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时,林义小声说,“那祯同志,我这鞭炮一放,估计婶子想吃了我的心都有。”
那祯笑眯眯地走在前头,“老杨早就有这个心了,只是下不了手。”
新年第一个去人家家里,不放鞭炮肯定不行的,只是总感觉有点怪异。
噼里啪啦...
大门处突然响起的炮竹声把里边正做菜的那祝三人吓了一跳,天都还没亮就有人来拜年了?
不过三人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是女儿回来了。可是女儿都还没嫁出去,归家都要放鞭炮了,这一刻,三人说不出的心里堵。
此时老村长离大门口最近,第一个出来迎接,咧着嘴一脸欢欢喜喜。
两人道一声“新年好”,送上一个新年红包。
老村长人虽然老了,很多事情却比儿子儿媳都看得开,一摸红包这么厚,都有点诧异。不过看一眼身侧的唯一孙女,也就接受了。
那祝也闻声出来了,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招呼林义的语气比过往更热情了几分。
其实人家心里也是苦,不热情怎么办?已经是铁一般的事实了。
正忙的杨龙慧稍后也从厨房过来,系个围兜,手中还握着个菜铲,眼睛第一时间就往祯宝面上扫。
女儿红光满面、精神奕奕、灿烂如若桃花,身为过来人的杨龙慧一看心都稀巴碎。
她以前总觉得祯宝是个有原则的,总觉得女儿在骗自己,就算睡一起、结婚前也会守住最后底线。
可,今早这一眼,还有什么不能明白的,所有的侥幸都不再侥幸。
杨龙慧心思复杂,目光翻涌。接过红包的时候还不忘记在肚子里腹诽:这小王八蛋对祯宝还真是舍得,对自己家也确实大方。仅仅三个红包就相当于三年收入了。
把红包揣围兜里,不情愿也得情愿的邻家婶子赶忙招呼,“外面风大,别大门口杵着了,你们两先去里边坐,菜马上好。”
吃饭的时候,杨龙慧虽然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理会两人。但却给林义同那祯一人准备了一个鸡腿,赤剌剌地躺在碗里。
这个小场面让林义和那祯默契地相视一眼,会心一笑。
大年初一谁最忙碌,林义最忙碌,整一上午都在抱着个座机打电话。
外面风大,坐在小卖部窗口说电话很冷,那祯拿了一件她穿的大红色毛绒外套给披上。
那祝看他忙的不可开交,也是另找了个火盆,烧一通碳火放他脚边。
呼~,这下子舒服了。
林义心想,该吃还是得吃啊,吃完那祯后自个的待遇就完全不一样了。
升了格。
小晌午,林义打算动身去大伯家拜年。
临出门前问邻家这姐姐,“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那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还没正式过门,这样上赶着不好。”
听到这话,林义面上遗憾,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虽然开口前就知道她去的概率不大。但她是那祯,一切都充满了不确定性,毕竟人家傲娇的一下一个想法,一下一个想法。
让人摸不透,真的摸不透。
其实两人都明白,要是真跟去了,就相当于用另外一种方式对外正式宣布了。
林义心想:自己有车有房这么瞩目的一成功男人,肯定消息会到处传,迟早要传到下村,迟早要进邹父邹母耳朵里的。
那时候自己可就老大难。
好在那祯同志这回没有不按套路出牌,自己还能继续喘息一口气。
见女儿一如既往的冷静、理智,杨龙慧也一样松了一口气。虽然知道祯宝在那小王八蛋家过夜的事情肯定瞒不过邻里,但不巴着赶着顺杆子,她内心总能好受一些。
在一定程度上,杨龙慧是一个女儿奴,女儿是她的全部骄傲和信仰。
“坐,来挨着大伯坐。”林义一进门,林家大伯就拉着他烤火。至于端茶倒水这些礼数,那肯定是家里娘们的事情了。
林义喝一口水就问林凯,“你初几去你舅舅家?”
林凯说明天去,还抱怨舅舅太多了,就算流水线走也得一整天。
大伯母抱着孙子问,“你建房子的大概预算是多少?”
