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节晚自习即将开始，外面的学生很少，经常半天走廊上才会经过一两个人。
现在已经是深冬，晚上冷得厉害，乐芽都穿上了羽绒服，裹得像一只北极熊。
陈漾看乐芽不说话，又问了一句。
乐芽转移话题道：“没吓就没吓，是我误会了……但是人家是因为你才离开的是真的？”
陈漾说：“难道你想收他的苹果？”
明明是很普通的盒子，苹果也是很普通的，怎么就能被看上，他真是不懂。
一想到刚才的画面，他就怒气上涌。
乐芽摇摇头，“不是啊。”
她发现陈漾是真的会联想，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他就会联想到那上面去。
乐芽解释道：“我本来就是要拒绝的，然后你就突然出现了，把他吓跑了。”
虽然其实没怎么吓，人家自己选择走的。
乐芽重复道：“我没想收。”
听她一遍又一遍的解释，陈漾本来的不高兴全都不翼而飞，忍不住笑了声。
乐芽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笑。
她说：“今天晚上的那个气球的事被别人拍到了，下次你不要这样了，到时候被发现会被找家长的。”
陈漾眼神一深，“好。”
他特地选了个黑漆漆的地方，就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结果还是被拍到了。
陈漾皱眉，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住心头上涌的暴躁。
看着面前娇小的姑娘，他又不忍在对方面前发火，低头道：“给你的。”
他伸手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乐芽的帽子里，从头到尾都没让她看见是什么。
乐芽能感觉到一沉。
她伸手去后面够，小声问：“你又放了什么呀，你今晚放的气球我都是回教室里才发现的。”
陈漾趁机点了点她的鼻尖，“你猜。”
乐芽躲开他的手，“不猜。”
反正刚才点到了，陈漾收回手，嘴角噙着笑，“你现在脾气还挺大，都敢这么说话了。”
乐芽撇撇嘴，不和他争执。
帽子沉沉的往下坠，她总觉得应该是什么很重的东西，刚才陈漾动作太快，她实在没看清。
上课铃声突然响起。
乐芽回过神，然后说：“上课了，你快回去。”
她距离后门很近，直接推开门就能进去，还不忘重新叮嘱了一句。
门隔绝了冷气。
教室里依旧欢声笑语，虽然打过铃，但是一分钟内是绝对安静不下来的。
乐芽回到自己的座位，伸手去够帽子。
她不敢倒着戴，怕里面的东西突然落下来砸到自己的头，到时候疼的就得是自己了。
“喏。”
谢轻语突然伸手，把东西递给她。
乐芽诧异，感觉到帽子轻了。
谢轻语说：“我看你半天没拿出来，就帮你拿了，不会怪我，快接着。”
她手里是一个苹果，不过和小卖部买的不一样，虽然苹果都差不多就是了。
乐芽伸手接过，有点冰，“谢谢。”
“和我说什么谢谢啊，我们俩什么关系。”谢轻语推了下她，说：“我都看到啦。”
虽然本部这边很多女生见过陈漾，但是真不认识的挺多，一班就有很多不认识。
冬天也没人会开窗，所以外面就几个人经过。
谢轻语也是因为出去打水，回来时看到那是乐芽才看到陈漾站在那里的。
她对于陈漾没什么印象，有也是最深的那次，还是乐芽口述的送东西认错人那次。
剩下的就是今晚兔子气球这回。
谢轻语虽然不谈恋爱，但她觉得陈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也就乐芽一直还懵里懵懂的。
班主任蒋老师已经到了讲台上，教室里安静下来，乐芽也转正，盯着苹果看。
她是没想到陈漾又给她苹果。
兔子气球还在窗户上系着的，她一直以为这个就是礼物了，谁知道还有。
后面扔过来一个纸团。
乐芽点开，是谢轻语的字迹：“月牙啊，你现在和陈漾……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什么关系？
乐芽被她问的有点懵，转眼就想到了为什么，她虽然没经历过太多，但也不是笨蛋。
被这么一问，她也下意识地往那方面想。
蒋老师从讲台上面下来，在过道里来回走，每次经过乐芽这边时，她都跟着紧张。
等她走后，乐芽才提笔写字。
然后揉成纸团侧身放在后面谢轻语的桌上。
谢轻语借着书的遮挡，将纸条打开，发现上面只有三个字，很简单，没什么意思。
第四节晚自习准时下课。
乐芽收拾好东西，然后又将气球从窗台上取下来，然后把三个的绳子都系在一起。
谢轻语问：“不走吗？”
乐芽摇摇头，“你先走，我再等会儿。”
“啊。”谢轻语惊讶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好，我先走了，你注意安全啊。”
乐芽说：“知道啦。”
等教室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的时候，乐芽推开教室的窗户看了眼，很多教室都黑了下去。
她才拿着绳子离开一班。
兔子气球飘在她的头顶，随着走动一上一下，耳朵也跟着一动一动的，非常可爱。
学校里已经在走了大部分人，乐芽从学校门口出去的时候，外面就只有十几个人。
