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熙了然,放下床幔,小女人被隔在外面。
“公子,公子……”宋简茹着急的拉起床幔,“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他对她的小心思心知肚明,双手枕到脑后,抬了一下下巴,示意:“今晚想和我一起睡?”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我不介意你打破两年规定。”
宋简茹吓得手一松,床幔落下,两人被隔。
她听到了赵熙的浅笑。
“公子……”你可真坏,宋简茹嘟囊,“我只是想出去看看食肆,你就同意。”
“看你表现。”
这意思还让她讨好拍马屁?“明天早上公子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她笑嘻嘻的贴在床幔边讨好的问。
赵熙躺在床上,嘴角上扬,“这是你的份内之事。”别想拿这个糊弄公子。
“可……”她除了做吃的,又能做什么?噢,她突然想起什么,突然跑出了房间。
赵熙听到脚步向外,顿了一下,听了一下,房间突然空荡,忍不住伸手揭开床幔,小丫头拿着什么急匆匆的又跑了进来。
“公子,公子……”她跑到床边,弯腰,双手把香囊递给他,“你的礼物。”迟到了很多天。
赵熙目光深沉的盯向她。
“公子——”她被他盯得耳根子热起来,“我的手艺不好,针脚比较粗糙,还希望你不要嫌弃。”垂着眼睫,低头看向脚下。
赵熙侧头,双眸拓下淡淡阴翳,半眯着眼瞧她,“这是以前的礼物。”不算。
“公子……”宋简茹抬头,“我就出去看看小食肆。”
“是谁不屑出去的,嗯?”这个嗯字的尾调微微上扬,似反问,又似逗弄。
“我错了还不行嘛。”公子可真记仇。
赵熙修长的手指轻轻摩娑着锦缎双色香囊,手艺很欠,针脚不仅歪歪扭扭还粗,真是让他看不下去,却又一一直捏在手里舍不得放。
夜色越来越深,公子把玩香囊迟迟不松口,宋简茹急了,轻轻一跺脚,“公子,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答应让我出去嘛?”
赵熙目光从香囊移到她焦急的小脸上,“要是我不应你,你准备拿公子怎么样?跳河,给公子脸色?”他的侧脸俊朗,弧线干净,唇角微弯。
宋简茹被他的话燥的尴尬极了,公子翻旧账这可如何是好?她该怎么才能让公子同意明天出门呢?
目光不知不觉落到公子身上,老天爷可真不公,给了他天潢贵胄的身份,还给了他俊美无双的容颜、侵略感爆棚的气场,慵慵懒懒躺在床上,被子耷在心口处,中衣松散,露出线条流畅的喉结、平直漂亮的锁骨,简直禁欲十足。
那就……
行动比脑子快,宋简茹弯腰探身,樱桃小嘴迅速凑近了赵熙的双唇。
理想是偷袭,给个小亲亲,贿赂一下,速战速决。
现实根本来不及收回,被公子一把搂住,跌落在他身上,唇与唇完美贴合。
为了和谐,以下省略n字。
差点……差点……
宋简茹好不容易从赵熙怀中逃离,躲到被窝里,迷迷糊糊要睡着时,脑子还闪过一句,还好公子一诺千金,要不然……
赎身,她要快快的赎身!
小丫头逃了,赵公子意犹味尽,无奈之下起身又去洗了一把澡,回来时,小丫头已经进入甜美的梦乡。
看她酣然入梦,他心里不平衡了,他为何要苦苦忍着再等两年,办了她又怎么样?
公子是骄傲的,用强办一个女人,他才不屑,什么两年不两年,相信要不了多久,他的小丫头自然会全心倾慕公子,离开不公子,到那时所有事自然会水道渠成。
终于能出驸马府里,虽然出来的过程很曲折、方式也不是太好,但终于是出来了,她催促小吉儿,“小吉哥,麻烦你快点。”
“好咧。”
没想到府中一场变故竟让茹姑娘能再次出门,小吉儿内心暗道,古人说得好,祸兮福所倚。
梁道勋等人一边用心经营铺子,一边暗暗找人打听附马府的事,却发现什么也打听不了,好像被人封过铁皮的桶子——滴水不漏。
有陆鸣堂陆前相帮忙,宋梓安进书院之事已经定下来,过了年和其他学子一起开学,年前他还可以在店里帮忙。
没有了宋老大、宋老三等人束缚岛乱,宋英娘做生意越发趁手老道,隔开的窗口,不管是打包快餐还是卤制熟食都做的非常红火,不仅吸引了整个公租房的人,甚至其他地方的人也慕名前来买卤食。
宋记眼见的红火,各式打主意的人纷沓而来,就在梁道勋没主张时,宋梓安请陆前相过来吃了一顿饭,各式打主意的人都顿住了,有人放弃、有人观望。
“梓安啊,多亏了先生。”门前的流氓地痞突然不见了,梁道勋终于松了口气。
宋梓安苦笑一声,“请先生过来吃饭,一来真是感谢他对我的帮助,二来……”确实借助他前宰相的声望震慑了不怀好意之人。
“我不应该这样的。”他应当通过自己的本事让这些人敬而远之,而不是借着先生的名头去解决事情。
这小子深深自责,让梁道勋感慨,“等你大了,自然就能像陆先生一样了。”他拍拍他的肩膀。
附马府清理门户,在京城贵圈隐而不宣,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请客应酬之事少了很多,赵熙去了书房。
聂流云已经等在那里了。
“子玄——”他打招呼。
赵熙今天的气色不错,想到刚才侍卫说小吉儿给宋二娘驾马车出去了,他眉梢一动,一脸笑意,“与小厨娘和好了?”
