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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的门发出一声轻响,可听在魏岚和杜小雨耳朵里却宛如雷霆,两人下意识的都站起身来,而程煜却只是缓缓睁开了眼睛。程煜早就能猜得出,宁可竹的态度肯定是从头到尾平平静静的,绝大部分时间应该都是杜长风在陈述,在告诉宁可竹以目前的情况,只有集团上市这一条路
可以走。
当然,既然宁可竹已经知道了赵泽鹏的立场,这件事也会被杜长风拿出来痛陈利害。可程煜相信,对于杜长风的这些陈述,宁可竹一定只是端着那杯茶水,仿佛学生听课那样,看着杜长风,偶尔点点头,但这都并不意味着她赞同杜长风的言
辞。
无论杜长风说破大天去,宁可竹也只会是以柔克刚的说上一句:“广年的意思是不上市。”
看到杜长风走路带风,好在脸上就只有眉头紧锁的表情,魏岚和杜小雨都知道,肯定是没达成统一的意见,但应该也至于引发任何的争端或者怒火。
宁可竹甚至都还没走出书房,看来她也总归需要一些时间,去调整一下思绪。
走到程煜身旁,看到程煜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杜长风只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好笑的是他一个“外人”这是干着急,好气的是这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当事人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母子俩都是这个样子。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结果了?”杜长风坐下来,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一大口,浑然不管茶水早已凉了。
魏岚知道杜长风这是说的口干舌燥了,赶忙又帮他续上一杯水。
程煜缓缓坐正身体,笑着说:“您不是在谈之前也就知道结果了么?”
杜长风愣了愣,长叹一声:“唉,你们这对母子,怎么就说不通呢?”程煜依旧微微笑着,说:“不是说不通,我和我母亲都明白这是目前看来的最优选,可即便是下棋总也有无理手的时候,而无理手,未必就是昏棋。各行各路
,我们只是认为这是老程自己的选择,我们没有权力替他更改。至于结果是好是坏,那也都是老程自己的选择。”
杜长风还是有些着急,他说:“可老程现在选不了。”
“他用二十年的时间做出了选择,您怎么说他选不了呢?”
杜长风呆了呆,似有所悟,终于不再进行任何的尝试。脚步声不疾不徐的响起,宁可竹一袭白衣端着茶杯也走了出来,她平静的走到程煜的旁边,挨着儿子坐下,将手里的茶杯递给程煜,微笑着说:“总归还是我
儿子最了解我的决定的。”
程煜接过茶杯,去帮宁可竹续了一杯水。杜长风看了这对母子一眼,摇了摇头,再度叹气,说:“可竹,非得让外人看笑话么?咱们一定要到董事会上解决么?别人不知道,你和小煜却都明白,赵泽
鹏并无异心呐。”“我说了,我知道,我信。但广年的意思就是不上市。”顿了顿,宁可竹喝了一口水,“好了,不说这些了。晚上也一起吃饭吧,接下去,也许有段时间都不
能像这样安静的相处了。”杜长风和魏岚都知道,宁可竹的意思是接下去他们会各忙各的,不管最终谁的意见得到了董事会的通过,要么是宁可竹焦头烂额的面对拆东墙补西墙的资金
短缺的局面,要么,就是杜长风和赵泽鹏要成立一个应对上市计划的特别小组,紧锣密鼓的稳步推进。
无论哪种情况,都会有一方忙的不可开交,再想约到一起,两家人吃饭喝茶聊天,得是一段时间以后的事情了。
“开桌麻将。”杜长风宣布。
程煜摆摆手,说:“我打不了,我答应老头儿带他出去遛一圈。”
宁可竹白了程煜一眼,说:“你这孩子,那是你爷爷,不是小狗,什么就遛一圈。”众人笑,宁可竹又补充一句:“你爷爷身体吃得消?”
她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看似大大咧咧,其实极有计较,如果程青松的身体不允许,他是不会贸然带着老头儿出去瞎闹的。
“我就带他到后边的山上看看其他老头儿,让他也跟老朋友聊几句,对心情好,时间不会长。”
宁可竹点点头,杜长风却有些懊恼,这麻将打不起来,总不能他们一家三口打一个宁可竹吧。程煜看在眼里,便道:“我打个电话喊徐东来陪您几位打牌,反正住的也不远,他今天也休息吧?”眼神瞟向杜小雨,现在徐东是在前锦工作,那是杜小雨主
控的公司。
“我又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我休息,怎么可能不让徐哥休息。”
程煜笑着掏出手机,给徐东拨了过去,自己也起身朝着后院走去。看上去,程煜是想叫徐东来陪三位打牌,实际上程煜也有事找徐东,这一点,在座的四个人都心知肚明。只不过这种时候,也没人会去问他什么,各行各事
,那就各自安排。
电话接通了,徐东说:“程少。”
“徐哥啊,在家没?有空的话,过来我妈这边,小雨的父母都在这里,三缺一。”
徐东知道这里头肯定还有别的事,倒也不问,只是笑着回答:“那敢情好,每次陪他们打牌都能赢点烟酒钱。”
“哈哈,徐哥你倒是真敢赢。另外,有件事要你帮着问问看。”
“程少,您说。”
“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许见喜财务官?”
