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易阳慢慢转头,有点呆的盯着苏灿,眼瞳倏然瞪大,这才惊醒意识到,他要做什么
蒋泽中越想越是冒火,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憋火过,五班的学生知道他们还得要站整整一节课,险些都崩溃了,陈灵珊呆呆的坐在花台上面,旁边都是安慰她的女生,其他三班,七班的学生,都旁观着五班和这个教师的战争,他们一直受到蒋泽中的苛刻教学管理,此刻大觉解气,但是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
没过多久,艹场那头就出现了熟悉的身影,苏灿,薛易阳,也有喜气洋洋,不认识的几个中年男子,不过很眼熟,依稀像是学校门口开小卖部的几个老板。
他们统一的举动,就是每个人的手中,都抱着两箱饮料箱子。
将一件一件的饮料嘭!嘭!嘭!的摞在大榕树的阴凉处下面,整整齐齐的摞着,起码有十多件,像是弹药箱一样码着。
薛易阳振奋的一招手,喊出口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又有拼命压抑的激动,“大家只要是三班,五班,七班的同学,每人一瓶!”
人群愣了好半晌,眼睛眨啊眨的,直到最近的男女被呼呼呼旋转着丢了几瓶在手上。才轰然一片,无数人蜂拥而至。
人群潮水般涌过来,五班罚站的男生面面相觑,然后齐刷刷“啊!”得散了,无视蒋泽中快要叫破的嗓子,抢钱抢粮土匪般冲了过去。
让他们激动的可能不是这手中简简单单的一瓶饮料,而是这一幕场景的疯狂,还有对蒋泽中彻底泄的不满
年级处办公室,副校长在座,教导主任在座,年级组长在座,班主任萧曰华在座,乃至于面红脖子粗正在控诉的蒋泽中也在,苏灿和薛易阳站在旁边,身后就是办公室大门,正对着三班的教室门,内部无数人张望,不止三班的学生,年级里各个班都有。
副校长咳嗽了一下,教导主任田丰起身,走过去将办公室门推开关上,引起对面教室里一阵惋惜之声。
关上了门,办公室内立刻又变成了一中审讯的肃杀氛围。
只有蒋泽中的声音激烈的说着,“余校长,我不知道换了任何一个老师,在那样的情况下,这怎么教学生了,这样的学生我教不下来,去外面买了十几件水在那里摞着,任凭那些学生们予取予夺,这是怎么,这是彻彻底底的给我下马威啊!你当时没看到那种场面,我喊都喊不到,这嗓子都哑了,就像是在分难民食物一样!”
他一回想当时的场景,再加上这边告状,越说越是气得上气不接下气,蒋泽中的父亲是老一辈的副校长了,临退休的时候把他凭关系弄到了一中,在一中无异于是他踩熟的地头,很多老资格的老师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他还着实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一句玩笑话,却被彻彻底底的扫了面子,这和当面刮他一耳光又有什么分别?
相当当时的场景,再听蒋泽中这么激动的说着,萧曰华看了苏灿两人一眼,心里面忍不住想道,得,这苏灿就是一不安分的人物,这唐妩一走,人就管不住了,开始闹腾起来了,还指不定以后要给他添多少类似的麻烦不过,去人家市搬空了存货这小子,还真敢想
年级组长是个四十多岁的女教师,也都忍不住弯起嘴来,被余副校长看了一眼,又连忙收敛,一副严肃的样子盯着苏灿和薛易阳。
“小蒋啊,歇歇气,喝口水再说。”田丰忍俊不禁,点了点桌子。苏灿的身份有些敏感,丁俊涛没有出面,而是让余副校长来处理,也比较巧妙,余副校长倒是一个很铁面的人物,管理校纪校风,向来是块铁板,毫不容情,据说有次他亲戚想要找关系把学生送入一中,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那些官宦要走后门跑关系的,也大不会走他这个烫手山芋把关的道。
“有这样的学生我喝不下,我以后还怎么做学生的工作,我在学生面前的面子往哪里搁,我建议,学校给这两个学生劝退,开除处分!这样吃了豹子胆敢和教师对抗的学生,以后别人会怎么看我们市一中,市一中当年校风校纪的严格是有目共睹的,难道放现在就垮了?就要变天了!?”
教导主任田丰的脸瞬时就码了下来,这个蒋泽中果然还是没长大啊,还以为自己老爸的门生如今在一中站得住脚,他下了课的一个副校长,放他身上就狂没边了?还用这样的口气在他们面前说话,着实是个蠢人啊。
年级组长就笑道,“小蒋,你也是,血气方刚的,别激动,年轻人激动了就容易激进,这样不好,学校会作出公正的评判的。”她是谁都不敢得罪,一方面当初这苏灿是田丰推荐进来的,另一方面蒋泽中的父亲老校长还是在这里面留了点人,所以说话也都是两边讨好。
萧曰华抬着眼皮看着苏灿一眼,苏灿也回了他一眼,两个人眼神一对,又不约而同的转开去,萧曰华心想你这小子,你和体育老师顶撞也就算了,还闹那么大动静,弄得一片动荡,校长都知道这事了,这唐妩刚走,要是苏灿再因这事有什么闪失,那他高一五班可是精锐尽折。
“具体情况我知道了。”余副校长端起茶杯,啜了口茶,声音沉稳低沉,办公室就安静了,众人也都朝他望着,知道大概处理结果也做出来了。
“当时,有学生顶撞老师所以,你就让他们罚站?”
