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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城校门外吵嚷热闹,来来往往的都是学生。
尤念转身的时候,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裴然的身影。她呆愣愣看着他一步步向着自己走来,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傻了?”裴然面色如常,对于尤念为什么会出现在星城校门口,他似乎一点也不疑惑。
当着赵成礼的面,他就亲昵的用手背蹭了蹭尤念的脸颊,在将人揽到自己身边的时候,他还顺手抽走了她怀中的花束。
“哪儿来的花?”
尤念回神的时候只感觉怀抱一空,垂下僵硬许久的手臂,她甩了甩小手,抬起脸看着他小声说道:“是赵成礼送我的。”
裴然低眸瞥了眼这大束的红玫瑰,指间微动,他声音平缓的说道:“你不是对鲜花过敏吗?”
“啊?”尤念没反应过来,刚想说自己对鲜花不过敏啊,裴然就覆手触上了她的发。
“这花我先帮你收着了。”
裴然轻描淡写把她的话给挡了回去,虽然他语气放得很温柔,但其中还是夹了一分强势:“念念,以后不能再收别人的花了。”
尤念抿了抿唇,原本还想解释两句的。但恍惚一瞬间她想起了很早之前的某件事,最后就只是哑声回道:“好。”
此时赵成礼还站在尤念身侧,他这么个大活人裴然不可能无视。在裴然想带着尤念回去的时候,赵成礼扯着她的衣袖不放,他还是之前那句话:“念念姐,咱们说好的,我还得请你吃饭呢。”
尤念有些头疼,正当她想拒绝的时候,裴然替她接了话:“既然你学生这么想请你吃饭,那你去吧。”
他这句话说的很妙,而且‘学生’二字咬的特别清晰。尤念是没察觉什么问题,因为早年裴然就是这么喊他们的。只有赵成礼皮笑肉不笑的看了裴然一眼,转了转手中的手机,他懒洋洋道:“是啊尤老师,你老公都同意了你就去吧。”
说着他歪了歪头,没什么诚意的问裴然:“你去不去啊?”
其实按照年龄来分,他应该喊裴然一声哥的,就算不喊哥他也应该喊一声裴总或是裴先生,但赵成礼就是故意这么没礼貌的,裴然对着他弯了弯唇,完全无视了他的小把戏。
他说:“好啊。”
赵成礼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觉得裴然真他么好不要脸。
“……”
尤念一直以为,赵成礼所谓的请她吃饭,就只是单独请她一个人。
直到她随着赵成礼走进一间大包厢,在里面看到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全都是她当老师时教过的学生,而且都是些不服管教曾经让她极为头疼的学生。
“哇,真的是尤老师!!”
包间中提前坐着的几名男生,都是曾经和赵成礼关系很好的朋友。
他们或多或少都受到了赵成礼的影响,从每天混吃等毕业到后来的用功学习,其中有一名叫方锐的还是理科班的学生,虽然尤念不是他的班主任,但他因为和赵成礼的关系,也经常因为压力太大会去她办公室找她诉苦。
“念念姐咱们先坐下,一会儿还会有几个女生过来。”
从进门起,尤念就被曾经教过的学生们围住了,他们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尤念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往后退时被裴然扶住了肩膀。
“呦,尤老师这是谁呀?”
其中一个发现了尤念身边站着的男人,方锐离尤念最近,他微扬着下巴挑了挑眉,笑嘻嘻道:“还能是谁啊,这不就是尤老师那位老公么。”
就这么说着,他还故意往赵成礼的方向看了看。
赵成礼听到他的话掀了掀眼皮,与裴然对视时,他散漫笑着道:“嗯,是老公。”
“啊,尤老师已经结婚了!我靠这什么时候的事儿?”
