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梓安犹豫了一会才回,“六七月份我们不回家吗?”
宋家不分家,那个家宋简茹一天也不想呆,“按我的想法,我想留在留陈,这里比陈桥繁华,私塾也比陈桥好,你觉得呢?”躲他们远远的,挣钱想怎么花怎么花,多好。
“好是好……”没有大人长辈,就是几个孩子,宋梓安也很不安,“可那里毕竟是家,奶奶要担心的。”
到底是有血缘的亲人,那怕一天一顿白水汤,那怕那些人扔了这些孩子,这些孩子还是恋家。
可是那个宋家,宋乔氏不必说,她能容下孙子孙女四张嘴,宋老大、宋老三就未必了,谁看到四张嘴谁怵,也就她一个童养媳妇敢养四张嘴。
宋简茹想想道,“到时,我们写封信回去报个平安,你们觉得怎么样?”
宋玲娘第一个点头,“还是二姐想得对。”在这里吃的好住的好,小玲娘不想回去。
宋冬娘望了眼大姐,见她没什么表示,才敢点头,“嗯,二姐你拿主意。”
在回陈桥宋家这件事上,宋英娘倒是很难得的跟宋简茹站在一条战线上,她也不想回陈桥,没吃没喝还有做不完的活,她累够了,再也不想过以前的日子,现在多好,忙时挣钱,闲时休息,再也不要担心被奶奶、大伯娘她们呼来喝去做做不完的活。
天朝人在模仿与跟风上说第二,绝对没人敢说第一,做了不到一个星期的八宝粥早就被人学了去。做了一个月不到的牛肉拉面再次被人学了去。
看着牛肉拉面越卖越少,宋英娘愁得双眉打结,“茹娘,怎么办?”
对于这些,宋简茹早就想到,很多小食贩子大多只是做一种小食养家糊口,如果不是急着挣钱落脚养活五张嘴,其实牛肉拉面摊子还能做下去,虽然有跟风的,但她的厨艺仍区别于这个时代,仍有客人过来吃,每天一、二百文还是有的。
“天气越来越热,我们改卖凉面。”
“凉面是什么?”
其实凉面就是宋朝的冷淘,也称‘过水面’,源于唐朝,主要食材有面条、蔬菜,配料有辣椒油、盐、味精等,夏天天热胃口不佳时食用最好。
现代有辣椒,大宋朝没有,宋简茹打算卖北京芝麻酱凉面,用茱萸代替当中的辣味。
卖了一个月的牛肉拉面,攒了五六两银子,卖凉面之前,宋简茹打算先把宋梓安的学业搞定,“想好进那家私塾了吗?”
“真要进?”租的房子,居无定所,好不容易攒下点银子,一上私熟就要花出去五两,十岁的宋梓安一个月以来不仅记账,还帮大媳妇跑各式手续,与各种人打交道,第一次正真意义上接触了社会。
亲身经历,才知道生活多么不易,也更明白没那个普通家庭一赚银子就让孩子上私塾的,大媳妇的认知早已超出了宋梓安的认知。
孩子养活孩子,宋梓安千分忐忑、万分不安,心里很不确定!
“那你想不想进?”宋简茹反问,神情严肃,跟大长家一样,玲娘和冬玲吓得站到门外一动不动,凝气听屋里说话。
宋梓安嘴唇抿了又抿,想说什么,又说不出什么。
不论是出来逃荒,还是出去做生意赚钱,宋英娘已经看明白,什么都是弟媳妇,她是宋家二房的主心骨,弟弟爱写字读书,有心想成为秀才,她其实也是支持的,一旦弟弟成了秀才,他们二房不但有主心骨,还能扬眉吐气。
她私心里是支持茹娘拿钱供弟弟读书的,弟媳妇从大户人家出来,肯定也想将来的丈夫出人头地妇凭夫贵。
宋简茹耐心的等待小男孩,左等右等不见他开口,“那我帮你决定,去城南陆家私塾。”
“怎么会是他?”
一个月下来,宋梓安打听的挺清楚,留陈有三个私塾,一个书院,书院要有童生资格才能进,他进不了,这个先不说,三个私塾三位先生却各有千秋,城西私熟是一位三十多岁的落弟秀才,学问不知道怎么样,可他只收富户家的孩子,宋家没钱肯定进不了,而另外两位先生年纪相仿,都五十出头,一个严肃板正教学严厉,另一个为人平易近人,教学却有些随心所欲,很多家长都喜欢把孩子送到严厉的窦君平窦老先生那里去。
大媳妇要他进的竟然是教学随心所欲的陆老先生。
“为什么不会是他?”宋简茹笑问。
“我……”他不懂。
宋简茹问,“要是你确定选谁,我尊重你的决定,要是你不能决定选谁,我的意见是选陆老先生。”
“为什么?”
宋简茹莞尔一笑,“我先问你,一个月了,你也打听了不少,你想选谁?”
窦先生,宋梓安差点脱口而出,字到喉咙口改了,“陆……陆先生……”自从大媳妇带着他们离开陈桥镇,每一步都往更好的地方走,他有一种直觉,大媳妇的选择有她的道理,他遵循了内心直觉。
“既然你也选择了他,那么一个月或是两个月后,你再来告诉我,为什么偏偏选陆鸣堂先生。”
让他说?这不是他问的问题吗?带着满脑疑问,宋梓安花光了家中刚刚积攒的全部积蓄进了私塾学习,对于大宋朝普通贫民来说,没人会做出这样奢侈的决定。
秀才不是那么好养的,那是要花大笔银子的,只有小富以上家庭才会考虑要不要送一个男孩上学堂光宗耀祖。
宋简茹来自千年之后,知识改变命运,已经是常识,就算不改变命运,认字、算数,也是一个人生存的必备技能。
第一日上学,宋简茹把他送到胡同口,再次检查了他的笔墨纸砚,理了理他的衣衫,郑重的说道,“上学归上学,散学回家,该做的家事,一样不能少,明白吗?”
“嗯,我知道。”宋梓安点点头。
“明白就好,去。”宋简茹挥挥手。
宋梓安再次点点头,转身上学,晨风拂柳,旭日东升,街道喧闹,一切跟往常一样,又什么都不一样,不知是脚重还是头轻,总有种失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