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衡关上了窗:“来人——”
“大人!”马上有人进来。
他沉思半刻,“打听一下子沐在那里?”
“是,大人。”小刀连忙下去安排,不一会儿又进了房间,“大人——”
谢衡抬眼。
小刀走近他,靠近他耳朵,“我们的人发现宁王最近一直在对街不远处的酒楼出现。”
他眯眼。
小刀疑惑道:“难道姓潘的那个女人有动静了?”
谢衡凝神分析:“拐卖二娘的中年夫妻出现的很突兀,像是故意在我面前晃一眼似的,而我们的人又发现了不少他们的踪迹,太蹊跷了。”
“大人,你发现了什么吗?”
谢衡没回侍从的话,而是又转身,开了榻边窗,清晨的太阳已经完全跃出地平线,倾洒下一片阳光。
“潘氏、宁王、中年夫妻……”他微闭目,细细分析其中的联系,突然一睁眼,“来人——”
“大人,小的在……”
“你……”这样这样!
与宋家姐弟约好,今天一起吃年夜饭,宋简茹早早收拾好,公子原本比她还快,结果聂先生找他,他去了书房,到现在还没有来。
书房内,聂非离神情很严肃,“我们有人打探道姓潘的约了驸马爷今天见面。”
赵熙眸孔紧束,幽光深沉。
聂非离再次开口,“宁王爷一直盯着潘氏,驸马爷在这当口与潘氏见面,怕是对我们不利。”
他看向他,“有什么不利?”难不成父亲会和成国公一伙,那真是笑话了,他不以为意。
聂非离欲言又止。
赵熙沉浸在思绪中,没有发现他的神色。
要过年了,事情真是多,惠平公主忙得脚不沾地,一个早上都在处理各式家事、拜贴,一直忙到中午,“今天中午,熙儿带他媳妇去娘家吃饭,告诉驸马爷,我们就不等他们了,一起吃饭。”
老嬷嬷杵在她面前。
“还有事?”惠平公主问。
“回……回公主……驸马爷出去了。”
“出去?”惠平公主放下手中账薄,“去了哪里?”
“好像是去酒楼。”
酒楼?为何没听他说,惠平心莫名的跳了两下,一股说不出的情绪升上心头,“来人——”
一个年轻一点的嬷嬷来到她面前,“殿下——”
“找人手跟上驸马爷。”
“是,公主。”
眼看就要到中午,宋简茹急死了,连忙找来小吉儿,“你去书房问一下公子,要是没空,我先去了。”省得宋家姐弟等的心焦。
“是,夫人”小吉儿一溜烟跑去书房。
宋简茹干脆到门口等公子了,要是他不去,她赶紧赶过去与他们一起吃午饭,幸好赵熙来了,伸手挽她手一起上了马车。
“公子,你要是忙,可以不用陪我去。”
“今年是第一年。”
言下之意是第一年一定要去,以后嘛再说。
宋简茹点点头,“嗯,那好。”
马车粼粼行驶在大街上,行人涌挤,马车没办法行的快,宋简茹一直挑着车窗帘,显得焦急。
赵熙双眼微瞌,好像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安。
“公子,吃饭时间都过了,可是街道挤得马车都过不了,怎么办?”
赵熙突然睁开眼,“我让赵左去宋家,把他们接到禧裕楼,这酒楼在我们和宋家之间,不远不近刚刚好。”
“公子?”宋简茹惊喜的看向他,“真的?”
