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那个破布衫子动了!”常威指着左前方的树林说道。
“是在划圈。”丁树元也说道。
在干掉了那四名出来查电话线的日军后,商震是派出去瞭望哨的。
枪都响了,刘集镇的日军不可能不派人出来。
而现在常威所指的前面树林里那件晃动的衣服就是指示的信号,这就类似于指挥用的旗语了,商震在那里设了瞭望哨。
所谓的划圈那就是拿着件破布衫子在那晃悠,而这也只是提醒后方的战斗人员日军出现罢了,真正的情况是在后面。
“一、二、三!”常威和丁树元一起数着,接下来那件破布衫子上下晃动了三下,而这就是日军来了三十多人的意思了。
“准备,这回咱们也得上了。”常威说道。
丁树元“嗯”了一声,两个人这回全都把步枪顶上了火开始准备。
“你觉得姓商那小子指挥的行不行?”常威还是有些担心。
“打起来就知道了。”丁树元这样的回答。
“废话。”常威气道。
之后两个人不再说话全都紧盯着前方的那户人家。
常威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他们是老兵可是他们从来没有打过这样的仗。
按照商震的设计,日军在发现了那两具已经被捣得面目全非的日军尸体之后,肯定是要对七八十米外的那户人家进行搜索的。
只是由于附近根本就没有适合好几十人一起隐蔽的地形,所以在商震的命令下,他们这一伙五十来个人却是全分散的藏在了各个能藏人的位置上。
这个时候就别提什么掩体了,打仗的地方便是战场哪里来的掩体?
如果说非有掩体的话也就是那户人家能算作掩体,可对于这一点日军就不知道吗?那里也同样会成为日军重点关注的地方,所以商震本人带了几个士兵便直接就躲在了那个院子里,那个看似最安全其实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据常威和丁元树枝观察,其他人真的是藏在什么地方都有,田埂后面、树林子里面那都是藏的远的,而藏的近的,猪圈的矮后,鸡架里,甚至就这家的那个柴火垛中间还藏了人。
对,是中间,而不是后面!
常威和丁元树亲眼看到有士兵钻到了那稻草垛中旁边士兵还有用那稻草把人给遮挡起来的。
商震这帮子小的胆子也太大了,或者说根本就是在赌命嘛!
日军过来三十多人,他们有五十多人,五十多人打三十多人你不可能一下子就把人家“包了饺子”,只要躲在那稻草垛中的人一开枪那也就暴露了。
可千万别说端着已经子弹已经上膛的步枪的日军正往前走着,突然稻草垛中枪响了,然后稻草飞扬里面的人钻出来时就让那些日军一愣。
战场之上,除非特别大的动静,比如说天崩地裂的一声爆炸,那人才会一愣呢,否则的话在敌方的全神戒备之下,只要那稻草垛一有动静日军的枪就指过来了,而同时人家的枪也就响了。
打仗那是凭本能的反应的,老兵没有发愣的,日军那也都是老兵。
而有谁听过稻草垛能挡子弹的吗?那个藏在稻草垛中的士兵固然会给予日军出其不意的一击,可然后呢,然后他的命运便也可想而知了。
并且,作为老兵的常威和丁树元还明白一点,就商震的这种打法对士兵胆量上的要求那是格外的高。
守阵地为什么士兵们要在同一条战壕里,那固然有火力集中的优势,却也是不想让士兵们畏敌逃跑!
大家在一起,一半的人高呼杀敌,其余的人便也会热血沸腾不思后退。
可是你把人分开了,当某处只有一个人或者只有两三个人的时候,你确保那名士兵就一定会开枪吗?他就不会躲在原地连枪都不敢举甚至眼见战场残酷就不会掉头而逃吗?
正因为如此,对于商震这种至少在常威和丁元树看来属于全新的战法,他们两个心中便有忧虑。
没有天生的战士,有的时候有的战士那是凭一腔热血就冲上去了,而有的时候士兵们那也是胆秃的,后面那是有督战队架着机枪看着的,然后那些士兵就被赶鸭子上架硬给赶到前面去了!
只是此时镇子里的日军已经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了,他们再想已是无用。
他们两个就眼看着跑步而来的日军呼啦一下就散开了,停留在了先前那四个查线士兵被打死的地方。
到了这时,常威和丁树元便连把身子彻底的隐在了那田埂的后面。
那田埂说高不高说低不低,本是用来围水田用的,倒也能遮住他们两个的身形,可也就是仅仅能够遮住他们的身形罢了。
又过了一会儿,紧贴在地上的常威和丁元树交换了下眼神,两个人终是小心翼翼的把头从那田埂后往上探。
说不紧张那都是扯犊子的话,他们现在距离日军也只不过七八十米罢了。
谁敢保证当他们各自把自己的半拉脑袋探出田埂时所面对的,就不会是那日军冲他们指着的乌黑的枪口?
所以,不要小瞧人脖子的力量,有的时候那也是要顶起巨大无朋的压力的!
而作为老兵的常威和丁元树却都知道,越是在有这种压力的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
这就象什么呢?他们的连长曾经给他们打过一个比喻。
说,越有压力的时候越不要担心,就这象小伙子洞房花烛夜头一回和自己的新娘子圆房,你别紧张,其实你媳妇比你还紧张呢,只要你敢动手,那么好事就成了,打仗也是如此,对方的那些狗日的比你们还紧张哩!
当常威和丁元树终于把头露出来看到了前方情形时,他们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战况的发展还真就如同商震所预测的那样,就在那两具日军尸体旁有几名日军留下了,既有步枪手也有机枪手,不过他们两个看到的都是日军的背影。
步枪手用的是单膝跪地的跪姿,机枪手则已是趴下把机枪冲着前方的那户人家架了起来,而就在那几名日军的前方,众多日军士兵正哈着腰端着步枪呈半包围状向那户人家而去。
常威和丁元树至少暂时是安全了,因为他们现在的位置已经是处于日军的侧后方了。
可是接下来,随着日军离前面的那户人家越来越近,他们两个的心便揪了起来。
在这一刻,他们两个甚至觉得就商震的这个打法那就是在玩火!
玩火有危险吗?当然有,有句成语咋的说了,叫“玩火者必自焚”!
“不知道那帮小子现在心跳得厉害不?反正我现在心跳的厉害,再不说点啥我就能被憋死!”常威终是低声说了一句。
或许对于那些不知道已是身处险境的日军来讲,他们也只是想急于为同伴报仇,可是于常威这样躲在暗处的中国士兵来讲,那战斗气氛却也足以让他感觉到窒息了。
“你紧张个啥?”丁元树正在用他那支老旧的步枪冲着日军瞄准,这是他对常威说话的回应。
不过,他说人家常威紧张个啥,常威却也听出了他的声音中带了一丝微颤,不用问都知道,丁元树同样紧张。
“没事儿,等一开枪就好了,就啥都不怕了。”而这时丁元树就又补充了一句,而这回他的话音里便没有颤音了。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前方的枪声就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