他好像问了句废话,事件最大的嫌疑人连大理寺的边都没有碰,他要是女人,肯定会感激的以身相许,“怎么样,你们……?”他凑近赵熙,朝他意味深长的眨眨眼。
赵熙不屑的撇他眼,坐到桌子后面,背靠椅子,“来人——”
“爷——”赵左上前,他明显感觉到了爷的好心情,难道昨天晚上……他跟聂流云一样好奇八卦。
“跟贾成说一声,让那两人今天就去宋记。”
“……是,爷。”这么急这么快?赵左连忙退下去安排。
又是解禁足,又是让人去帮忙,聂流云满桃花眼都是促狭之意,一屁股入坐,手点了点桌子上的请柬,“这些都是年后的贴子,很多哟。”
还有三天就要过年了,整个汴京大街熙熙攘攘,比寻常更加热闹拥挤,摩肩接踵,川流不息,各式商铺门口悬挂的招幌都比以前鲜亮了几分,门口前挤满了置办年货的人,有天南海北特产、绫罗绸缎、珠宝香料等等。
席慕白被挤在人流中,“住在那里?”他再次问道。
“公子,你都问第三遍了。”小厮无奈的扁扁。
他揉揉发酸的太阳穴,“昨天晚上太闹了,都没机会拉住徐公子。”
“公子,急什么了,反正徐公子不回江南过年,咱们有的是机会找他。”
“走走,赶紧打听了,方便我年后去江南找嫡小姐。”
“公子,你真是的,急还不用马车,非要步行,哪有那么快。”小厮嘀咕。
不知不觉二人到了楼店务辖下的公租房主街道,要拐进一条巷子时,后面有马车驶过,二人避让,马车开过时,小厮看了眼马车,竟有族标,“是驸马府的马车。”
席慕白正想着见到人怎么问话,听到小厮的话,定睛看过去,确实是附马府的马车,“这种马车给什么人配的?”
小厮回道:“像是管事级别的人,不过好像又要高那么一点点……像是庶子庶女或是姨娘之类的人坐的马车。”
附马府,附马爷只娶了公主一人,儿子只生了一个,那就是赵熙,根本没有庶子庶女,而赵熙不仅没有婚配,连一个通房都没有。
不对,好像有通房了,主仆二人相视一眼。
小厮手一点,“可能是乐安郡王的女人。”
“她来这里做什么?”席慕白猜测,“难道赵熙的通房是某个小京官的女儿?”这一带租住了不少没钱买房的七、八品小京官,甚至连从五品、六品官员都有,但比较少,是新进京入职暂时没买到房子的人。
再次看到宋记牌篇,宋简茹有种不真切的感觉,怎么半个月没出来,跟恍然隔世的一样。
小喜儿站在宋简茹身后,见她不进铺子,提醒道,“菇姑娘,生意很好啊。”
铺子门口,小钱儿正在招呼客人,看到宋简茹来,连忙跟客人打了招呼出来,“二娘……”激动又兴奋。
“小钱儿。”
“二娘!”他跑到她面前,伸手就招呼门童,“赶紧把马车牵到马棚。”
“是,钱管事。”
在宋简茹面前,被人叫管事,小钱儿极不好意思,伸手揉后脑勺,“就……就他们乱叫。”
看到小钱儿衣着崭新整洁,精神面貌极好,宋简茹跟看着孩子长大一样特别欣慰,“不,确实是管事。”
她笑着点头,“干得不错。”
什么也不要问,就看铺子前人来人往,还有食肆内的一股子蓬勃向上的精神头,生意一定差不了。
“你忙,我自己去找梁叔。”
“梁叔刚从西集回来,正和梓安交早上的账。”
“好的,我知道了。”宋简茹带着小喜儿和小吉儿进了掌房。
“简茹——”宋梓安惊喜万分,瞬间丢了手中的账薄就跑到她面前,大半个月未见,她好像瘦了。
这段时间,宋简茹心情不好,确实有些清瘦,不过不特别注意,发觉不了。
“梓安——”她早已把他们当作亲人,再次看到他们,内心也是感慨的很,“你们怎么样?”
