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下旬了,尽管已是下午了,可天气依旧炎热。
“好热啊,有阴凉的地方不躲,非得到这猫着。”在一座秃山上有士兵低声发着牢骚。
“就是,就是。”另外一个士兵附和着,然后他瞟了一眼就在身旁几米处趴着的班长道,“班长,要不我去弄点树枝树叶啥的?”
“你看谁家大石头上能长出树枝树叶?”那班长冷冷的说道。
“石头上是长不出来,可是石头缝里就能长出来。不光能长出树枝子那还能蹦出猴呢!”第一个士兵抬了句杠。
“不乐意呆就回排里去,我没说非得让你们跟着上来,谁回去都行!”那个班长说道。
那两个吵吵热的士兵左右看了看,他们班算上班长十个人,可是除了他们俩就没有人理会他们。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终究是不敢回去的,其中一个就解下腰间的水壶。
只是天气太热,虽然现在也只是上午十点不到,可是那气温已是让他早晨打出来的凉水变得温突突的了。
东北人习惯喝凉水,尤其是在夏天那水越凉就越好,尽管那水当时喝的爽要真论解渴并赶不上那能喝的满头大汗的白开水。
“要喝水往后缩,小心小鬼子一枪把你嗝屁了!”那个班长骂道。
“哪有那么寸?”喝水的士兵不服气顶了一句却终究往后缩去。
他们是337旅680团的士兵,现在正在白沙河东岸执行警戒任务。
337旅到达这里已经有半个多月了。
本来他们以为到了就会发生战斗的,可是据说西进的日军在某个地方被某支中国军队给阻击了一下,所以就被拖住了。
因此到现在他们并没有看到日军的影子。
那么大部队自然是要占据有利地形挖工事的,而他们连所承担的则是主阵地前方的警戒任务。
只是好地方都被大部队占了,作为警戒哨的他们班就被连长派到了这个光秃秃的石山上。
要说这座石山视随时可能到来的日军那倒是个好所在,正俯瞰着前方的开阔地,而那条东西走向的公路则正是在那片开阔地中间。
可问题是这座石山太过去突前了,后面的矮山连成了一线,唯有这座山象个离群的小羊似的给孤零零的扔在了前面。
并且,由于是石山,不说寸草不生却也绝没有纳凉的地方,那石头经八月的阳光一照就变得滚烫滚烫的,那两个士兵都怕等日头足的时候把自己这些人烤熟在上面!
可是他们班长葛长立他们是惹不起的。
并且他们班十人个一个班长九个兵,倒是有七个特别听葛长立的话,如果他们两个敢炸毛那最终挨收拾和被孤立的也只能是他们。
于是他们两个也只能忍了。
整个东北军都“流浪”在关内,谁都没有老婆孩儿,天天看到的都是这些张已经熟得不能再熟的爷们的脸,这要是闹翻了且不说军法的可怕,这以后还咋在这个班里呆?
那么调别的班去,那更不要考虑。
这就象打工之人,你在这个单位混不好名声都传出去了,你到别的单位就能混得好?
“咕咚咚”,那个士兵躲在脊线后仰头喝水,喝完了还没忘了喊了班长葛长立一声:“班长,你来一口不?”
班长葛长立也渴了,回头瞥了一眼却心中有气便道:“不喝,嫌你埋汰!”
那个士兵被怼便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叨咕了一句就又把水壶往自己腰间挂。
可也就在这时,忽然有士兵说道:“好象有鬼子了!”
就这一句吓得他一激灵,那水壶却是差点掉到身下的大石头上。
这时其他士兵便已经把枪抄起来向前看了。
“那里,那里有反光!”发现情况异常的士兵说道。
太阳足着呢,果然顺着那个士兵所指,他们这一个班的人便真的看到了在开阔地的那头有反光。
时下的中国除了那能照人影的镜子,再想找到能反光的东西都难!
只因为能反光的大多是金属物品。
而现在他们是面向东方趴着的,又是下午,那阳光照到光滑的金属表面自然就把光射了过来。
“是小鬼子的钢盔!”葛长立沉声说道。
就在他说话时,所有人便注意到,那反光已不是一处了,虽然说不是一片,可是看样子十几个人总是有的。
“咋办?班长?现在开枪吗?”有士兵问道。
“开枪嘎哈?”葛长立诧异的问。
虽然他们看到了开阔地那头的反光,可是那里距离他们这里怎么也得有四五百米呢,就凭他们的枪法是不可能打中的。
“开枪示警啊!”那个士兵说道。
“示什么警?鬼子来了多少兵力还不知道呢!再看看。”葛长立说道。
那个士兵“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他们就接着观察那闪光之处。
也只是过了一会儿,那些反光的光点就动了正是奔他们这个方向来的。
又过了一会儿,由于阳光反射角度的关系,那些光点就看不到了。
可是也不需要看到了,因为他们看到有人影已是踏上了他们前面的那片开阔地。
葛长立摸出了身上带的那个残缺的望远镜。
那个望远镜是他从战场上缴获的,左面的那个镜片已经碎了,调焦的那个扒拉轮儿也坏了。
正因为如此这个望远镜就也不能调焦了,右面的那个镜筒也只是照三百多米处时最清楚。
葛长立瞄了一眼前方的人影的位置差不多时才把这只能单孔能用的望远镜举了起来。
观察了一会儿后,他说道:“是日本鬼子,不过应当是过来侦察情况的,一共十二个,后面肯定还有掩护的,多少就不知道了,估计兵力也不会太多。
铁子,你快回去报告。”
那个叫铁子的士兵应了一声收了枪跑回去报告了。
“咱们咋办?”先前喝水的那个士兵问。
“啥咋办?打呗!”葛长立不以为然的说道,“才十来个鬼子能把你吓成这奶奶样?”
“打就打呗,反正活到现在命也是捡来的。”那个士兵又习惯性的嘟哝了一句推动枪栓开始瞄准了。
他怕苦怕太阳晒,可是却不怕死的,只因为他死人同样见得多了,他知道就死亡这件事——怕死,没用!
几分钟后,就在这支日军的斥侯前进到距离这座石山还有一百多米的时候,山上的枪声响了。
在那枪响之中,固然有几名日军倒地,可是剩下的日军却也没有着急撤退,反而原地找可以藏身的地方开始向山上射击了。
一场实在谈不上有多大规模的战斗就这样发生了,就仿佛一场大战开启的序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