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嬴冲这一长串名单报出来,朝中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自大秦有史以来,哪怕是帝皇之尊,也很少有这么赤裸裸的提拔亲信,任用私人的。
皇甫射之前不过一区区吏部侍郎,而此时一举跃升到参知政事高位。这在今日之前,从无先例。
而那杜北,更是从詹事府詹事这一闲职,跃迁到了吏部尚书。成为朝中‘天官’,手掌群臣三品以下官员晋升之权,权势几可抗衡政事堂的存在。
而之后的名单,涉及枢密院,大理寺,左右都察院,吏部、刑部,兵部等等,所有六部九卿,几乎一个都没放过。
足足诵读了二十余人,皆为北方宗党的成员,官职或是三品或是四品。而嬴长安这些人,即便不是部门主官,亦必是执掌要害。有些位置,并未缺额,可嬴冲却是直接宣读了任命,肆无忌惮。
殿中便是王安石,亦是眉头大皱,目现不满之色。好在嬴冲亦懂适可而止之理,念到了二十六人之后,就不再是北方宗党的人物,王安石的新党几人,接着叶阀与蒙氏,陆氏,王氏等等再添几位。大约都是凌晨之前,嬴冲谢安联络拜访之时达成的交易。
叶元朗亦是目瞪口呆,他之前还道嬴冲,将那些关键职司,拿去笼络他人。却绝未想到,他这位孙女婿,竟敢将至少六成的关键职司,都笼在了自己的手中。
而惊讶之后,叶元朗的眼中,就又浮起了欣赏之意。心想这个家伙,可真是了得,脸厚心黑,可谓深得朝争之要。
此时这位,如不能趁势将他这些部属塞入高位。那么日后待得朝局稳定之时,就很难办到了。
虽说是违了规矩,然而今日嬴冲付诸九皇子监国,本就是不守成规。此时正该一鼓作气,否则陡留遗憾。
陆正恩则摇了摇头,素来从容镇定的面上,也微显异色。而以宜阳郡王为首的几位皇子,则都是双眼圆睁,神色不可思议。目光定定的注视嬴冲,心想这混账,他怎就如此无耻?
而说完最后一个人名,嬴冲却又追加一句:“除此之外,本王兼任枢密副使,位居枢密正使荣国公之下!”
此言道出,又似一声轰雷,震荡朝堂。陆正恩白眉微挑,就又恢复了平静。知晓这是因嬴冲手中,并无进入枢密院的合适人选,才使出的不得已之策,
对于枢密院,看来这位武安王殿下并不放心。也显出北方宗党一脉,人才依旧困窘,尤其是三品以上,有足够资历的官员,少而又少。
而嬴冲话音方落,那三皇子嬴去病就首先出言抗争:“武安王殿下!尔虽有监国辅政之责,可历来三品以上朝臣任命,都需廷推议定!如今殿下,欲一言而定诸多三四品官员升降,是否不妥?”
说话之时,嬴去病的脸上,却是冷汗涔涔。如还有其他方法可供选择,他绝不愿正面与嬴冲抗衡。
可嬴去病却也知,此时是满朝上下,最后阻拦嬴冲的时机。一旦今日默认了嬴冲的升迁之论,那么这朝堂内外,就将彻底落入这位武安郡王的掌控之中。
如今叶元朗与陆正恩这几位朝中巨头,都不愿在嬴冲势盛之时,正撄其锋。裴宏志及参知政事元岱周,乃是罪人之身,家小尽在敌手。而大皇子嬴不尤,已慑服于嬴冲的淫威之下;二皇子嬴天佑出身较低,在朝中素来不被重视,此时更是不知出于何种心态,摆明了不愿顽抗。
他嬴去病如再不出面,那么这太政殿内,还有何人能阻止这位武安王。
有崇国公挑头,这满殿之内,果然又是一阵嗡然之声四起:“崇国公说得是!朝臣升降,大秦自有规章。武安王殿下今日,有擅权之嫌!”
“臣不服!吏部侍郎皇甫射,不过一区区三品侍郎,亦未曾在地方任职州牧,岂有资格入政事堂?”
“还有詹事府詹事杜北,此人素来只任过清流官,未曾经历庶务,岂有资格,担当吏部尚书?”
“大理正方珏不过区区五品,岂有越过诸多上官,担任大理寺卿之理!”
“这些任命,简直就是儿戏,荒唐!武安郡王,可是视我大秦成法为无物?如此恐难使朝臣心服?”
嬴冲闻言冷哂,却是看都未看那暗自惶恐的嬴去病一眼。直到王承恩连续九次静鞭击打台阶,使朝堂再次恢复了安宁,这才语气从容,悠悠然道:“崇国公所言甚是!然则本王怎敢一言而决朝臣升迁?方才所言,只是本王建言,需得诸朝臣廷议,才可定论。然则事急从权,值此朝廷变乱之时,政务需以简快为要,无瑕一一议论。以本王之见,今日便以小廷推,一体决断。不知诸臣工,以为如何?”
嬴去病闻言神情错愕,心中惊奇难解。忖道这个家伙,怎么会同意小廷推?
他原本还以为,嬴冲必定是要不顾群臣公论,在朝中强行通过这任命。可这位,却偏是如了他的愿,准备以廷推论定。
这位就不惧这朝中诸多大佬联手,使他阴沟翻船?那时岂不尴尬?这不但将使武安王府气势大减,也将给予裴宏志陆正恩等人反击驳斥之机。
且如今武安王府虽是权重,可麾下势力却是外重内轻之局。推动大廷推,都比小廷推可靠许多。
可在这刻,嬴去病却听他的兄长嬴天佑,轻声一叹。嬴去病眼神不解的看了过去,却只见赢天佑,正面色苍白微摇着头。似乎对他的举措,很不看好。
而他的五弟嬴瑾瑜,亦是眉头紧皱,眼神忧虑。最后更是长身而起:“以本王之见,这些朝臣升降,似可稍后再议,能否请殿下,先议裴氏宗党勾结信陵王,谋袭圣上,祸乱朝纲之案?”
嬴冲闻言,终于微微动容,眼透异色,看了那嬴瑾瑜一眼。
心想这位五皇子,果然是天赋不凡,比之嬴不尤嬴去病这两个蠢货,强了不少。
而那裴宏志,亦是唇透讥嘲之色。倒不是为嬴瑾瑜的处置裴氏宗党之言,而是为这位兴平郡王,以及那崇国公的天真。
今日大朝,嬴冲一直未谈裴氏一党,正是为了此刻。在此案未落定之前,试问朝中何人敢与嬴冲为敌?
那便如一把利剑,悬在诸人的头顶,如今谁人青白,谁人是裴氏一党,岂非都在这位武安王殿下一念之间?
这兴平郡王虽是聪慧,总算抓到了重点。可嬴冲步步为营,有备而来,怎会让人有阻拦的机会?
此时这位倒不如藏拙,免使这嬴冲生忌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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