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袭!卧倒!”在枪声响起的刹那,胡彪已是高喝出声,所有的老兵“刷”的一下就趴了下来。
这是他们久经沙场形成的条件反射,听到枪响先趴下降低自身中枪的危险性。
商震虽然比那些老兵慢了一丝丝,可是他却也跪了下去。
他跪了下去并不是为了躲枪,而是本能的去照看嘎子。
一切发生得太快,商震已是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在北大营突围的那天夜里,他用刺刀捅刺了挡他路的日军,当时也有粘稠的液体溅到了他的脸上。
当时他并没有注意,只是后来他才发现那是敌人的鲜血。
那么现在溅到他脸上的又是什么呢?
可也只是在他跪下低头的瞬间,他就看到已经趴在地上的嘎子的后脑勺处正有鲜血流出。
“啊?”商震当时就傻了,蒙了,他就觉得自己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可是他发蒙别人却不会发蒙,与他紧挨着的一名老兵用自己的已经子弹上膛的步枪的枪管直接就捅在了商震的屁股上!
猝不及防的商震叫了一声直接就趴在了嘎子的身上。
而这时前方树林里又有几声枪声响起,那个刚用步枪捅倒了商震的老兵中枪也倒了下去。
“啪”“啪”,“他他他”,反击的枪声响起,二百多米外的那片树林里树叶飘零。
“都傻愣着什么?找掩蔽!”王老帽高喊着,同时他手中的花机关冲着远处的树林就是打了个连射。
而也就在空仓挂机的刹那,他直接就滚开了去。
他这一躲是如此之及时,从树林中飞出的一发子弹直接就打在了他刚刚蹲着的地方,那子弹钻土便发出了“啾”的一声,随即那弹孔处就冒出了一股白气。
王老帽又哪知道对方藏在的什么位置?他一下子把花机关弹鼓中的子弹清光,那也只是增加对对方的威慑性罢了。
花机关是时下中国军队对这种冲锋枪的美称,只因为它是自动武器,能像机关枪那样打连发。
可是它的有效射程也只是在150米左右,打到二百多米外的地方有多大的杀伤力他们也不清楚,而且那子弹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到了此时,胡彪连已是火力全开。
机枪、花机关、步枪,都向那片树林全力射击着。
又打了一会儿,胡彪高声喊道:“停止射击!”
他们这头枪声才停了下来。
只是没有中枪的人依旧戒备着,眼见着他们这里有射击产生的硝烟弥散在空气中,一时之间场面一时静了下来。
有啜泣的声音响起,接着便是那小声的:“喂,喂,你都醒醒啊!”
那是商震的声音,商震正用双手轻轻的摇晃着嘎子的肩膀。
此时商震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了。
虽然商震也看到过自己一方同伴伤亡的情形,可是这一回他却是头一次见到自己所喜欢的一个同龄的同伴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现在商震已经后悔了,后悔自己刚才不应该那么想。
他刚才想,假如自己能够一直活下去,等到了连长胡彪那样的岁数,自己和同龄人之间,比如眼前这个自己还不知道姓名的同龄的伙伴,也应当象连长胡彪、王老帽和三个李福顺他们那样嬉笑怒骂!
我不该那么想的!商震很懊悔。
他觉得自己那样想的结果是自己没有死,可是自己的同伴却死了!
本应当开启的战友情谊刚刚萌芽,却是被敌人的子弹直接扼杀了!
而这时商震还意识到之所以嘎子挨了这一枪,那是因为嘎子拿起了这支自己的花机关冲远方比划。
一定是远方的敌人以为嘎子发现了什么,所以才开枪先把嘎子打死的。
这样一来岂不是等于嘎子替自己死的?他要是不拿这支枪就不会死!
此时商震是如此的懊悔,他却不知道,由于刚才自己跪在了地上,后面的那个老兵用枪怼了他一下,救了他一命,可是却也死去了。
这就是战场,战场就是这样的残酷,仅仅看到了还不算体悟深刻,当看到了自己所注重的所在意的就那样消失在自己的面前,那才是最深的痛!
商震虽然已经参加过几次战斗,可终究是一名新兵。此时的他虽然下意识的就在嘎子的尸体旁趴着,可是却也没有拿自己的枪。
商震是新兵,可别人可不是。
此时后面的胡彪已经大致的扫视了一遍,就在刚刚的枪战过程中,他便发现包括嘎子在内的自己这头五名士兵已经阵亡。
在这一刻他便有了一种汗毛倒立的感觉,只因为这5名士兵都趴在那里不动了,竟然全是头部中弹,没有伤员!
日本关东军的人明明没有几个,可枪法竟然准确如斯!胡彪又怎能不怕?
虽然从枪声判断他们的人肯定是多于日军,但是日军藏在那树林之中,他们根本就发现不了目标!
“所有人听好喽!”胡彪大声高喝道,然后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后才再次说道:“不要管阵亡的兄弟,交替掩护撤退!”
“啊?”正趴在嘎子尸体旁的商震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接着便弱弱的问了一句,“不收尸吗?”
“哪来那么多的废话?天黑再过来收尸,现在撤退,敢违抗军令,老子现在就毙了你!”胡彪怒道。
胡彪的话,终于让商震从悲伤中清醒了过来。
而这时在商震身后的李福顺也说道:“小二捡起你的枪,不要回头慢慢往回爬!”
商震既已清醒,这才意识到了战场的残酷性。
他看着嘎子的后脑勺,那里血已经涌出了一片,接着他又瞥了一眼前方。
到了这时,他才意识到日军的枪法有多准,二百多米外一枪就击穿了同伴的头颅!
二百多米外看一个人的脑袋也只能是香火头那般大小,可日军竟然能射的如此之准,原来日本人的枪法这么准!
“小二,快点撤退!”李福顺再次催促道。
到了这时商震才抑制住悲伤,他伸手摸过摔到地上的那支花机关,面含悲伤的开始慢慢的往后倒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