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虞酒抬眼，眸光明亮。
她弯了弯唇，即使他看不见也能感觉到她在笑：“怎么样，看起来应该还不错。”
虞酒说是这么说，但有点忐忑。
以苏颂的喜好，这类剧情片他喜不喜欢是一个问题，评价怎么样又是另外一个问题。
苏颂倒是给了回答：“挺好的。”
虞酒莫名松了口气，又觉得好笑。
她的第一部电影，请了初恋来看，并且对方还不知道自己就是屏幕上的女主角。
两个人一起去的电影院，她戴着口罩没什么，苏颂周身气质沉稳如松，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虞酒甚至都害怕自己被发现是虞酒本人。
到时候不仅在苏颂面前掉马，还被全世界知道“当红小花虞酒与神秘男电影院约会”。
嗯，约会就算了，看的还是自己的电影。
虞酒一想这画面，竟然还觉得有点好笑，她问：“教授，以前有别人请你看电影吗？”
周围嘈杂，苏颂的声音却莫名清晰：“有。”
虞酒问：“男生还是女生啊？”
苏颂看了她一眼，明明是很简单的问题，回答得却是不相干的答案：“最后没看成。”
他抿唇，眉宇若玉。
虞酒哦了一声，又琢磨着到底是谁邀请的，如果是女生，那幸好没看成。
这就很快乐了。
苏颂看她点头，虽然大半张脸都被遮掩住，但那双灵动的眼还是能看出来一点暗自庆幸。
他不禁蓦然。
高三时，有一次学校里停电，班长去办公室问了老师，最后出通知，可以提前放学。
教室里很黑，但很热闹。
虞酒趴在桌上，脸都看不清，兴致勃勃问：“苏颂，待会儿看电影去吗？”
苏颂回复：“什么电影？”
虞酒想了一下，“最近好像之前的一部国外老电影国内上了，名字不记得了。”
苏颂莞尔，“不记得还要去看。”
虞酒说：“到电影院不就知道了。”
她扯了扯苏颂的手，在嘈杂的同学欢呼声和他保证：“你跟我去看，我这次考试都进步了。”
这是在要奖励呢。
半晌，苏颂回答：“好。”
然而事与愿违，他们才刚刚离开教室，就和班主任迎面撞上，班主任板着一张脸，宣布：“新通知，继续上课。”
然后发了一袋子蜡烛。
那天晚上，虞酒对着蜡烛吐槽了一整节晚自习，最后要不是班主任回收，苏颂觉得她能把蜡烛给分尸。
一晃已经六七年过去。
两个人的座位是电影院里观影最佳位置，落座后虞酒稍微一观察，周围全是情侣。
这也不是爱情片呀？
电影院不好说话，虞酒没打算叨叨，而且这电影她也看过无数遍了，自己拍出来的，剧情全都了解。
她就是为了和苏颂一起看而已。
前半部分荧幕是亮的，虞酒的角色甚至参加了一场金碧辉煌的舞会，这是这部电影里虞酒的造型最精致的一次。
她要在这场舞会里接近一个大人物，拿到他身上的情报，然后再送出去。
虞酒本来昏昏欲睡的，到这里一下子清醒了。
她在这儿好像还勾引了这个大人物？
倒是没有多亲密的动作，但也有借位，导演的镜头营造的很真实。
虞酒一下子坐直身体。
她扭过头，“教授，你渴吗？”
苏颂“嗯”了声，尾音扬起，显然是对她这句话的疑问，“不渴。”
“那你饿吗？”
虞酒又问。
“不饿。”
苏颂悠悠回答，甚至还提醒她，“好好看电影。”
“……”
她看不下去了。
苏颂就见她靠回椅背上，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与之同时，荧幕上的虞酒已经和对方跳起舞来。
旁边观众惊呼：“哇，虞酒真漂亮。”
“这美人计挡不住挡不住。”
“我还以为有接吻呢，搞半天啥也没有，导演真会拍。”