“王老二你能不能注意点,在从尤老师面前说脏话信不信礼哥掌你嘴。”也不知是谁这样调侃了一句,接着在场的人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赵成礼往嘴里放了颗葡萄,知道他们这是在拿他开玩笑。
十六七岁的少年,横行霸道正处在叛逆期,那时候男生说脏话是十分常见的事情。尤念刚来当他们班主任那会儿,虽然穿着故意往成熟上打扮,但她脸颊白嫩嫩的挡不住那股水灵气,一看就特别的好欺负。
他们这群男生也是看人下菜碟,在察觉到尤念的好脾气后,在她面前不由就放肆嚣张起来。他们有时候反驳她的话时总爱带着几句脏话口头禅,赵成礼那个时候就是目无尊长的典型例子,尤念特别不喜欢他们说脏话,所以每次听到他们说都会批评他们。
反正不管尤念怎么批评,这群学生都是不听的,尤念为此想了很多惩罚措施,有些学生倒是因此收敛了些,但赵成礼依旧我行我素,不把尤念放在眼中。
后来有一次,赵成礼满口脏话还顶撞了学校上级领导。
那领导也是和赵成礼的母亲认识的,下不来台的他拿赵成礼没办法就只能把火气撒在尤念的身上。当时刚好是在年级大会上,尤念低垂着脑袋听领导训斥,当她听到领导说她能力不足教不好学生的时候,她百般委屈又心灰意冷。
恰好那段时间又和裴然吵架,她是真的想辞职不干了。
也就是那个时候,赵成礼对她的态度忽然缓和了。在尤念请了两天病假重新回来带班的时候,因为刚刚生过病她的精神并不是很好,所以并未极为察觉赵成礼忽然不在她面前说脏话了。
直到她对一名男生训话时,那男生无意识爆了粗.口,坐在男生不远处许久不说话的赵成礼抬了抬头,忽然就冷森森说道:“再说脏话就掌嘴。”
男生身侧的人刚好是赵成礼的好兄弟,他二话不说就拍了男生一巴掌,满手的铅粉末染了人家一脸,还笑嘻嘻说道:“听到没,礼哥发话了,以后谁再说脏话就掌嘴。”
当时那情况就像是开玩笑样,男生听到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尤念当时没明白赵成礼为什么忽然就变乖了,此时也不明白这群男生听到这话后为什么会笑。就只有赵成礼和他的那群兄弟们知道,当年在尤念第一次因为他说脏话而罚他跑圈的时候,赵成礼叼着根烟对那群人说:“就她还想管老子说不说脏话呢?”
他嗤笑着道:“那尤念要是真能管住老子这张嘴,老子这脸丢给你们任由你们打。”
好,最后他这张脸是真的疼了,不过他在疼的同时,也拉着自己这帮兄弟一起疼,于是这个梗就火了。
赵成礼也没想到,当年的梗他们现在还记得。起初他们都只是当做笑话,没想到如今这笑话竟成了他们抓也抓不住的回忆。
“尤老师,你还记得咱班的赵小胖吗?”
“当时他因为太胖总是被人嘲笑,你还安慰过他,说他只要好好减肥瘦下来肯定比赵成礼好看,你猜他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断断续续又来了几个女生后,一群人聚在饭桌上点了几瓶酒,热热闹闹的什么话都说。
如果尤念早一些知道,赵成礼所谓的请她吃饭只是想约她和她当年教过的学生一起聚个会,那么她肯定一早就答应了。
“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尤念被他们勾起了回忆,凑到赵成礼身边看了眼他手机相册中的照片,她有些惊讶道:“赵有竟然这么瘦了!”
赵有就是这群人口中的赵小胖,当时他又胖又高,体重达二百多斤。
尤念至今都对他印象深刻的原因,不是因为他的体型,而是因为他一又高又壮的汉子竟然对着她哭了。
十七八岁的学生大胆的时候什么心里话都敢往外说,赵有当时喜欢理科班一个女孩儿,深知自己体型的他并没什么非分之想,他说他只是远远看着她就好了,但没想到那女生竟然没几天成了赵成礼的第十二任女朋友。
他当时哭的实在太伤心了,尤念身为他的班主任感到又心疼又好笑,赵有那一通心里话说出来,让她一连知道了两个重要信息。
在教导他不要早恋要把心用在学习上之时,她还鼓励他好好减肥增强自信,当时赵有擦了擦眼泪,忽然就问她:“老师,我长这么丑,瘦下来就会好看了吗?”
“老师,你说女生是不是都喜欢赵成礼那样的啊。”
尤念认真的看了看他的五官,鼓励他道:“放心吧,你瘦下来肯定比赵成礼好看!”
