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老太太从后屋走了出来,对着老人说了两句瑶语。
老人便对程煜说:“她问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程煜赶忙摆摆手,说:“不用不用,我之前吃了面包。”
老人一挥手,将桌上装有雕刻刀具的布袋子卷了起来,那枚挂件也卷在其中,说:“那东西我吃过,不算是正经饭。让她弄两个菜,咱俩喝两杯。”倒是也不问程煜能不能喝酒,而且也不知道老人为什么对程煜的态度突然变了,明明刚才还很是怀疑,现在却又邀请他喝起酒来。
而且程煜觉得奇怪,刚才他看到一老一小俩人从老人这房子里离开,那个时间,肯定是在这里吃饭的。这也就是说,老人刚吃完饭也没多久,怎么又突然要让老太太炒俩菜跟他喝两杯了?
“呃……老伯,其实我刚才在山坡上拍照片的时候,从镜头里看到一老一小从您的屋子里离开,您应该刚吃完晚饭没多久?”
老人一愣,瞪着双眼,说:“怎么,我吃过晚饭了就不能喝两杯了?”
程煜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任由老人安排。
老太太很快就弄了两个菜上桌,一个是炒菜,一个明显是蒸出来的,碗里装的分明就是之前程煜隔窗看见老太太装进坛子里的鸟类。
应该就是普通的山雀,不过这当然不是刚装进坛子里的,而是前些天腌制好的,现在上锅蒸了蒸便成了一道菜。
“这叫鸟酢,是我们瑶人特有的一道菜,一般是用来招待贵客的。看来老婆子看你挺顺眼呐,居然给你做了鸟酢。”老人指了指桌上,回身从柜子里摸出一瓶三花酒,最普通的白玻璃瓶装,估计也就是几块钱一瓶的酒。
摸出两只浅碗,老人给程煜和自己分别倒了一碗,八成满的样子。
“你慢点喝,老婆子还在给你煎粽粑,吃饱了肚子喝酒不伤身体。”
程煜依言端起酒碗,浅浅的喝了一口,老人却是一口下去半碗,自己夹了一筷子菜,也示意程煜吃菜。
老太太很快又端着一个碗过来了,碗里是一片片黑乎乎的糍粑状的东西。
老人介绍说:“这个其实就跟粽子差不多,大同小异,我们习惯包成圆筒状,然后切片,或蒸或煎。”
老太太也满脸笑容的说:“尝尝。”
看来,老太太基本能完全听得懂普通话,但能说的词汇有限。
程煜依言夹起一块,尝了尝,果然就是煎熟的粽子,只不过这糯米似乎是用某种东西染成了近乎黑色,里边又掺杂了一些红薯芋头之类的小块,味道倒是很不错,程煜忍不住就多吃了两块。
“昨天,来人,他,不笑……”老太太笑眯眯的看着程煜,一个词一个词的蹦着,然后指向老人,似乎是在给程煜解释老人一直怀疑他的原因。
程煜大概听明白了,便问老人:“阿姨的意思是说昨天寨子里也来了外人,而且您不太高兴。”
老人又喝了一口酒,那只浅碗就空了,似乎是酒意略微上头,老人的脸膛子微微有些发红,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对程煜充满敌意了。
“应该是昨晚进寨的,但来的很晚,我今天早上见到的。是寨里人带来的,三个人。都不像什么好人,来了之后就在寨子里瞎转悠,但我知道,他们肯定是冲着我们寨子里的一件……”说到这儿,老人似乎有些犹豫,不知道能不能跟程煜说。
程煜也不掩饰,直接问道:“我听阿德……哦,就是带我到集镇的那个司机,还有阿森,他俩都说,你们这个寨子,有很长的历史,你们寨子里还曾经出过一名明朝的皇后。是不是皇后留给你们寨里什么宝贝,您担心那几个人是冲着那些宝贝来的?”
老人斜着眼睛乜了程煜一眼,心里肯定又在怀疑程煜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老太太却又笑眯眯的开了口:“宝贝没了,很早……”
老人见状,也就不再藏着掖着。
“附近很多人都知道这个事,我们寨子原本不是这里的,是贺州搬过来的。那还是清朝时候的事情了。他们说的不错,我们这支氏族,祖上的确出过一位皇后,但又不能说是皇后……”
程煜接口道:“这个我知道。阿德在开车的时候跟我说了,我就上网查了查。”
老太太没明白,插嘴问道:“网?”