“好好,很好。”梁道勋亦站到她面前,欣喜中带着感慨。
小喜儿与小吉儿相视一眼,悄悄退到门口,给他们留下热络的空间。
“叔,梓安,你们把铺子经营的很好。”宋简茹为他们的成长感到开心。
梁道勋谦虚的唬了一眼她,“还不是你拿的大主意,要不,我怎么能找到铺子的定位。”
宋记铺子现在的定位是平民快餐、平民拔霞供,说是平民拔霞供,实际上就是后世的自助火锅,跟冒菜经营的方式差不多,很适合公租房人群的需求。
“我那就是说说,还得你们实干。”宋简茹没有谦虚,说的是实话,一个管理者光有一腔理伦,要是没人实干出来,那也是空。
被宋二娘肯定,梁道勋当然也高兴,他说,“不要看我们的锅子简单,吃的人却多,一点也不少赚钱。”
宋梓安道,“来这里买快餐的大部分是妇人,来这里吃锅子的几乎都是没什么官职、或是奉?较少的年轻人,他们或是一人,或是约上三五人,一顿下来管饱又实惠,还有氛围,所以生意不错。”
这就是上次宋简茹与亭长聊天后找到的定位——平民大众饮食。
二人把账薄拿给宋简茹看。
梁道勋是地道的古人,年轻时失意流浪多年,除了人情世道,他的专业能力真的很缺,这是不诤的事实。
宋梓安再聪明,也是十一、二岁的少年,所学有限。
宋简茹坐下来,耐心的讲了生意上的一些专业技能,不管是做账还是采购、管理人,遇到什么说什么,并且让他们拿笔记下来,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
“我说的凌散,而且有点乱,你们有空的时候整理一下。”她说。
二人齐齐点头。
出来一次不容易,她所教也有限,“要是能给你们找个先生就好了。”她想了想,“梓安,要是下次遇到先生……算了,已经麻烦他很多了,这种小事我们还是自己来。”
宋梓安微微抿嘴,既想麻烦先生减少简茹的负担,又不好意思再麻烦先生,害得简茹操心,他的心情有些复杂,那他以后就多学,帮着她分担。
“中午最忙的时候到了,你们先忙,等下午回去之前,我再跟你们说说怎么记账简单不易漏,还有怎么又快又准的心算一些着急的货款。”
“好好。”
二人谁都没有想到反问一句,“二娘,你年纪也不大,又曾做人丫头,那有机会学到这些东西呢?”
她什么都会,在他们二人心中,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从掌房出来,宋简茹去了厨房,一个食肆要想留住客人,除了管理,最重要的当然是菜的味道,她特意站在厨师边上,看他做了几道菜,没什么特色,忍不住上手亲自示范。
卫国公府世子爷的先生亲自来找他,徐文俊真是受宠若惊,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小生听说先生要去江南找人,特意留听了几句,先生不怪小生耳朵长?”
席慕白摇摇头,卫国公府寻找嫡小姐的事几乎人尽皆知,甚至这么多年来,冒充的人多到数千人,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你还是说说知道的情况。”
“是是。”
徐文俊来自江南富庶之郡——平江府,那是小桥流水、鱼米蚕织之乡,人杰地灵,书生名士众多,徐文俊也是其中一员,只是他家道一般,中了进士以后没有门路可走,滞留京中待官许久,偶得机会跟几个一同走门路的书生参加了卫国公府席先生宴请的饭局,让他听到了卫国公寻找嫡小姐之事。
童年七八岁时,他家隔避空房被一对中年夫妻租住,中年夫妻没什么稀罕,他家普通,能租他家隔避的肯定也是普通人,但他们带出来晒太阳的女娃子跟他见过的娃子不一样,即便穿着破旧的衣裳,也掩不了小脸的细嫩娇白,引得周围的婆子纷纷上前逗弄,大家都夸中年夫妻会养娃子,把娃子养得这么好。
只有他家在大户人家做过近身丫头的姑婆子摇头说了句,“这娃子不像一般娇养的,她身上有一种官宦人家才有的贵气,这样的娃子,我只见一次,而且是跟主人去平江知府家,他家的嫡公子好像就是这般……”姑婆子细细回味了人生的高光时刻,“好像比起这个娃子来还差那么点。”差在那里呢,她只是个丫头,具体说不上来。
“我姑婆子的猜测之话流出去没多久,那户人家就搬走了,我姑婆子与父母都猜测,他们可能是人贩子,又可能是从人贩子手中买过的孩子,反正不是自家的孩子,要不然不可能心虚成这样,没住几天就走了。”
“那孩子你见过?”