那原本只是尤念和赵有的单独谈话,没想到之后赵有竟然把尤念的这句话告诉了赵成礼,之后一群男生就给赵有起了个外号,他们都喊他‘胖版赵成礼’,赵有听了也只是傻笑,把它当成了鼓励自己的话。
“赵有今天有事来不了,不过一听说这次的同学聚会你要来,他特意给我发了张他现在的照片要你看,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给你带句话。”
“带什么话?”尤念好奇的看向赵成礼。
其实不只是尤念好奇,在座的同学都好奇赵有想对尤念说什么。
赵成礼清了清嗓音,瞥了眼尤念身侧的某个男人,他扬着笑容道:“赵有说,‘尤老师你骗了我,我瘦下来也没赵成礼好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群人笑了起来,尤念也跟着笑了。
自从她进了这包房后,她笑得次数实在太多了,多的她眼中含满了星星,明亮又闪耀。裴然在一旁默默地看了许久,他虽然喜欢看她笑,但更讨厌她的眼中没有他。
这也就是裴然不喜欢她当老师的原因。
当年她当老师的时候,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注在这群学生身上。十七八岁的少年说大不大说小也都不小,该懂的他们都懂,裴然在他们这个年纪,都已经清楚自己有多么想得到尤念了。
想到尤念近期的异常举动,裴然眼睫微垂遮挡住晦暗不明的神情,就在这时,自己的小指一暖。
“你是不是觉得无聊了?”尤念虽然一直在和这群学生说话,但不是注意不到裴然。
从随着她过来,他的话就特别的少,再加上这些学生聊得话题全都是裴然不知道的,这就显得他格格不入。
用掌心攥了攥他的小指,尤念不知道此时该如何好。裴然是什么脾气她最为了解,也就是因为她了解,所以此时看到他安安静静坐在这里一言不发,她才感到无措。
其实她不会知道,裴然此时这副状态,正是赵成礼想要看到的。他之所以敢对裴然发出邀请,就是因为他料定就算裴然来了也会不痛快,在场的全部都是彼此熟知的人,聊得又是曾经一起参与过的话题,于他们而讲,坐在这里的裴然就只是个局外人。
裴然对赵成礼的小心思摸得一清二楚,他实在是没兴趣理会他这种低端把戏,顺势将尤念的小手包裹在掌中,他淡淡道:“没事,只要你开心就好。”
他的确没什么事,只是见不得这么一群男人围着自家小妻子而已。独占欲作祟,他甚至都不想看到尤念对这群人笑。
至于这群人口中一起经历过的快乐时光?
……说句不好听的,裴然从头到尾都没去听,他更想知道的是一会儿回去后,尤念该怎么对他解释。
这场同学聚会,因为有裴然在身边的原因,尤念滴酒也没有沾上。
在回去的时候,他还将刚才放在车后座的花束丢出来扔进了垃圾桶中,尤念想阻止都来不及,一看到这束花就不太想搭理裴然。
很早很早之前,在尤念在星城当老师的时候,也有名实习老师给她送过花,当时正是同事聚餐,尤念喝了些酒反应迟钝,等她回过神来时花已经塞入了她的怀中,大朵大朵的红玫瑰遮挡住她的视线,她甚至都不知道是谁塞给她的花,就只听到了实习老师害羞的说话声。
砰——
尤念当时十分茫然,正当她想推开眼前的花时,眼前一花,等她反应过来时花束已经被人从她怀中抽走。
裴然和他那一众朋友不知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漫天玫瑰花瓣飘飘扬扬的落在地上,裴然踩着花枝按了按手腕,弯着唇问她:“念念,难道你没对你同事说……你已经有老公了吗?”
那个时候的裴然张扬又不懂压制自己身上的戾气,他不顾尤念的面子,也不去想尤念今后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同事,直接强势的将她怀中的花丢在了地上。
总之当时的场面闹得十分僵硬,尤念用这种方式在星城老师的朋友圈中出了名,有不少人也是熟知裴然的,自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星城都没男老师敢和她接触。当时的难堪与难受尤念记得清楚,如今更是忘不了。
“还记得那事儿呢?”尤念在为什么事情生气,裴然心里一清二楚。
当年那件事尤念和他闹了好久,她不好受,裴然也被她气的够呛。也就是因为如此,刚才在看到她怀中抱着花束时,他没表现出什么过激反应,甚至还体贴的帮她找了借口。
“我改的还不够好吗?”