“嗯。”
他叫了赵左让他去宋家请人,“是,爷,小的马上就去办。”
宋英娘今天早早就回到了娘家,并把夫婿带回来了,冬娘与玲娘两个姐妹现在是当家小能手,领着婆子丫头很快布置好了丰富的食材。
宋英娘最大,又在夫家当过家,一回来,两个妹妹轻松了很多:“都洗好切好了,一些需要熬的汤汗都已经熬上了,一些小炒菜要等二娘到了才好炒,要不然味道不好。”
“是,大姐。”玲娘一如往常活泼,手脚麻利的很。
冬娘望了眼厨房,收拾的都差不多了,“就等二姐。”
“要不,我去巷子口看看。”
宋英娘赞同,“赶紧去看看,我们等会儿就去。”
“好哩”
宋英娘小步快跑出了院子,又去了巷子口,看向驸马府的方向,好像没有看到他们家的马车,在这京城这么多年,又嫁给了京官,虽然只有七八品官职,可也是正经官员,她渐渐习惯了怎么与与官夫人们打交道。
宋简茹虽然不是宋梓安童养媳了,可两家人仍旧走动,甚至比兄弟姐妹关系还好,徐文俊怎么能失去见赵熙的机会,从早上一直等到饭点,结果饭点时辰到了,还是不见人影,“英娘,二娘怕是来不了。”
宋英娘也很焦急,却不能露出来,“不会,二娘要是有事不能来,肯定会让仆人过来吱一声,现在没过来,说明她会来。”
“那为何现在还不到?”他等急了。
“或许是堵车了。”宋英娘有些哄他不要急的样子:“今天可是大年二十九,街道上的人肯定很多。”
徐文俊有些失望,心理道,毕竟不是亲姐妹,怕是不来了。
巷子门口,玲娘就差望眼欲穿也没看到二姐人,难道二姐真忘了他们的大年团圆饭之约?
肚子饿得呱呱叫,玲娘忍住饿又朝远处繁华街道看过去,驸马府标志的马车没有,仆人更没有,看来二姐不会回来了。
失望的转身。
突然,一个认识的人映入眼帘。
“赵大哥——”玲娘奔向他。
赵左手扶腰间长刀,听到小娘子的叫声,伸手挥了挥。
老天爷,肯定是二姐让他过来的,她就说嘛,二姐怎么会忘了今天的团圆饭,不过,只让赵大哥过来,难道她不来了?
又忐忑不安起来,“赵大哥——”
二人终于面对面,“玲小娘子。”
“我二姐?”
赵左拱手,“我奉爷与夫人之命,接你们去禧裕楼吃团圆饭。”
“啊……二姐说在……”
赵左打断小娘子的话,“今天街上非常堵,等马车到这里,怕是要一个时辰之后了。”
怪不得,原来是这么回事?宋玲娘连忙点头,“好,那请赵大哥跟我大姐二哥讲一下。”
“嗯。”
赵左跟小娘子去了宋家,把情况讲了一下,由他亲自带着他们去禧裕楼。
原来还是可以见到乐安郡王的,徐文俊非常高兴,作为宋家最年长的姐夫,连忙带着弟弟妹妹们一起出发了。
某街道某酒楼临窗隐秘角落,宁王赵曜坐在窗帘后面,手下人正在他身边,轻声低语,“王爷,上官驸马已经出发了,直往禧裕楼而去。”
他点点头:“兀必盯紧,不要跟丢了。”
“是爷。”侍卫出去了。
又有一个进来,凑到他耳边道,“王爷,终于被我们发现那对中年夫妻从何处出了。”
“哪里?”赵曜眸眶紧缩。
“简记右边第二家那个杂货铺子,他们从后面围墙狗洞直接进了地下室,一般时候不出来,都藏身在那里。”
赵曜勾嘴冷笑,“简记左右都有窝点,好,好得很。”
侍从说:“王爷,狡兔三窟,现在被我们找到了两处,就差第三处了。”
“何止三窟!”赵曜眸光幽幽,没想到越扒姓潘的秘密越多,“她究竟是谁,她想干什么?”
“再去查一遍潘氏,把她周围只要接触过的人都再筛查一遍。”
“是,王爷。”
禧裕楼,上官驸马从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普通马车下来,从禧裕楼后面小侧门进了酒楼,被人引着七拐八弯,终于在一处幽静的包间停下。
小二把他引到包间内,退出去时,轻轻关上了门。
驸马爷负手而立,听到门的轻微关合声,下意识朝门口看了眼,门已经关上了。
这个女人故弄玄虚什么。
他负手踱步,看向墙上竹帘上挂着的条幅画,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那幅《居惘川》:淡雅幽静,一派悠闲恬淡,(积雨空林烟火迟,蒸藜炊黍饷东菑。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山中习静观朝槿,松下清斋折露葵。野老与人争席罢,海鸥何事更相疑。)
在山中修禅,静观木槿花开花落,领悟人生真谛,和光同尘,正是他多年来探寻的内心之旅。
感慨之余,内心突然一惊,姓潘的看透他心?