徐文俊点头,“印象特别深刻。”他说,沉浸在回忆中,“她跟别的娃子不一样,虽然才三四岁模样,一笑起来却跟月牙一般,特别的甜美,令人忍不住伸出手摸一下……”
“月牙眼……”有什么在席慕白脑海划过。
“诶……”徐文俊深深叹口气,“不过,她几乎不笑,苦着一张小脸,现在想想,大概知道自己被人拐卖了,日子过得苦。”他说,“最后一次见到她,她细白的小脸不仅脏兮兮的,还有好几条印子,大概那对夫妻意识到孩子太惹眼并不是件什么好事。”
“那是那年的事?”席慕白问,“你家住什么巷子,那对夫妻叫什么?”一连三问。
徐文俊却笑道,“席公子,午饭时间到了,请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
席慕白都急死了,不过,作为温润如玉、淡泊如斯的谋士,他表现的风轻云淡,“好,让徐公子破费了。”别人想借机会拍马屁,他怎么能不给机会呢。
“席公子言重了。”
二人相伴到了宋记。
“宋记?”席慕白看向门头,“好像在那里听过。”
小厮插了句嘴,“公子,留陈官道口,还是你认识的宋二娘开的铺子呢!”
“她?”
“这么巧吗?”徐文俊笑道,“这家不仅卤味是一绝,而且小份的拔霞也颇有特色。”
宋二娘是乐安郡王的小厨娘,不知道是不是她把食铺子开到了京城,如果是,看来她在赵熙身边的小日子过得不错,上次也许是他的错觉。
二人被小钱儿迎进门,他瞄了眼,席慕白的穿着气度都不凡,马上向徐文长推荐最好的小包间,“就是那间唐公子作过画的包间?”
“是,公子。”
“好好。”徐文俊进来看过,却没有机会在里面吃过,“席公子,听说过唐公子及他的《居惘川》吗?”
“有听说过。”
“今天咱们就去好好欣赏一番。”
“嗯。”席慕白完全没心思看画,可是男人嘛,不管什么心思,都藏在应酬之中,要不然怎么能成大事呢!
小钱儿到了厨房,“今天来了个公子,气度不凡,吃食上要往精致里弄。”刚喊完,发现宋简茹掌勺,跑到她身边,“二娘,两人份。”
“好,知道了。”
宋简茹亲自调各式酱汁、切牛羊肉片摆盘,弄了虾滑、鹅肠、做了牛肉撒尿牛肉丸,炒了两个即时热菜,又上手炸了春卷、配了鸡蛋布丁。
厨师看着摆盘、菜式,完全傻眼了,除了兔肉,还有这么多花样?拔霞供锅底是兔肉。
“不管什么肉都可以,也不管什么菜都可以放到锅子里。”宋简茹告诉他,“以后,你创新出来的菜,得到客人喜欢,每一个菜式单独给你五两银子。”
什么?五两?他一个月的工钱才三两?厨师简直不敢相信。
“记住,要客人们喜欢哟。”宋简茹拿上最后一道甜点出厨房,她准备亲自送过去,临出厨房之前转头,对着厨师笑道,“我现在去看看我的菜式客人喜不喜?”
大厨的嘴久久没有合上,他的人生要走上巅峰?
席、徐二人站在墙前,欣赏了好一会儿,差不多时,菜式开始上了。
“二位公子,请——”小钱儿亲自调汤底。
传菜的人端着托盘,盘子一道一道的摆上来,每一盘子的量不多,却足够精致,对于席慕白这样的人来说,他吃的也是精致。
“公子,你们的菜已经上齐了,还有一道附送的甜点,等一会儿,大厨会亲自送上来。”
大厨送最后一道菜,很多酒楼有这个风俗,如果客人认可了大厨的手艺会有打赏,如果泛泛,大厨只能灰溜溜离开。
“席公子,请——”
“徐公子坐。”
二人相互客气一翻,终于吃上午餐。
夹了一筷子,味道刚入口,席慕白有种熟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