虞酒越听越糟糕，扭头只能看到黑暗里苏颂在认真看电影，她直接面无表情，仿佛已经进入轮回之道。
一直到出来时，她才开始后悔。
请苏颂去看一部爱情片促进感情不好吗？
为什么要来看谍战的，还是自己的电影？
好一场公开处刑。
虞酒的闷闷不乐很明显，苏颂并未戳破，和她并排回了江岸花都，一路上没说什么话。
到家时，她才问：“电影好看吗？”
苏颂挑眉，唇边一扯：“有些情节很唯美。”
虞酒：“……”
她怎么觉得这意有所指呢。
苏颂见她眉眼耷拉下来，像委屈的兔子，万分可爱，他出声：“谢谢你的邀请。”
虞酒哦了声：“不客气的，教授。”
临进家里前，她听到苏颂又说了句“电影很好看”，只是等她转身时，他已经进了隔壁。
虞酒在“我杀我自己”和“约会一场不亏”中纠结了一晚上，最终沉沉睡去。
临近夏日，云城的天气越来越热。
《黎明前》已经上映好几天，口碑发酵后自来水无数，今天的票房已经超过了首日票房。
关于票房的预测已经从一开始的9亿改成了12亿。
如果一直按照这样的增长下去，还会继续更改，主要是民国的剧情片还是比商业片上线低。
虞酒接下来的几天还是没能去上课，除开去剧组拍摄的时间，今晚还有一场晚会。
叶萌到的时候，化妆师刚好在给虞酒画眼线，她看了眼镜中闭目养神的人，不住感慨。
可真是好看啊。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是周末打来的：“虞酒，你什么时候得罪了影评人？”
虞酒开了免提，他的声音很清晰。
化妆师的手一顿，偷偷看了眼镜中闭目养神的人，又是一声感慨，可真是好看啊。
虞酒咦一声：“我连和影评人都没说过几句话，再说了，哪个影评人又diss我什么了？”
化妆师没忍住笑。
虞酒睁开眼，点进微博。
热搜上关于她的话题后面已经缀了个“爆”，正是热闹的时候，事情理解起来很容易。
一个影评人在自己的微博上吐槽《黎明前》，从镜头到剧本，最后明里暗里说她演技不行，洋洋洒洒写了篇小论文。
通篇就没有一点优点。
虞酒只看了开头就关了，不怎么在意：“diss我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他一个。”
“你还挺开心。”
“怎么会，周哥。”
虞酒弯着唇。
这影评人她倒是想起来了，有点儿印象。
之前好像点映时他也在其中，甚至还和她搭话。
后来他甚至心比天高，还想在结束后对她动手动脚，虞酒直接踢了一脚过去。
“不好意思，没站稳。”
她在对方惊愕的眼神中浅笑开口，理直气壮。
这件事之后，导演跟她说事后该影评人进了医院，大概是住院生活太无聊，只能发微博刷存在感。
这种人越搭理蹦得越欢。
虞酒把这件事瞒了下来，毕竟出去被营销号一发，影响她自己的名声，又是在电影上映的关键时期。
她这么一提，周末就心里一咯噔：“这事你还不说。”
要是被江总知道，对方都能掉层皮。
周末说：“公司这边会处理，你不用管。”
挂断电话后，造型也差不多做好。
晚会在明和酒店举行。
刚走到尽头的梁楚玉正享受着闪光灯的照耀，还没开心多久，就见摄像头纷纷对准另一头。
穿着抹胸礼服的虞酒先从车内伸出一只脚，高跟鞋修饰得脚踝纤细动人，随后整个人就走了出来，姣好身材一览无余。
欢呼声四起。
这次晚会是品牌方举办的，虞酒作为代言人自然而然得出场，行头全是品牌方赠送。
活动进行到后半程是玩乐居多。
几个女明星们站在一起闲聊，“今天微博上《黎明前》那个影评你们看到了吗？”
她们对视一眼，“好像有听说。”