裴然自认自己已经改变了很多了,抬起尤念的小脸,他嗤笑着道:“要不是为了顾及你,那花我刚才就丢了。”
“你还好意思说!”尤念想起一次就气一次。
当年的那件事她一直觉得只是场乌龙,虽然那名实习男老师送给了她一束花,但他并没有对她告白,只是说了些感谢她的话,而裴然都没听完那男老师的话就直接把花给丢掉了,回家后还对她发了好大的火。
回去的路上,尤念忍不住又将那件事解释了一遍。
裴然趁着红灯将胳膊架在了窗外,听到她翻起旧账他也没什么反应,末了才回应道:“你是觉得,我当初应该和我那群朋友听完那男人对你的告白再出去?”
尤念一噎:“都说了人家只是说了感谢我的话。他刚来当老师那会儿比较紧张,况且他还和我是校友。”
说着她又补充了一句:“是学弟!”
学弟怎么了?赵成礼不比他还小?
裴然原本是想说的,但想了想还是闭嘴了。与其说赵成礼喜欢尤念,倒不如说那小子对她更多的是别的乱七八糟感情。他这小妻子哪哪儿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她比较招‘不正常’人的喜欢,裴然自己就是个例子。
也正因如此,他才更要看好她。
“真当你老公是多好的人么?”既然尤念提前了当年的事情,裴然也不介意和她多说两句。
“知道当时我看到有别的男人给你送花是什么感觉吗?”
车子开进破旧的小区后,光线明显暗淡了许多。裴然声线凉凉,无比认真道:“我是真想折断你的手,顺便把那男人丢去喂狗。”
“你、你怎么这么恐怖?”尤念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吓到了,想也不想就将手藏在了袖子中。
“恐怖?”车子停在小区楼下后,尤念赶紧打开车门出来。
裴然晚她一步,在听到她的话后不由就笑了,一把拽过她的手腕后,他阴森森道:“我都还没给你送过花呢,他凭什么敢给你送?”
尤念一愣,炽热的掌心一寸寸包裹住她的手腕,在楼梯灯灭的瞬间,她还听到裴然幽幽补充了一句:“你还有胆子接。”
尤念:“……”
她对裴然的霸道占有欲,又有了新的认识。
……
尤念参加了一场同学聚会,高兴之余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裴然也真的是能忍,他从星城校门堵到尤念后就浅笑吟吟情绪平静,直到从同学聚会回来后,才抛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问题。
尤念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着急忙慌解释时她发现裴然对此根本就没什么兴趣,只是在安静听完她的解释后,他问道:“就这么想回去当老师?”
尤念不知道为什么就被他这句话戳到了泪点。
很早之前,尤念被他强制辞职,她在家不吃不喝和他闹的时候,裴然也问过她同样的问题。当时她因为情绪不好一整天都没有吃饭,裴然从公司回来后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把她抱去餐厅亲自喂饭。
那个时候她没有回答裴然的这个问题,裴然也并没有因为她的反抗而改变他的霸道行径,如今这句话在不同的场景被同一个人以不同的方式问出,尤念听得出他还是当初那个意思——
他不想让她去当老师。
“我想。”尤念咬了咬牙,这次坚定的回了他。
因为裴然,尤念曾经失去了太多自己想要的东西,如今她不想在迁就他了。
两个人的爱情与婚姻需要的是相互尊重与相互的退让,并不只是一方纯粹掠夺,另一方委屈接受。以前的裴然从不说爱她也从不懂这些,如今他对她表达了爱意,尤念不贪心也不需要他改变太多,也只是希望他能懂这个道理。
裴然或许是懂了,也或许他没懂,他只是在听到尤念的肯定后沉默了一会儿,幽深的眸子在明明暗暗间有瞬间的阴冷,低垂去看自己指根上的婚戒时,他终于开口:“是不是就算我不同意,也阻拦不了你?”
尤念声音闷闷的:“如果你真要阻拦,我反抗的了吗?”就像当年他亲自逼她辞职的时候。
他要真是想下狠心阻拦尤念,尤念还真是什么都做不了。
裴然听到后一扯嘴角,他凉凉淡淡的回道:“你倒对我挺清楚。”
他的手段就放在那里,无论是对尤念表达爱意前还是如今表达爱意后,他还是那个他,只是善于伪装了许多。
重新抬起眸子时,他眸底的阴郁散了许多,微扬下巴,他没什么情绪道:“我不拦你,既然你这么想去当老师,那就去吧。”
尤念对他当年的压制手段记忆深刻,她没想到他现在会这么好说话,激动之下她有些结巴的问道:“你、你说真的?”
裴然微微阖上眼睛,半靠在沙发上仍旧是之前那个语气:“你要是肯跟我回右宅,那就更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