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允的探子出发后不几日,刘琦军中就迎来了牛辅派来的使者。
使者是牛辅帐下的一名别部司马,姓程名触,属于那种最为典型的凉州武人,说话没深没浅的,行事颇有些自傲之情,典型的凉州军人做派,
也不知道牛辅是怎么选的人,居然让这样的人过来与荆州人交涉。
当然,也或许是牛辅麾下实在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了——他所执掌的兵将,大多皆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大老粗。
当然,贾诩是个例外,可依照此人的性格,他眼下恨不能将自己埋到土坑里去藏着,又怎么可能会亲自出头来给牛辅当使者呢?
所以说,眼下的牛辅只能是就锅下面,该用什么样的人,就用什么样的人!
刘琦邀请那位使者程触入了帅帐之后,对方只是很随意的向着刘琦草草施礼,并没有显出多少尊重。
荆州军的将官们将其行为看在眼中,心中尽皆生出不满,不过刘琦倒是淡然自若,并没有什么恼怒的表现。
“牛中郎将派汝前来,所谓何事?”刘琦很是平淡的开了口。
那程触从怀中取出一份缣帛,由张允代劳呈递给了刘琦后,然后方才朗声道:“大都护奉天子之命率兵入驻南阳郡,有要事处理,特命末吏来此与刘府君修好,大都护知南阳郡乃是刘府君之辖境,故希望能够与君共治于南阳。”
“共治于南阳?”
刘琦闻言笑了:“我乃是相府东曹下书亲敕的南阳郡守,南阳郡三十七县,按汉制皆应由刘某统辖,何劳大都护亲自前来相助?况且若是要共治,那一开始便可来谈,为何要派兵袭我军寨?大都护这事,做的委实不怎么光彩,恐难服我荆楚人心。”
程触只是轻描淡写的将前番相攻之事一语揭过:“前番出兵,乃是为了击杀逆贼曹操之军,与荆州无关,只是两军混战之中,一时误伤有所难免,还请府君勿怪。”
魏延在一旁听的不由火了。
什么叫误伤?
“呵呵,贵军的误伤真误的是时候,数千铁骑都踏破我军的辕门快要冲进中军了,阁下居然还能说是误伤?莫不是当我等皆为愚夫不成?”
程触狡辩撒谎脸不发红:“若非误伤,我军又岂能打到一半,便全部撤退?”
魏延还要张口,便见刘琦伸手打断了他的话头,道:“文长,不必赘言。”
魏延这才深吸口气,愣生生的将话头咽了下去。
刘琦笑看着程触,问道:“那汝且说说,大都护想如何与我共治南阳?”
程触朗声道:“眼下南阳郡,尚有驻扎于宛城的袁术为府君心中的顽疾,大都护之意,是想替府君攻克宛城,以为前番误伤贵军之补偿。”
刘琦心中冷冷一哼。
“大都护真是有心了,那敢问使者,大都护夺下宛城之后,又当如何?”
程触照本宣科地答道:“南阳郡虽然是刘府君辖境,但眼下诸州形势渐乱,二袁与其附庸尽皆猖獗,更兼各地黄巾势起,相国之意,是请奏陛下在各处派朝廷军队,协助地方郡守驻守,以防不测,南阳郡乃是天下正中,亦龙兴之地,蕴我大汉气运,不可不慎防之也,故派遣牛大都护率数万甲士前来,驻军在此以防不测。”
刘琦恍然的点了点头,道:“不想这竟然是相国的一片心意,如此看来,倒是刘某人适才出言无状了,那敢问使者,大都护的意思,是想将兵马驻扎在何处?”
“大都护驱走袁术之后,我军便就地驻扎于宛城便是。”
“什么!?”
这一下子,不仅仅是魏延,包括典韦、黄忠等人在内,全都愤怒了。
“宛城乃是南阳郡治所,尔等若要驻扎在宛城,却让我们到哪里去?”蔡瑁一脸阴沉,狠狠的瞪视着程触。
程触根本就不看蔡瑁,牛逼哄哄的样子很是让人愤慨。
他继续道:“至于整个南阳郡自宛城以北的口赋算赋,包括博望、辉渠等地的赋税,皆由大都护支取用以为军需……”
典韦迈步而出,对刘琦道:“府君,还是让某宰了他?”
程触毕竟是西凉军出身,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他无视典韦的威胁,而是很冷漠地对刘琦道:“杀某容易,但若是惹恼了大都护,怕也是刘府君承受不起的!”
刘琦浅浅一笑,站起身道:“姿事体大,非我一人所能决断,严君现为荆州牧,镇南将军,执掌南境军务,我当需书信禀明严君,才能敲定此事。”
那程触道:“敢问刘府君大概多久能够敲定此事?”
刘琦轻轻的一挑眉,想道:“不会太久,本月之内,应就能给大都护答复。”
程触道:“那末吏便先行回返,向大都护禀明此事,然后静等府君消息。”
刘琦一伸手,道:“且为使者安排饭食,吃饱之后在请他回去。”
程触也不客气:“那就多谢府君了。”
待他走出帐篷后,刘琦的帅帐内,便犹如炸了锅一样的喧闹。
魏延第一个道:“府君,为何如此纵容于他?西凉军虽强,我等却不惧!”
蔡瑁似乎也是被西凉军的傲慢给气到了。
不过细细想来,他本来脾气就挺大的。
“府君,西凉军再强,也不过是四万之众,骑兵虽多又有甚惧,我荆州地界离南阳近,征调十万可用之兵,以荆州目下之力也不在话下,与他硬拼又能如何?”
典韦,张任,黄忠等人亦是拱手道:“府君,某等愿战!”
但刘琦并不说话,他只是轻轻的抬起了一根手指,道:“等。”
“等?等什么?”
刘琦看向张允,道:“等张校尉麾下的斥候将消息打探回来后再说,在没有消息之前,我们什么动作都不要有,就是先跟他们拖着。”
听刘琦如此说,张允的心不由一紧。
他急忙拱手道:“府君放心,末吏一定抓紧时日,势必查清彼之底细。”
“有劳了。”刘琦微笑道:“公等权且下去……哦,德珪留下,我有事跟君商议。”
众将心中虽有不忿,但听刘琦这么说了,也只能将这份不忿压在心中,然后各自散去。
刘琦伸手请蔡瑁坐下。
蔡瑁倒也是不客气,一坐下便道:“姐丈,今日之事,彼确实欺人太甚,咱荆州势力不弱,董卓若来咱们或许难胜,但区区一个牛辅,咱们只要回南郡借兵,想要拿下他们也是势在必得!”
刘琦笑道:“我们的对手是贾诩,不是牛辅,切不可轻举妄动。”
“姐丈如此推崇这个贾诩,他到底有何厉害之处?还至于非将他的底探查的明白不可?”蔡瑁很是疑惑。
刘琦不想跟蔡瑁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他留下蔡瑁不是为了商讨这件事。
“德珪,且不说贾诩,我只是想问你,若是没有西凉军前来搅局,咱们此番拿下南阳郡后,你觉得你蔡氏和我刘氏的日子,今后就好过么?”
蔡瑁闻言一愣。
此言何意?
刘琦见蔡瑁发呆,遂出言提醒他道:“德珪,你蔡家目下乃是严君在南郡的第一臂助,也是我荆州的第一宗族,君又是我的妻弟,蔡氏是我最为依重之人,只是……若是南阳郡的那些郡望也掺和进来,咱们日后又该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