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荣箭射城门吏,并下达了作战的命令。
他的话音方落,伪装成益州军的荆州军阵之中,便响起了振奋人心的号角之声。
随着号角声的响起,适才还是按部就班向城内迈进的荆州军,精神面貌骤然间和适才不一样了。
犹如一群排队进入羊圈的羔羊,在进入羊圈的一刹那,脱掉了身上的羊皮,转而变成了饿狼,凶残的向着羊圈内扑去。
为首的张任和张绣,在听见后方的号角声后,第一时间卸下了伪装,两个人分别持矛,纵马绕过高沛,直向着土城后方的雒县内城的街道中杀了过去。
而跟随在后方的荆州军卒,一半则是开始往城上攀爬,一半则是紧随张任和张绣向城中突杀。
而徐荣在冲进了城门之后,则是亲自坐镇于城门处,指挥军卒把持住城门吊桥,不让益州军有丝毫能够夺回城门主动权的可能性。
城头上的益州军数量本就不足,如今又被骤然夺了城门,再加上城门吏身死,阵脚顿时大乱。
雒城虽然坚固,但却没有瓮城掩护主城区……如今城头被破,那就犹如一个被撞开了闺门,撕开了衣服的裸露女子,只能去承受那些狂风暴雨!
徐荣将兵马分为数队,他本人则是在城门下站定,虽未进城,但那股大马金刀睥靡天下的气势,却已经完全的表现了出来。
从西门的城门被他站定的你一刹那,雒城便算是完了!
就在此时,却见高沛在几名荆州军的看护下,胆颤心惊的来到了徐荣的面前。
“将、将军……城门已开了……”
徐荣满意地道:“很好,高校尉能够弃暗投明,真犹如那明珠脱出泥沼,太阳从被狂风驱散的乌云中露头一般,校尉的前途定是一片泽光……不可限量啊。”
“不敢当,不敢当。”
“你放心,回头徐某定然会禀明君侯,细说校尉功绩,最起码也得让君侯给校尉官复原职才是。”
高沛大感意外,浑然没有想到徐荣对他会这般客气,急忙长长作揖,连道:“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徐荣摆了摆手,示意无碍……突然间,他似乎想起一事,问道:“敢问高校尉,雒城武库何在?还劳烦校尉为徐某带路。”
高沛急忙道:“将军放心,雒城内各要地,某皆熟悉,某这便为将军引路。”
“请!”
高沛兴高采烈的转过身,刚走出没进步,却又猛然顿住了。
他适才还是高兴的脸,此刻全是惊讶以及……惊恐之色。
他的胸膛处,一柄战刀的刀头从他的后背刺入,从前胸贯穿而出……
鲜血顺着刀头,滴滴哒哒地淋在地上。
巨大的疼痛感从胸腔传入大脑袋,紧接着,高沛的意识开始不清晰了,嘴角处,也有鲜血开始淌出……
是徐荣从后一刀刺了他。
紧接着,便见徐荣猛然将刀抽出来,而高沛的尸体就这样轰然倒在了城门前。
徐荣冷冷地瞟了他的尸体一样,随后又抬眼看向远方。
不是他嗜杀,而是不得不杀。
任岐死了,中伏而死,若是要给犍为郡的军士们一个交待,杨怀和高沛这两个率兵埋伏的人,必须就要死,没有第二条出路。
与其等到刘琦亲自下令处死他们,还不如现在就由自己动手来的更利落些。
至少,不会给刘琦留下太多的麻烦就是了。
这就是徐荣,什么事都能够办的彻彻底底,丝毫不拖泥带水,能够看清楚局势和利弊。
这也是身为一个幽州玄菟人,却能够在猛士如云的凉州军中站住脚的原因。
……
而此时,雒阳东面的城下,熊熊火焰正在燃烧着。
用柴薪放火在抛掷于城下,确实阻挡住了荆州军的进攻。
刘琦下令,不再让将士们以身搏命,而是暂且撤退回来,只是用霹雳车远程对城池进行轰炸。
不过,霹雳车的威力虽然惊人,但仅仅只用霹雳车进攻,手段未免过于单一,这对于攻城而言,效果并不理想。
眼下对方的攻势减缓,刘璝心下大喜过望。
他透过火焰,冷冷地观望着远处的荆州军,嘴角冷笑。
而荆州军阵这边,刘琦也是轻笑着透过火焰观望着远处的城池。
“这是真被逼急了,从城上投掷柴薪放火成墙,这得动用城中多少人力?”