他看向包间角角落落,也没看到潘氏,为何约了他,却又不见他?他转身要去开门。
“卓哥——”
上官文卓被妇人叫得浑身一凛,寻着声音看过去,居惘川画移到了一边,画后出现一道小门,潘氏从小门出来。
浅语媚丝,艳丽无比。
二十多年前,她可不是这样,清秀脱俗,气质高华,是很多世家子弟追逐的对象,却与他青梅竹马,让他沾得先机。
“美珍——”人还是那个人,可是长相性情早已大变,变得他殾以为是一个陌生人。
“卓哥——”刚才还强势夺人的潘氏,瞬间变成小女人,哭着就朝上官文卓的怀里扑。
被他侧身一让,让过去了。
潘氏没有了人扶持,扑到了地上,“卓哥,你就这样看着我摔倒在地?”双眼看向他,盈盈之间,仿佛眨一下眼,就落下伤心绝望的泪水。
上官紧抿着嘴,目光移那幅被移开的《居惘川》。
潘氏看他无动无衷,冷笑连连,她这动作本就为了验证男人有没有变心,果然……避她如蛇蝎,眼尾如晕染的水墨画,她这动作就是为了试男人用的。
潘氏从地上爬起来,抬手理了理头发与衣裳,转眨间,又变成了那个妖艳无比的潘氏。
“这副画那里来的?”
“想知道?”潘氏浅笑晏晏,勾了他一眼,“不如求我,说不定,我一发善心,就把来历告诉你。”
上官冷勾一声,并不接她这话,“你就不怕我向宁王举报你在京城?”
“怕,妾身当然怕啦。”说完,潘氏还夸张的做了个被人抓走的模样。
这女人……
上官文卓压下心头繁燥,冷然说道,“你今天找我干什么?”
“做什么?”潘氏尖笑一声,“难道没事就不能请你了?”
这个无聊的女人,上官文卓气的真要离开,转身去开门,不管怎么拧就是打不开,他竟走不了。
“潘氏,你究竟想干什么?”他愤怒了。
他越生气赵愤怒,潘氏的心情越好,转身关上身后暗道出口,把《居惘川》移到了原来的位置。
“卓哥,真不知道这画的来历?”
来历?什么来历?上官方正虽好奇,却不想钻她的圈套。
男人沉默。
潘氏坐到椅子上,懒洋洋的靠在圈椅上,双眼睇睨,目光一直落在上官文卓的脸上。
二人拉距,谁也不开口说话。
街道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某个铺子面前,马车内,赵曜正闭目养神,听手下汇报,“王爷,潘氏与上官文卓见上面了。”
“嗯。”
“王爷,惠平公主派了嬷嬷跟踪上官驸马,在禧裕楼跟丢了。”
赵曜轻嗤一声,“上官附马都这样了,皇姑母还要维护,真是……”看不透男人本质吗?闭着眼道,“让人引着皇姑母的仆人找到上官驸马。”
“那之后呢?”侍卫小心翼翼的提醒赵曜,是让京兆尹、还是兵马司抓人?
赵曜抬看,愣了几秒,“还没到时间,看紧他们。”
“是,王爷。”
方沐霖一直在值防,趁着午饭时间,到了简记,“小舅舅,你找我?”
谢衡点点对,他示意方沐霖坐到窗口,看向窗外,“这些穿常服的人是兵马司的人吗?”
方沐霖仔细看了外面,“是,都是,派多少出多少活,都是规制。”
谢衡随手关上了窗户,“那就好。”
“小舅舅,你似乎在查什么事?”方沐霖见谢衡言不由衷,忍不住问出声。
“最近,宁王有没有找你,或是你去宁王府?”
方沐霖不明白小舅舅为何要这样问,“常规例事有,特别的没有。”一般情况下,不隶属的官员不好管其他人的事。
谢谢深深看了眼侄子,难道赵曜谁也没告诉?他想单独搞定潘氏?
突然,那一对中年男女出现,谢衡连忙让人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