴奇开头还觉得奇妙,怎么来来去去都是这些,不是交过手,就是在龙虎山露脸的人。
姬湛、释然、净枼之外,又是金子函、广正、卞硫之……
打来打去都是些老面孔。
他又转念一想。
五道七寺最精锐的结丹修士,有相当一部分都在这里寻求机缘,也是理所当然。
吴奇慢慢有了一点新的领悟:接触同阶层的大多都是这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说不定还给下绊子,因此也不怪乎互相商业吹捧和给面子……
“……除去五道七寺外,鬼魅大多留在延年寺,妖类投奔白海的多。”
公羊这一趟不是白跑,他做了决断后一向是尽心尽力,必须体现出自我价值和能力。
他道:“据我所观和询问幽鬼,延年寺对幽鬼非常克制,并非毫无攻击打算……听闻那白骨奇景「白骨见佛如来」有某种神异,但具体尚不得知。”
吴奇心里很满意:“做得很好,辛苦了。”
他忽然想到:“你们还能找到「上邪(ye)幽王」其他旧部么?”
公羊脸色微变,他余光瞄向一旁的鬼褚,鬼褚却没事人一样。
“这事得看机缘和运气了。”
鬼褚终于接过话头:“道长,自幽王碎裂后,原本旧部早就支离破碎,散落四方。不过其实这无所谓的,能找到更好,找不到用其他幽鬼填充也不影响。”
“而且与其说用旧部,我个人倒是觉得换一批幽鬼更好。”
他笑道:“因为过去的组合证明,「上邪幽王」那样的人格形态,实在适应不了变化莫测的这一方世界。倒是妄周那样审时度势的阴险家伙,活得自由自在。”
“这方面你们是专业,我不干涉。”
吴奇也笑了一声:“你们聊,我还有事,空了再过来。”
他说走就走,御剑而起,不见踪影。
幽笼里。
公羊和鬼褚目光对视。
两头玄幽都没有说话。
……
换班是一日后。
巨人们如今也都在幽笼外面巡逻警戒,偶尔会进来查看,总体要宽松得多,给了幽鬼们更多的隐私和社群空间。
这是幽鬼们进食时间,本是格外嘈杂,但今日却一片寂静,它们都钻入了冥地,给出了两个老大足够空间。
公羊站在青釉凤首龙柄壶前,他身姿笔挺,眼神复杂。
鬼褚则是坐在青釉褐彩诗文壶上,依旧一副随性不羁的模样:“我还记得一些模糊记忆,当初上邪幽王追随解幽王,不仅是力量崇拜,还有相信解幽王能够开疆拓土,将更多的幽冥之灵接过来,让身处虚无幽冥的幽王幽鬼都能进入这一方世界,从过去中挣脱。”
“但结果呢?嘴上都是大义,心里都是生意。”
他嗤笑了一声:“就是因为我这样邪恶小人太少,你这样的正人君子太多,才让上邪幽王的诞生就是失衡的,过于追逐理想和一腔热血,结果就是赔了自己,毫无结果。”
“改变不是短时间就能做到的事。”
鬼褚笑容渐渐敛去:“若是所有幽王团结起来,我相信幽族就能走向胜利。”
“但你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从还是浮提世界时,这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大家各有诉求,除非整个幽冥能够凝聚为一个无法分离的整体,那可是浮提世界都不曾做到的事。现在更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所以,实际一点。从眼前做起,从接受自身处境,适应环境开始。”
鬼褚道:“时代变了。我们也必须学会改变。先活下去,活下去,一切都有希望。”
公羊看着这位总是与自己有不同意见的同类:“你这么精明,怎么确定,吴道长会履行幽王的承诺?”
“当然无法确定。”
鬼褚低笑:“但我们可以证明,成为幽王之后,我们与他拥有共同利益,更能保障他的利益不受损。”
公羊一愣:“你越来越像妄周了……”
“不,我们不会成为妄周。”
鬼褚摇头:“因为妄周体内,都是我这样的邪恶、唯利是图的家伙。但未来的幽王,还有你这样的高尚家伙,你会遏制我的,不是么?”
“那么再见。”
他从瓷壶上站起来,扭了扭脖子:“别让人等久了,我先走了,希望还能活着回来。”
外面,重阳背负「神胜万里伏」,腰系「笞鬼鞭」与「双首蛇卣」,已等待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