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阳光斜照进树林,商震他们五个人就在那树林之中沉闷的行进着。
最终商震并没有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去掩埋他的三哥李福顺。
这里的原因主要是陈翰文的说服起的作用。
陈翰文说的是,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想没想,你想埋你的三哥这个事儿不现实!
至于为什么不现实呢?陈翰文又给商震做了具体分析。
现在是他们东北军打败仗了,而且是大败仗。
要知道在这场战斗中,张连杰营本来就是处于警戒的位置,或者说是打酱油的。
他们都打成这样了,那么那几个主力部队被日军打成什么样也可想而知。
打了败仗收拾战场,那就是日军的事情。
谁也不知道日军会怎么处理那些阵亡的抗日官兵的尸体。
日军在打扫战场,你麻杆儿总不能去收尸?
这还是一场大仗,死了那么多人,日军打扫完战场天就黑了,那么你又知道日军会把那些尸体怎么处理?
何况天黑你也找不到你哥,你手里又没有手电筒,可就算你手里有手电筒大黑天的,你敢用吗?
我很理解你想给你三哥掩埋的想法,可是咱们只埋你三哥吗?
咱们的连长,咱们的排长,还包括这两位兄弟(指钱串儿和二憨子)的长官,那些已经阵亡了的兄弟,就不埋吗?
咱们还没有吃的,怎么挺过去?
应当说陈翰文的解释是合情合理的,他把商震说了个哑口无言。
最后陈翰文又说,战士死在沙场上,这都是命!
既然想打日本人,说不定哪一天咱们也会死,咱们还会指望别人收尸吗?
陈翰文不愧是秀才,说得头头是道,最终商震也只能默默的看了一眼战场的方向往西南方走去。
现在商震他们五个人走得并不快,自然是因为饿了。
走在最前面的侯看山扫视了一下身边的四个人终是站住了,他伸手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块干粮来然后就看下了那四个人。
侯看山并没有说话,也只是把那块干粮摊在手掌心上。
他那意思很明显。
我就这么一疙瘩干粮,你们看怎么办?
商震他们四个人都看着那块干粮。
那是个馒头。
时下的馒头说雪白那肯定是谈不上的,很多面都是用笨方法用驴拉石磨磨出来的,上面都会带着麦皮儿。
而这块馒头经过它的主人侯看山战斗中的摸爬滚打上面还蹭上了土。
可饶是如此,这块馒头还是让所有人有了一种胃中泛酸水的感觉。
“你自己来,我就不信碰不到个屯子!”钱串儿这么说完便接着往前走了。
钱串儿既然这么说了,从来都是钱串儿跟班的二憨子便也咽了口口水跟了上去。
二憨子觉得自己应当是这五个人里最不扛饿的,只因为他身体最壮,这力气大的人饿起来往往比力气小的人要来的快。
可是再饿他也是要和钱串儿保持一致的。
商震当然也饿,甚至他知道自己只会比二憨子更饿,因为也不知道怎么的自己这一段时间以来就是个大胃王。
不过侯看山的东西嘛,再饿他也不会吃!
就在陈翰文经过侯看山身边的时候,侯看山却把那块干粮掰成了两半,将其中的一半递给了过去。
侯看山自然明白,秦桧还有三个朋友呢。
他现在也看出来了,尽管钱串儿和二憨子没有和自己说太多的话,可是人家那俩人却是和商震并过肩打过仗的。
人家仨是一伙的,他自己也必须交上一个人才可以,否则在这个临时的小团体里,自己岂不是太孤立了吗?
陈翰文感激的看了一眼侯看山,伸手接过那半拉馒头两个人就边吃边在后面走。
两个人吃馒头的声音并不大。
正所谓“当别人很饿的时候,你有吃饭不bia唧嘴,那也是一种美德”!
五个人顶着夕阳下斑驳的树影接着在那树林中行进,只是却更饿了!
什么也没有吃的商震、钱串儿和二憨子固然不用说,而一人吃了半拉馒头的侯看山和陈翰文却仿佛用那半拉馒头勾出了肚子里的馋虫,着实是一种饥肠辘辘的感觉。
他们又走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后,前方就变得豁然开朗了起来。
而也就在这时,走在后面的侯看山和陈翰文,就听到前面的钱串儿和二憨子发出一声欢呼。
“咋了?”陈翰文。
“有屯子了!”二憨子回答。
“走啊,弄吃的去!”钱串儿高兴的说。
而这时,二憨子就憨憨的问了一句:“串儿,你有钱吗?”
这个问题问的着实有点憨。
走在后面的侯看山都想乐。
老子是个兵,在城里下馆子都不花钱,我到屯子里花什么钱呢?
于是侯看山便说了一句,只是未曾想他说的那句话与钱串儿所说的却是完全一样的,他们两个几乎同时说道:“我有枪!”
……
当西面的天际只留下最后一抹残红的时候,天色已经基本黑了下来。
已经把肚子吃得滚圆的商震他们五个人已躺在了外面的干草铺上。
那是他们在换饭吃的那户人家的干草垛上拽下来的草。
当商震听到侯看山和钱串儿同时说我有枪的时候,他还以为这两个人要去用枪抢吃的呢。
要说兵匪一家有点扯远了,可是像他们这样打了败仗的散兵游勇,如果真没有吃的情况下,商震相信,别说别人,那侯看山是肯定能干出用枪抢吃的的勾当的。
不过最终他们所获得的食物并不是用枪抢来的,也不是因为团队里的老百姓说他们是抗日的队伍就给他们的,那却是钱串儿用缴获的步枪获来的!
什么是东北?东北那就是指原本所谓的闯关东的所在,民风本就彪悍,很显然,换给他们食物的那户人家并不介意自己家多了一条步枪。
商震也不知道时下在东北卖一条枪会有多少钱,但是在他看来用一条枪去换一口大肥猪总不为过?
“我说钱串子,这回你能说说怎么咱们就打了败仗的!”已是自认为混的厮熟了的侯看山便说钱串儿。
别说是侯看山了,就是作为他们连幸存者的商震和陈翰文都搞不明白,本来眼瞅着就赢了仗后来怎么就打输了,而且还输的这么惨。
在过来的路上侯看山本来就问过钱串儿的,可是当时大家都很饿,走的也累,钱串儿也没心思回答他的问题。
现在大家吃饱喝足,自然可以说说正经事儿的,只不过侯看山并没有注意到黑暗之中钱串儿皱了下眉。
钱串儿当然不行喜欢侯看山这样称呼自己为“钱串子”。
钱串子当然是指穿成了一串的铜钱。
可问题是在东北,钱串子可不是光是指那成串的铜钱,那还是指一种虫子。
那种虫子叫蚰蜒。
蚰蜒是传统的五毒之一,其余四种毒是,蛇、蝎子、蜈蚣和蜘蛛。
蚰蜒是百足虫的一种,因为两侧有很多的爪子,所以看起来就像穿起来的铜钱儿。
不过和商震比起来,至少算是一名老兵的钱串儿,到底是容忍了侯看山的无礼,他开始慢慢的讲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