都是娱乐圈里的，哪可能会说真话，都是塑料情，就算知道也不可能真说。
话题很快被转走。
虞酒正在和品牌方的人说话。
自她代言之后，销量上涨几个点，品牌方对她态度十分友好。
好不容易脱离，又被一些人簇拥住。
“虞酒姐的礼服真漂亮。”
“前两天刚看了虞酒姐的电视剧……”
虞酒进军电影圈的第一部电影票房不菲，目前还在稳定增长，可以说是前途光明。
小明星们拐着弯的吹着彩虹屁，虞酒对这些人没什么印象，但谁不爱听好话呢。
她勾了勾唇角，没说话。
直到两分钟后，助理小叶过来，虞酒才举了下酒杯，离开莺莺燕燕的包围圈。
几个小明星舒出一口气，转而聊起了新的话题。
晚会结束后，虞酒没停留，直接回了公寓。
一场红毯和应酬下来，她觉得比在剧组拍戏都累，又要应付人，还要对着镜头。
叶萌正在整理行程：“最近是没什么事了，除了拍戏，还有明天有苏教授的课，酒酒姐你要去上吗？”
导演其实已经知道虞酒在上课了。
毕竟老请假得有理由，得知她听的还是电磁学之后，意外中又流露出“真难得”的表情。
虞酒还蛮心虚的。
她头也不抬，“去。”
叶萌说：“酒酒姐，你上次和苏教授的电影看得怎么样？”
提到这个虞酒就长叹一口气，“你觉得带自己喜欢的人去看自己怎么勾引别的男人的电影，有结果吗？”
“……”
叶萌也才想起来电影里还有那剧情。
她露出了同情的表情，安慰道：“如果苏教授生气了，那说明他吃醋了，酒酒姐这不是挺好的嘛。”
虞酒说：“他没生气。”
叶萌问：“那他什么反应？”
虞酒回忆了一下，“他说电影很好看。”
而且看电影过后，她和苏颂就没怎么联系，一来是太忙，二来是老借着补课也不好。
她需要再找个新借口。
但是一时半会还想不到。
叶萌心想这怕是没有机会了，趁早收手，但看酒酒姐这样子，又转而安慰：“电影本来就好看。”
她转了话题，“别说这个了，马上就到六月了，A大的考试周在六月底七月初，酒酒姐，你还要考试的。”
期末考也是跨不过去的。
A大作为知名学府，出的试卷都会被人拿出来研究，就可以看得出来其中的水平了。
一提到这个，虞酒就慌张。
她心里咯噔，但嘴上不在意地开口：“我努力努力，及格应该是可以的。”
当天晚上，虞酒就做了个噩梦。
虞酒梦到自己坐在A大的教室里，面前桌上放着电磁学的试卷，上面的每个字她都不认识。
苏颂站在讲台上，严厉地盯着她。
然后画面一转，虞酒的梦跳到了成绩出来的那天，查出来发现自己是59分，就是不及格。
班上同学都及格了，唐越同学甚至得了九十几分，最后要补考的就只有她一个。
苏颂竟然连这一分都不给她。
虞酒被这成绩气醒了。
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她半合眼，还不清醒，但还记得那个梦，气到晕厥。
她眯着眼给苏颂发语音控诉：“我要退学！”
发完后，虞酒又睡着了，十分钟后再醒来，在床上酝酿了几分钟，才坐起来，解锁手机。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发了什么。
而且苏颂还回复她了，是条语音，虞酒犹豫半天，战战兢兢地点开他的语音。
苏颂问：“下午的课不来了？”
没问她为什么突然要退学。
大概那时他也刚睡醒，嗓音清润，又带了点微哑，在虞酒耳朵里性感得一塌糊涂。
这男人大清早就在勾引她。
虞酒清清嗓子，柔声开口发语音：“教授，我已经预习好今天的课程了。”
什么退学，是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