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刚才你们头儿和你们说啥了?你们咋不跟我们劲儿劲儿的了呢?”有士兵用枪托碰了一下蹲在地上的二憨子。
二憨子也不抬头就在那蹲着并不理会。
那个士兵眼见着二憨子不吭声就又用枪托碰了一下侯看山。
而侯看山便猛的一抬头,然后却是冲那个士兵一咧嘴。
如果换成别人的话那就不能叫咧嘴了,那就得叫呲牙了,可问题是侯看山哪有牙?至少他那两个门牙是没有的,所以也只能叫咧嘴了。
他这一咧嘴自然就又“狗窦大开”,再加上他那翻翻着的嘴唇子,就他那样子,真够十个人瞅半拉月的!
那个士兵哪想到侯看山的脸会是这副样子,吓得他“妈呀”了一声往后一退差点就坐到了地上!
“我不是净意儿(故意)的。”侯看山豁牙露齿加漏风的说道。
“艹!”那士兵骂了一句,他刚想再说点啥,这时负责的那个班长看了过来,于是他便闭上了嘴,却也不再撩搔儿了。
商震他们这一小撮儿现在已经成为了名义上的阶下囚了。
旅长刘成义都说了他们是逃兵,那人家还不得把他们看起来吗?
只不过由于现在新七旅已经处于接战的状态同样是居无定所,自然也没有什么禁闭室可以关他们,于是他们这一小撮儿人在看守士兵的呵斥下便围成了一圈都蹲在了地上。
刘成义所安排的那个叫裴柱的军官倒还不错,把商震他们交待给了下面的人倒是说了一句,怎么人家也是上了前线的,不要太过份。
有这句话好使了,可纵使如此商震他们那也是死罪未免活罪难逃,人家那些当兵的就让他们全都围着圈在那野地里蹲着!
一开始王老帽他们还不服气呢,可这时商震便低声跟他们叨咕了几句。
而在商震的这几句话后,王老帽他们再看看着他们的那些士兵就变得低眉顺眼了起来。
正因为如此,那个士兵才好奇,这帮家伙刚被押过来的时候跟自己这些人还劲儿劲儿的,七个不满八个不忿的呢,可是那个瘦子(指商震)也不知道说了句啥,他们咋就变老实了呢。
而商震说了什么呢?
商震当然知道自己这伙人什么德性,他也是怕好汉真吃了眼前亏,这回再怎么说逃兵的帽子也被扣上了。
所以在他们被勒令蹲下之后,他眼见自己这伙人又要炸毛时是这么说的:“都老实儿的蹲着,别自己找不自在,这要是把咱们这帮人的裤带都抽了出去全提着裤子蹲着咋整?”
嗯,商震的这句话真的就好使了。
其他人一想,就他们这帮子自诩为老兵的人,这一个个的提着裤子围一圈,往这一蹲,跟围一圈那啥似的,呃——这个是不大好。
现在他们已经是阶下囚,人家真要是这么对待他们,他们还真就没辙!
让蹲着就蹲着,腿蹲酸了大不了活动活动。
“这人哪就不能做损,做损就没有好报!”王老帽低声感叹。
王老帽这么一说,其他人都看着他,可是也只是看着他却无话可说。
最后倒是楚天说了一句:“上战场打鬼子是每个当兵人的责任。”
王老帽,没想到楚天会这么说,他张嘴又要说话却终是叹了一口气,他也无话可说了。
商震他们在这蹲着已经有一会儿了。
他们自然要分析为什么警卫连的那三个士兵要指证他们为逃兵。
这件事其实真的好简单,只要他们有了这个思路,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顺理成章的。
李乐来抓他们这些逃兵,商震却要上战场,王老帽就在旁边用激将法激李乐上了战场。
结果把自己捆在战马上的商震平安无事的回来了,李乐却在战场上阵亡了。
知道这件事情全部过程的李乐手下的那三个士兵要是不恨王老帽才奇怪呢!
所以那三个士兵反而倒打一耙,说商震是当逃兵,李乐故意把商震捆上让商震上战场的。
于是商震把自己捆绑上马上上战场的行为,就变成了李乐惩罚逃兵的手段。
前面骑兵旅已经撤退了,新七旅又要顶上去。
估计战斗很快就会打响,作为旅长的刘成义哪有功夫细问,所以也就暂时把他们关押了起来。
这种事情一时之间商震他们怎么能解释的清?而就算他们想解释就那功夫又有谁听?
毕竟旅长的警卫连长阵亡了他们还脱不了干系,估计旅长刘成毅不能说恨他们,但现在已经把他们厌烦透了!
“那三个人是怎么知道咱们头是绑在战马上的?”又沉默了一会儿后钱串儿问。
“那谁知道,应当是商小子从战场上骑马跑回来时,他们看到了?”王老帽回答。
“那他们看到咱们头被绑在了马上,就说是被李连长捆在战马上的?”钱串儿不解的问。
王老帽他们也是在商震骑马跑回来之后,他们又追上了商震才知道商震把自己捆在马上了。
当然了把商震捆在战马上的那是李乐,可李乐却是被商震要求的,按理说那三个士兵并没有跟商震他们去,他们也不应当知道这种情况的。
“也许是他们看到了,直接就已经编好谎了,准备编排咱们呢。”秦川猜测。
“这三个死家伙不得好死,本来以为他们人模狗样的,我还给他们上过烟呢!”侯看山口齿不清的说道。
一说到烟王老帽的烟瘾又上来了,他一伸手侯看山便从自己的口袋里往外摸烟。
“好了,别说了,说多也没用,反正李连长都阵亡了!唉。”商震终于说话了。
商震内心里并不怨恨那三个指正他们为逃兵的士兵。
试想自己这帮兄弟在一起,以命相托以背相抵。
可是人家李乐和自己手下的士兵在一起,焉知不是兄弟?
谁又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样的肝胆相照同舟共济的事情。
人家那三个士兵冤枉他们肯定也是有理由的。
商震这么一说话,一向“德高望重”和王老帽就又有了脸上发烧的感觉。
“唉,这个事全怪我,要不是我驾拢李乐上前线去,他也就死不了了,他要是死不了咱们这些人也不用遭这个罪了!”王老帽开始自我检讨了。
这件事本来王老帽就是始作俑者,他觉得自己需要做自我检讨,这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
别人倒也不会埋怨王老帽,可是他自我检讨,别人当然也不会拦着。
“所以以后啊,咱们这些人真都得听商小子的,饭可以乱吃,话真的不能多说,唉。”王老帽再次说道。
虽然说王老帽和李乐也就是这回才接触的,但是他也得承认人家李乐那也是打仗的人,现在李乐阵亡了还与他有关,他心里其实也是过意不去的。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啊。”这是楚天在旁边感叹了一句。
“小白脸你说啥?”就楚天这句话旁边的人都没有听懂,陈翰文倒没有问,或许他听懂了一半儿。
(注:驾拢,拢字读轻声,在东北话里,驾拢的意思等于怂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