老人显然略微知道一些关于网络的事情,便用瑶语跟老太太说了一通,老太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冲程煜一笑,说:“你说。”
程煜便继续道:“我查到,明朝的时候,广西的瑶族的确出过一名皇后。不过那名皇后其实是被掳到bj去的,一开始只是宫女,然后被皇帝宠幸了,生了个儿子。几经波折,最终她的儿子继承了皇位。只可惜,她儿子被封为太子之后才一年,她就突然死了。关于这个,民间传说很多,基本上都是说死于一个贵妃之手。之后小皇帝继位,就封了他的生母为皇太后,并且开始寻找他母亲的族人。历史记载上是没找到,只是在广西给他的外公建了祠堂,但听您话里的意思,其实是找到了你们的。”
老人点点头,又给自己倒了些酒:“按照族谱,我们应该和那位皇后是同宗同族,那位皇帝也是据此给的敕封。按照宗族的记载,皇帝找到我们之后,却又怕我们牵连到朝政当中,所以一切都是隐秘进行的。那个皇帝赐给我们的祖先一顶皇后的凤冠,这几百年来一直被作为我们宗族的圣物供奉,就连清朝后期战乱我们举族迁居至此都没有遗失。可没想到,十二年前,我们宗族的圣物却不翼而飞了。”
程煜奇怪的问道:“不翼而飞是什么意思?”
“就是突然消失不见了。”
“是来了外贼?”
“至少寨子里的人没见过有外人出现。”
“那肯定就是内贼了。既然是凤冠,肯定是黄金打造又镶满各种珠宝,即便不谈历史价值和古董的价值,光是那些黄金和珠宝,就值不少钱。恕我直言,你们寨子里应该比较贫穷,有人偷偷把凤冠偷走想卖点钱也很正常?”
“但是那顶凤冠一直供奉在我们的祖先祠堂里,而祠堂的钥匙只有我一个人掌管,圣物消失的时候,我确认祠堂大门上的锁还是锁着的,那还是我亲手开的锁推开的门,进去之后却发现圣物不见了。”
程煜其实已经大概知道这些了,但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说:“窗户啊,屋顶啊,很多方式都能进的了屋,也不是非得走门的。这件事多半是你们寨子里的内贼,那肯定对你们的祖先祠堂非常了解。”
老人摇了摇头,说:“如果真有那么简单,我们也不会觉得圣物是不翼而飞的了。我们的祖先祠堂,只有一扇门,完全没有窗户,只是在墙壁离地五米左右的地方,留有一些不足拳头大的气孔。这些气孔的大小,甚至都不够圣物出入。当时发现圣物不见了,我们也是第一时间想到贼人可能是从屋顶进入的,便检查了屋顶。可屋顶一点儿被破坏的痕迹都没有。那个祖先祠堂,十五年前的时候我们曾经修缮过,屋顶是重新做了浇筑处理的,并不像从前只是用瓦片覆盖,所以,除非把屋顶凿通,否则大门就是祠堂唯一的进出口。”
这倒是程煜没想到的,按照老人的说法,那座祠堂根本就是个完全的密室啊,除非有人能拿到他手里的钥匙,否则根本没可能进得去。
“那地上呢?有没有可能有人挖了地道钻进去偷走了凤冠?”
老人喝了一口酒,摇头叹气道:“这个我们当然也检查了,地面没有任何被挖掘的痕迹,祠堂里的地面也是在十五年前那次修缮里浇筑成水泥地面的,想要挖进去也必然要破坏。所以,我们才说,那件圣物是不翼而飞了。”
这还真成了一个密室了,只不过不像寻常的推理小说里那样是杀人之后的密室。
不过密室这种事情,在程煜这儿显然不叫事,他只需要一个穿墙术,就能轻松的进去取走后冠,然后再穿墙出来。但总不能说十二年前偷走后冠的人,也是像程煜这样拥有穿墙术的?真要是那样,这顶后冠现在也不太可能流落到越南的什么地下拍卖会上去。
当然也不是全无可能,假设得到后冠的人也是拥有系统且使用了穿墙术之类的能力的,但他由于后续的任务没能完成最终被系统抹杀,这顶后冠也的确可能流落出去……
程煜正这儿想着呢,脑中却响起了系统的声音:“别猜了,宿主有权限知晓关于后冠消失之谜。十二年前,在宿主之前的某一任宿主,接到取得后冠的任务。”
我勒个去,还真是有人用穿墙术偷走的后冠啊,居然还是前任。
但这有些奇怪啊,那位前任既然取得了后冠,那就说明他已经完成了任务,这顶后冠为什么还会流落民间呢?那家伙这么缺钱?取得了后冠却还是把它卖了?但既然神抠系统说那个前任接到的是取得后冠的任务,那他就应该把后冠交给系统啊。虽然程煜不知道系统发布取得某件物品的任务之后,要怎样拿走后冠,但总不至于让这顶后冠流落民间?
“既然我那位前任的任务是取得后冠,他应该完成了该任务?那么这顶后冠为什么还会出现在后天的拍卖会上?”
这句话,是程煜在脑中询问系统的。
“不,他并未完成任务。”
“你的意思是说我那位前任就是因为没能完成这个任务被你抹杀的?”
“是他任务失败,结算时剩余生命时长消耗殆尽而死,本系统不会抹杀宿主,除非宿主做了试图对系统不利的举动。”
“这就奇怪了,他取得了后冠,却没能完成……哦,我明白了,他的任务不是取得后冠,而是洞悉后冠隐藏的秘密。”
这一次,系统却并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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