林义见她旧事重提,心里一动,“我建别墅没预算的,直到如我意了为止。您老是不是也想老家翻修房子?”
这时林家大伯接过了话茬,“落叶归根,落叶归根,人老了想的最多的就是小时候的光景。
我两这辈子南下去过越南,北上去过内蒙,本以为会在部队里呆到退休,没想到中途我脾气没收住被迫转业。
年轻的时候不觉着,但老了就有点厌倦外面的世界。昨天得知你要建房,回到家我和你伯母商量了下,打算就着你的施工队一起弄一套两层砖瓦房,用来养老。”
林义听了直接说,“弄什么楼房呀,也建个小别墅。”
老两口互相看了看,有点不好接话。
倒是林凯这个混不吝的开口,“别墅就算了。他俩虽然退休工资还可以,但也不能全部扔在这上面。”
林义劝说林凯,“要不了几个钱,工程队是我公司的,还能收你工钱不成。我算了算,你只要补贴一点地皮钱给邻居,再做几顿饭别饿着做工的,其他的我反正也要开石料运沙子水泥的,就一起了。”
林家大伯表示这不行,“不能沾你这么大便宜。”
林义说了一通没太大效果,后面只得拿起座机打给了在京城的林旋,让她去做思想工作。
这老两口最听这女儿的话了。
果不其然,经过半小时的扯皮,房子的事情终于搞定。一起弄。
接着林义又给苏温挂了个电话,让她把室内家具多备一套齐全的,一起运回来。
中饭几人都只是意思意思,喝了点饮料、喝了点酒、吃点菜,没办法,不饿,但也要吃点。
下午,这里接二连三来客人了。
林义被抓着去打牌,运气还不错,一下午过来赢了三块钱。大年初一没输钱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满足。
吃过晚饭又呆了段时间,说好一大家子初三来自己家聚餐后,林义也回了家。
前脚刚进门,那祯后脚就跟了来。
林义好奇问,“你家来这么多亲戚,你不陪的?”
那祯伸个懒腰漫不经心地说,“我一直在陪啊,陪的累。我来这除了偷会懒,还是要告诉你,家里亲戚多,没地方睡,所以今晚和你将就下。”
听到这话,林义心直突突,要不要这样,能不能让人活?本来大概率就要怀孕了,再来增大概率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
见他不回话,那祯侧头笑眯眯地问,“你不愿意?”
林义垂头丧气的表示,“那祯同志,昨天没休息好,我只是想好好困觉。”
女人慢慢凑过来,阴恻恻地道:“姐就这么没魅力?第一天就要被人扫地出门?”
林义白了眼,“你就怎么这么没远见呢,这么干是涸泽而渔、杀鸡取卵。”
“姐才懒得管那管这,我想就行。”那祯伸个慵懒的小手,拍了拍他肩膀,似笑非笑地走了。
晚上事实证明,老男人说的话都是白费口水。
这位邻家有的是办法涸泽而渔,偏偏林义还痛并快乐着。
如此,一直到深夜。
后来他也想开了,死就死,与其提心吊胆的这么苟着,还不如快马恩仇来得畅快。
心态发生变化,形式直接逆转。
那祯后来澡都没洗,就沉沉睡了过去。
...