徐东明白,这才是正事,什么打牌就是顺便罢了。
“我想,许副总裁现在也应该想见见程少。”
“那就劳烦徐哥帮我约一下了,两个小时以后,我都是空的。”
“好。”简短说完,彼此都没有提到所为何事,但徐东不可能不知道,程氏集团资金见底,外头又那么多纷纷扰扰,这会儿,肯定需要有人站出来解决。只是,徐东
也有些意外,没想到程煜竟然会亲自下场,他一向对程广年的程氏集团毫无兴趣,看来,应该是有些其他变故了。
回到客厅里,不大会儿,程煜的手机就进来一条微信。
是徐东发来的,约程煜吃晚饭,时间地点一应具全。
程煜回复了一个“好”字,将手机揣回兜里。
“徐东说很快就到,你们打牌吧,我去看看爷爷醒了没有,带他出去遛弯儿。”
“注意时间啊。”宁可竹嘱咐。
程煜摆摆手,杜小雨自然是亦步亦趋,见事情发展果然没有影响到双方家长的关系,也就不再多问了。
两人刚走下台阶,就看到程青松已经从那幢楼里跑出来了,看到程煜,笑得胡子直颤,大声喊着:“大孙子,你果然没骗我。”
让吴伯调了辆家里的车,程煜搀扶着程青松上了车,让杜小雨坐在老头儿身边照顾他,自己则做进驾驶室驱车出门。
在几乎是私家道路的小道上,程煜看到了徐东的车,两车交错的时候,程煜放下车窗伸手跟他打了个招呼。
出了那条几乎是私家道路,实际上也是程广年自己出资建造的小路,到主路上之后只需要一个左拐掉头,就走上了通往后边那座山的道路。山名为将军山,这是当年岳飞将军筑垒抗击金军的重要战场之一,岳飞将军曾在这里打败金兀术,收复健康城,但倒是并没有什么特别大兴土木之处,所以
仅仅只是附近居民消闲散步的所在。
沿着公路往上开了也就两三公里就到了山顶,一处开阔地带呈现眼前,两边都设置了专门的停车位,旁边还有一条窄窄的阶梯步道向山下延展。站在步道前,就能看到下去大约百十来米的位置,另有一处观景平台,上边修建着一座亭台一般的长廊,许多老人都愿意到这里来溜溜鸟,下下棋,聊会儿
天什么的。
程煜把车停在路边的停车场里,搀扶着程青松下了车,然后,跟杜小雨一左一右扶着他从步道走下去,很快就来到了那处观景平台之上。
还没等程青松走下去,仅仅走了一半左右的样子,下边就有明显与之熟悉的老头儿跟他打招呼:“嘿,老程头,有些日子没看到你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你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老东西,老子壮的跟头牛似的,你死了老子都不会死。”
其他的老头看到这俩人一见面就掐,纷纷哈哈大笑。
“还说自己壮的像牛,哪头牛要孙子孙媳妇扶着出来的啊?哦,这是你孙子啵?”
程青松有些羞恼,甩开程煜和杜小雨的手,刚想说点什么,程煜却先开了口:“您这话不对,牛总不能让他自己出门,还是需要人牵着的。”
众老头儿一愣,随即都大笑起来,尤其是那个跟程青松斗嘴的老头,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冲着程煜直比大拇哥。
只有程青松,一脸愤怒的看着程煜,骂道:“臭小子,你帮谁呢!你是谁的孙子!?”
程煜耸耸肩,也不去搭理程青松,倒是杜小雨帮着程青松,数落程煜:“就是,你怎么这么没正形,整天不拿爷爷当盘菜,你赶紧给爷爷道歉。”对面那个老头儿一边笑一边说:“那肯定是老程头为老不尊呗,我看他这个孙子挺好的,唔,你这个孙媳妇也不错。现在很少有年轻人愿意搀着我们这些老头
老太出来溜达咯!对了,老程头,我们大家伙这段时间经常说起你,说好久没看到你了,别是出了什么事,想去看看你吧,又都不知道你家在哪。”
斗嘴是斗嘴,但其实这帮老头儿关系应该都很好,活到这把年纪了,百无禁忌,说起话来也就没那么多避讳了。
程青松见人家表示慰问,自然也就不再拘着,四下看了看,找到自家的方向,从这里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一点点程家那个院子的景象。
“喏,就那,我就住那。以后你们想找我,就去那。”
众人望去,纷纷摇头,其中一个老头儿说:“少来吧,那说是咱们吴东首富的家,你个老程头,一句实话都没有。”程青松想找程煜帮忙作证,程煜的电话却响了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