“是,也是他们五班一直在下面窃窃私语,我实在管不了,才略施教训的。”大热天的体罚学生,说出去也不太光彩,蒋泽中自然要混淆一下。
余副校长鲢鱼一样的眼皮一抬,看了苏灿一眼,“嗯,当时的情况,是这两个学生在罚站的情况下,要喝水?”
“你看看,余校,本来就在受罚了,他们还敢喝水,这是什么,这是在受罚还是享受?如此明目张胆!”
余副校长点点头,“嗯,然后的情况,就是你说的他要喝的话,买给三个班的学生都喝,只要能做到,你就把他们都放了?”
“我就说的气话你说这种话,能当真么?只有蠢货才会相信!”蒋泽中含沙射影,恨向苏灿。
余副校长负手而起,看向蒋泽中,“那么一个学生都能做到的承诺,你如何不能?”
你如何不能!?
像是雷一般,落下。
蒋泽中还待强辞说什么的模样愣住了,眼珠子都有点呆,愣愣的望着面前的这个余副校长,当初自己亲热喊余叔叔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己长大的人。
不光是蒋泽中,就连整个办公室都陷入了沉凝的气氛之中,萧曰华还心想着这余副校长和蒋泽中家交好,又十分秉持校纪,不怕得罪人,正在想着怎么保苏灿薛易阳,这一席话出来,让他的脑袋也没有转过一阵弯。
苏灿和薛易阳都愣住了,面面相觑。
“不,不是这,余校”蒋泽中有些忙乱。
余副校长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当时是在三个班的学生面前,你也知道很多学生都看着你们。养青松之正气,法竹梅之风骨,这何等不是我们一中育人所要求的精神?如今一个学生都能在你面前表现出抵抗的风骨,而我们的教职工却无有这等宽广的胸怀和一个应诺负担的勇气,反倒之倒怕伤及自尊,而百般激辩,雄辞中伤。你看看你的面前,自你刚刚那般斯里竭底以来,站在你面前的这个学生,驳斥过吗?和你争吵过吗?向你般振振有辞吗?你是要让人,说我们教师的素质还不如一个学生吗?”
蒋泽中无言以对,瞠目结舌,下意识的朝着苏灿看去,苏灿连忙对他回以一笑,这种打击人的时候,不变本加厉他就太不懂得斗争了。
蒋泽中险些没被苏灿这个温和的笑容气岔了气,哽在心口,只觉得百般委屈,却无法对余副校长诉说。
看到他这番模样,萧曰华就一阵得意,我都只能勉强降服的学生,又岂是你这般道行能碰的。想到当初自己被苏灿气的一口气在胸口埂了几天的情形,再看如今的蒋泽中,心里面说不上为什么,有一丝暗爽
“我今天所说的,你好好想想!”余副校长正眼也没留下,开门而出,门口一大堆偷听的学生作鸟兽散。
年级组长还是不敢确信,赶上来,“那,余校,这两个学生的处分”
老头转过身来,说道,“顶撞老师,口头警告一次。”说着还不忘扫了苏灿一眼,表现对苏灿刚才那刺激蒋泽中的笑容也不是没有被他看在眼里。
出了办公室,薛易阳还喃喃琢磨着,“口头警告,口头警告岂不是没事了?”
这件事情之后,整个年级之中,都流传着一句很流行脍炙人口的话,“教师的胸襟,不比学生之风骨。”
当然余副校长所说的那番话,更是无形中早让不少班级传遍了,大多学生都十分感动,有这样的一个校长,不是完全的袒护教师,也会从学生的角度来考虑,分析问题,那翻对蒋泽中的骂语更是成为经典,很多学生大为钦佩。也许很多年后他们会记不得高中的许多人,但是对这样一个正直,弘扬“风骨”精神的校长,一定记忆犹新
“喂,你的那‘风骨’,这次物理,考了全班第四呢!”身为物理课代表的李璐梅戳了戳陈灵珊的肋骨。
“什么你的,我的别乱说呢!”陈灵珊脸微红着,苏灿的那件事最早在三班七班疯传,现在年级上可是都知道他这个人物了。陈灵珊偷偷的朝着苏灿那头看了一眼,回想起当时的情况,苏灿让上百号人物疯狂的场面,她的心跳就不由自主的加快起来。
“哈,想想,要是我的他能够为我如此疯狂就好了,别说我的初吻,以身相许都行啊!”李璐梅双手捧着成花痴状。
陈灵珊不置可否的笑笑,心里面却想着,要是苏灿为了她轰轰烈烈疯狂的一把,她也会对等的献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吗?
想到这里,面如火烧。
而又想到他们之间的争吵,想到苏灿对她尊严的践踏,她又觉得两个人的隔阂似乎不是那么容易被打破呢。
但是她不急,不躁,不怕他溜走,因为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她和他之间,还有整整一个高中的时光可以去抒写和镌刻。
最不惧的,就是没有了唐妩这样的强势对手。
轻轻的握了握手中的虚无,陈灵珊在这一刻,嘴角上浮起一个略微妖媚的弧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