次日,外边的天气有点糟糕。
林义醒来后听着刮风下雨,也有点后知后觉,后知后怕。就那样直直地盯着那祯的小腹,心情同天气一样,糟糕极了。
实事求是地讲,从心境的角度考虑,和米珈在一起是最轻松的,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超过了那祯和大长腿。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大长腿和那祯,米珈绝对是自己最想结婚的人。
有这种想法并不是说自己不爱那祯和艳霞。只是每次跟其中一个相处时,心中或多或少会想着另一个的影子,有意识的无意识的总想着一碗水端平。
有时候就会觉得累。
不过就算累,却也是甘之如饴的累。她们在任何时候都是最特殊的,这个世界上对于林义来说,一切都可抛弃,一切皆可无情,唯独她俩是没法割舍、也不能割舍的存在。
其实他知道,一切的错都在自己。要是自己能专一一点,这三人哪个都是结婚过日子的上上之选。
选择艳霞,就是最平凡最朴实的幸福,能保证一辈子都不会变质。人越长大越到最后,就会愈发觉得这份沉甸感情的伟大和难得。
身边这位那祯呢?跟她在一起,生活在可以预见的轨道里,总会有小调皮和小惊喜,永远都不会一成不变,永远都有新鲜。
至于米珈,她无需多言无需证明,一路走来带走了太多男生的整个青春。
就算老男人林义在她面前也无法免俗,她的美丽、优雅、淡然和理性,总让人孜孜不倦,在欲望与纯净中交替。
从某个角度衡量,两个人在精神上是独立的,在灵魂上是平等的,一言一行都能心灵共鸣。仅仅洞庭湖上一记缠绵的吻,两人就感觉品尝到了人世间的最美,完美的灵肉合一。
她是人世中最饱满、最难得红颜知己,可遇不可求,转身都是幸福。
而苏温,如果前生里能提前碰到,她还没结婚,她看得上自己,那就没有如果了,也没有后来了。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讲,男人都没法拒绝。
她就像一团水,生活里能最大限度的温润人,在工作上也能拓宽人的眼见、学识和纬度。
既像有情人,也像人生的导师,还像生活的伴侣。
就像她最动情时曾说过的一句话:遇到你,我愿望做一棵树。一半长在地上为你遮风挡雨,一半扎根地底,从不寻找,从不依靠,也从不离去。你得意时,放你高飞;落魄了,静静等你归来。
...
早餐是在小卖部吃的。
吃完后,杨龙慧一家三口要回娘家,留老村长守家。
老男人不用吩咐,屁颠屁颠地就当起了司机。路不远,就在小镇下面的村子,大概9里路。
杨龙慧坐在车子的右后方,斜着刚好可以看到开车的林义。此刻她心里要比昨天好点了,想到有车子接送回娘家,不情不愿中也暗自觉得倍儿有面子。
把人送到目的地,林义转身走了,打算晚上再来接。
那祯也没挽留,理由和她没去林凯家一样,毕竟还没正式结婚。
回到镇上,林义去买了一些礼品,买一团鞭炮,开车直奔水库而去。
不知道为什么,没当想到那祯有可能会怀孕,以致怀孕后带来的后果,他就有种内疚和亏欠。
按他的计划,怎么得也要大学毕业五六个年头才考虑结婚的。到时候大长腿也好,米珈也罢,都跟了自己那么多年了。彼此的关系根深蒂固后,很多事情都能有商有量。
可天不遂人愿。
那祯第一次出手就把自己逼到了绝路,退无可退。
“你是没睡好吗?”大长腿看他眼眶深陷,满脸憔悴,心疼的要命。
林义有苦说不出,只想拉着她往房里走,门一关就一把抱住女人不舍的松手。
“你到底怎么了?”邹艳霞被他紧抱在怀里,也没挣扎,反而抬头关心地问。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抱了会,直接把她扔床头半坐着,整个人也躺下去,枕着她的大腿想要好好睡一觉。
大长腿见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也不敢乱动,生怕惊醒了他。拉床被子替他盖好,盯着这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看了会,靠着床头也慢慢地睡了过去。
大年初二上午,邹家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波客人,大长腿也被鞭炮声连续吵醒了好几次,可看林义在自己腿上睡的沉,硬是忍着没下去打招呼。
中午饭点,邹老爷子亲手炒完最后一个菜,就对一旁的孙子说,“去,喊你姐下来吃饭。”
屁孩没动身,摇摇头说,“我不敢去。”
邹老爷子塞一块东坡肉放孙子嘴里,滋个烟熏黄牙问,“为什么不敢?怕挨揍?”
屁孩看一眼外边,靠近几步小声说,“我刚才去我姐房间偷巧克力吃,发现我姐不在她自己房间,遇到这种情况,妈妈曾告诉我,就不要去打扰姐姐姐夫了的。”
ps:这书再过一月就一年了,徘徊中挣扎了一年,也差不多白费了一年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