冬天谁也不愿意在外面多待。
乐芽没看到家里的车，给司机打电话：“叔叔，我是乐芽，你今天没到吗？”
司机说：“小姐我在路上蹭到了，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解决，您那边能等等吗？”
乐芽点点头，又想起来对方可能看不到，忍不住笑，“没事的，我等等就行了。”
司机又答：“那小姐找个暖和的地方待着，好了我就马上过去。”
乐芽嗯了声，挂断电话。
她在外面站着没多久，学校里高三教学楼就全黑了下去，门口也基本没有学生再出来。
乐芽有点想到谢轻语给她说的各种鬼故事，再看后面的，黑漆漆的怪吓人。
她拎着绳子手在外面有点冷，今天也忘了带手套，干脆把一端系在了自己的书包上。
这样就舒服多了。
乐芽又去了对面的小卖部，之前第一次和陈漾认识就是在那里，依旧是那个老板。
现在的店里都开了空调，她买了一点零食塞进口袋里，然后就在门口等着司机过来。
也就是这时候，她看到外面有个推轮椅的人。
乐芽看了会儿，发现他好像陷在了什么里面，推不走了，大冷天头发都被吹乱了。
她想了想，推开门走了过去。
离得近了才看到是车轮陷进了一个坑里，这地方外面都是被踩的，有些瓷砖蹦了出来。
对方可能是真的弄不出来。
乐芽出声道：“我帮你。”
她伸手上去，虽然力气小，但是从后面推比轮椅上的人自己推个抬要方便多了。
没一分钟，轮椅就离开了坑，乐芽又把他推到了一旁的平地上，笑道：“好啦。”
乐芽第一次佩服自己的力气。
这时，轮椅上的人也终于回过头，“谢——”
一句话没说完，对方的眼睛突然瞪大，剩下的一个字堵在喉咙里，然后猛地将她推倒在地。
乐芽压根没想到他的行为，猝不及防摔倒，手下意识地撑在一旁，疼得厉害。
她嘶了一声，缩回手一看，蹭破皮了。
乐芽很少有受伤的时候，记忆也是很久以前的，眼睛里很快就冒出了水光。
并不是疼的，是委屈的。
她好心好意帮这个人忙，怎么反而还会被推出来，她总算是明白了新闻上那些被碰瓷的人心理了。
乐芽抬头看他，“你为什么推我？”
轮椅上是个中年男人，头发有点乱，穿着大棉袄，正趴在椅背上盯着她看。
一眨不眨的。
乐芽被看得后背发毛，只感觉自己被盯上了的感觉，从地上起来后就往后退了退。
对方一直跟着她的动作转视线，粗重的喘息声她离的距离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路边的灯一闪一闪的，偶尔一辆车开过去。
乐芽呼吸窒住，想到了各种社会新闻，她这样的女孩子最容易受到伤害了。
刚才的委屈也被害怕代替。
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乐芽顾不得其他的，生怕对方是假残疾，转过身就跑，气球跟着颠起来。
一直到马路对面的小店里。
老板被她吓了一跳，问：“怎么了啊？”
乐芽回过神，拍了拍胸口，摇摇头道：“刚刚被外面的人吓到了，没事了。”
从她这里还能看到对面的那个中年男人，他也在看这边，和刚才一样。
乐芽问：“老板，你知道对面那个人是谁吗？”
老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眯起眼辨认了一下，“住在这周围的一个人，不过我不认识，但是以前看过几次，怎么了？”
乐芽摇摇头，“没事。”
听他这么说，她倒是安心了一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对她这个样子，但是只要后面不招惹自己就好了。
乐芽手心还有点疼，现在在店里对着灯光看得更清楚，已经渗出了一点血迹。
越想越觉得委屈。
乐芽又问：“老板，你这里有碘伏吗？”
老板想了想，说：“我这不卖，不过我有自用的，你要是要用，我去拿给你。”
乐芽连忙道谢。
她抬头看向外面，就算离得这么远看不到对方的脸上细节表情，她也觉得后背发凉，还有点莫名。
莫名其妙的一个人。
……
陈漾打开门，发现家里一盏灯都没开。
他开了客厅的灯，将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捡起来，房间不大，客厅也不大，所以收拾起来很快。
只是他厌烦了这种。
陈漾在家里待了几分钟，终于还是打了个电话：“陈明武，你又去哪了？”
他语气算不上好，对面的陈明武却罕见地没和他发火，这太不正常了。
两个人的日常就是各种吵架，家里的大部分东西都是直接摔的，经常会发生流血事故。
陈漾已经习惯了，今晚就出乎他的意料。
问到位置后，他拿钥匙就出了门。
一接近学校，陈漾就看到了外面吹冷风的陈明武，他坐在轮椅上，周围没有一个人，身后是亮着灯光的店铺。
他定定地看了会儿，然后才走过去，冷笑道：“出去也不怕回不去，到时候没人收尸。”
陈明武没有回答他。
陈漾虽然觉得不对劲，但是也没想太多，只以为他又受什么刺激了，手碰上轮椅的推把手。
却不曾想陈明武直接动手，顿时掐伤了一点。
陈漾收回手，皱眉道：“你发什么神经？”
意料之外的，陈明武没和他呛，头又转到了一个方向，和他来之前一样，盯着那里一直看。
陈漾不厌其烦，顺着看过去。
隔着一道玻璃门的小卖部，乐芽正站在那里，恰好也在看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