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死的小蹄子,花了这么多银子,还不死起来干活。”老妇人边说边伸手要拉宋简茹起来,被小姑娘拦住了。
“奶奶,就算有活,也得等她把药喝了,要不然,你的银子岂不是白花了!”小姑娘像个小大人一样,拦住了老夫人。
被小辈杵了,老妇人很不高兴,“赶紧喝了,死出来干活,百十件衣裳等着打,要是一天晒不干,晚上送不到坊子里,就等着,一个铜子也崩想拿到。”嘴上虽骂骂咧咧,手上不动了,转身出去,“快点死出来。”
宋简茹浑身跟碾过一遍似的,她确信能洗衣服?
“我……”她再次想问,又被小姑娘打断了,“赶紧喝了药出来干活。”说完,意味不明的看了眼床上女子,转身出去了。
左一个让她干活,又一个让她干活,宋简茹吁口气,转眼看向床头,浓郁的中药味没有引起她的兴趣,盛药的黑瓷碗很古,要是拿到古玩市场怕是能卖不少钱,伸手端碗喝了药,拿着碗研究能卖几个钱。
屋里迟迟没有动静,坐在井边打衣裳的老妇人又骂开了,“作死的小蹄子,懒鬼上身了,太阳都升到头顶了,再不出来干活,把你卖了!”一边骂,一边捶衣梆敲得梆梆响,狠声的很。
骂得难听,小姑娘看了圈院里院外,聚了不少闲人长嘴妇,她们还嫌事不够乱,“乔婆子,你这新孙……”
“杨婆子,你给我闭嘴!”
“哟,乔婆子!”嗑瓜子的杨婆子吐了瓜子壳,“呸”了一声,“花了几两银子腰眼直了是,拽什么拽?”
“那你也花个几两银子拽一个看看……”
被人说中七寸,杨婆子气哼哼的扭头就走,这热闹场子咱还不稀罕捧呢?
宋英娘伸头朝小屋方向看看,那女的浑身是伤,按理是该让她休息的,可是……看向井台边堆得跟小山似的衣裳,这可是宋家人的命根,不洗好晒好送到坊子里,她们明天饭都没得吃。
她不得不直起身,去小屋叫人,走到门口,见人坐着,眉头皱得老深,“还不出来干活。”
宋简茹目光从碗上移到门口小姑娘脸上,“你确定这碗药不会白喝?”
伤得这么重,宋英娘原本有些同情她,可听听,这叫什么话,为了买她,家里钱财用尽光,现在是洗一天衣裳拿一天钱买食吃,不洗就断炊,这种话她怎么说得出来。
“出来,你给我出来。”她脑羞成怒,冲到床边就拖她出门。
妈呀,看着人小身瘦,力气倒是很大,一把就把宋简茹拖到了地上,这给她痛的直龇牙,“等……等下……”疼的她想缓缓。
小姑娘却不给她缓口气,伸手又拖又拽,像条死狗似的,把她弄出了小屋。
门外,阳光倏然入眼,宋简茹抬手就挡住了眼,刺眼的光芒让她确定,她不在阴曹地府,她确实穿越了!穿到了一具十一二岁小姑娘身上。
“赖在地上干嘛,赶紧理衣裳晾到竹竿上。”老妇人坐在木墩上,一双老眼严厉的射过来,一副你再不干活,就要打上来的样子。
宋简茹还没来得及消化目光所掠到的一切,就被小姑娘用力拖到了井台边,指着清好的衣裳,“赶紧晾,不晾好,晡饭(古人把早饭和晚饭叫作‘朝食’和‘晡食’)没得吃。”
说完,把吊水桶扔到井里,吃力拎出一桶水,气喘喘的倒入到一只又高又大的木桶里,拿过老妇人洗好的衣服进行漂清。
一件又一件,阳光下,不时伸手拭去脸上的汗,把衣服扔到一只又大又矮的木桶里,这么瘦的小姑娘干这么吃力的活好像挺不容易的,宋简茹不满的情绪消减了些。
抬眼周遭,古色却不古香,院落破旧,高高低低,房间却不少,都小的很,跟她旅游时看到的鸭棚差不多,又抬眼朝更远处看看,都一样,没有田地,应当是城镇郊区。
“还不干活!”老妇人扔了件衣裳砸到宋简茹身上,她看向她,目光刻薄,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宋简茹低头,望向满满一桶古人衣裳,蹲下身子,心道,既然老天听到她的心声了,不管什么世道,活下去就是了!
明明一副伤痕累累的小身板,居然能把百十件衣裳都晾到了竹竿上,宋简茹心想人的潜能果然是无限的,活干完了,人一下子轻松了,才惊觉肚子饿得咕咕直响,抬头看看天,中午应当过了,可以吃饭了。
她看向冷冷清清的院子,找厨房,饭呢?
小姑娘好像听到她所想,拖着累倦的身子,扫了眼,转身走向院中某个小屋,长时间蹲着漂衣服,大概是腿麻了,走路歪扭,很吃力。
宋简茹又望了眼老妇人,她佝偻着身子,收拾井台边上的木桶、敲衣梆子,感觉到有人望她,抬头,满眼不满,“把桶放到杂货间。”
指使宋简茹干活。
她那还有力气,收回目光,找了个向阳的台阶,一屁坐下去。
“你……你个小死蹄子……”宋乔氏气得胸口起伏,转身扬手就朝她打过来了,“反天了,真是反天了,你这个死蹄子……”
宋简茹胳膊抻在腿上,手托腮,“打伤了,又要买药,不花银子吗?”
“你……你……”宋乔氏没想到买回来的童养孙媳是个牙尖嘴利的,看着她长得标志的小脸,气得枯手直抖,“小蹄子,等你伤好了,看我怎么治你。”到底没和钱过不去,她放过了宋简茹。
三月午后,太阳晒到身上暖洋洋的,要不是饿得发慌,宋简茹能睡过去,话说,什么时候能吃到饭?她立起身,去了小门嘴。
刚到门口,小姑娘端着黑瓷碗出来了,“给你,吃好后,休息一下,下晡要熨叠衣服。”
“哦。”宋简茹看向碗中,清汤寡水中,漂了几个像面疙瘩的东西,“怎么是冷的?”
宋英娘眉头立刻皱起,“不是冷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