贾龙显得有些急躁:“君侯眼下如何还说风凉话?刘璝这么一搞,咱们适才好不容易打下的局面,怕是全都白费了!”
“哎,贾公这话就不对了,怎么能说是白费呢?”刘琦抬起手中的马鞭子,指向远处的雒城:“放这么大的火,你猜刘璝得动用城中多少士卒和民夫?如我所料不错,刘璝城中大部分的力量都集中在此处了……试想若是任府君走小路袭击西门,此刻却当是何等的顺利。”
贾龙闻言细细一想……嗯,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只是……任兄到现在,也没有信啊,却是不知他杀入了雒城没有……”
刘琦自信地道:“放心,任府君智勇双全,小小的雒城,不在话下……只是那落凤坡崎岖难行,耗费些时间也是正常的。”
话音方落,便听远处雒城之中,隐约传来了些许号角之声。
虽然不大,但却真真切切的让刘琦和贾龙听到了。
贾龙精神不由一阵:“这是?”
刘琦哈哈大笑道:“看来,这是我们的任府君,已经立下大功了!”
说罢,便见刘琦猛然一拔腰间的长剑。
长剑被他高高举起,迎着阳光,折射出的光辉,晃的周围的士卒们都有些睁不开眼睛。
“儿郎们!我们的偏师已经打进了雒城,这益州最难啃的一块骨头,今日终于要被我们拿下了!”刘琦高声呼喝着。
“儿郎们,距离夺下益州,衣锦还乡的日子已经不远,建功立业就在今日,以何种的功绩和身份还乡,就看你们今日的表现了!”
说罢,便见刘琦将长剑向着对面的城头一指:“下了他的城!”
“杀!”
“杀!”
“杀!”
“冲啊!”
随着整齐的喊叫声,便见荆州军士如同奔涌的潮汐一般,山呼海啸的向着雒城再度杀去。
而这一次,他们是真的鼓足了全力,拿出了拼死一战,不下城池不退的架势了。
雒城内的号角声不止荆州军听到了,城中的益州军士也听到了。
刘璝的脸色煞白,他猛然转头,向着城内望去……
依稀之间,他似乎听见了城内隐约的喊杀声……听着那般的真切。
“城中如何会有敌军的?”刘璝猛然惊呼出声。
但就在这个时候,后方的城头下,荆州军和贾龙军已经冒着火势,强行冲到了城墙之下。
适才那些已经被堆积的高高的沙丘,因为荆州军的临至,再一次逐渐增高。
而随着先登军士们向城中攻杀的,这一次还有他们的策应兵马!
数架高大的云梯从敌军阵中缓缓的向着雒城而来,这是荆州军在前几次攻城之时,一直没有拿出来的绝杀武器!
云梯之上,承载的是荆州军中最为精锐的兵种。
“嗖!”一支利箭射在了刘璝身后的城楼柱子上。
“弩!”刘璝才惊叫出这一个字,对面的弩机已经开始连续发射了。
弩者!怒也。
实乃是天下利器。
由于云梯的加成,荆州军的强弩得以在能够射向城楼的距离射出!
那些弩机发射的箭矢是如此强劲,毫不留情的射向了对面城墙上的军卒。
益州军的甲胄在弩箭面前是那样的脆弱,强力弩机射杀敌军就好像屠猪宰够一样。
在这可怕的弩箭狂风中,很多人连喊一声“救命”都来不及,便被弩机射穿了胸膛和头颅。
对于益州军来说,今日是一生中最可怕的一日。
惨叫、呻吟、鲜血、死亡,尖叫声遍布城头,而箭矢破空地尖锐风声充斥了整个东门,逼的益州城头上的士兵们仿佛都要发疯。
而在内忧外患之下,益州军开始出现了全盘式的崩溃和混乱。
刘琦在远处观望着雒城的情形,脸上不由露出了微笑。
雒城,定了!
就在这个时候,刘琦和贾龙突然仿佛心有灵犀般的一起扭头,他们彼此看向对方,脸上都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同时,两个人心中都默默念叨了一句:
“下一个,该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