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初二。
齐王刚一进宫,就被皇上传召去了御书房。被声色俱厉的皇上狠狠骂了个狗血喷头。整整半个时辰,才神色萎靡的出了御书房,然后去了昭阳宫。
容妃身子不适,正安心静养,不见任何人。
齐王吃了闭门羹。
新年初三。
齐王进宫给皇后请安,诚恳的谢过皇后的美意。皇后亲切的鼓励了齐王一番,并且暗示齐王应该早日和容妃和好,免得被一众嫔妃们看了笑话。齐王深以为然,从仁明殿出来之后,立刻就去了昭阳宫。
容妃身子不适,依旧要安心静养,暂时不见人。
齐王又吃了闭门羹。
新年初四初五......同上。
......
嫔妃们幸灾乐祸的看热闹,皇后面上关切心里暗暗得意,太子太子妃听闻了此事的来龙去脉,不约而同的庆幸自己的儿子没那么胆大任性。真正为齐王着急的,也只有周琰了。
“十四叔,今天已经是初七了,你已经连吃了六天的闭门羹。今天容妃娘娘总该肯见你了吧!”周琰一脸忧心。
齐王本人倒是不急不慌:“母妃这次丢了这么大的颜面,还不知气成什么样子。不想见我也是难免的。多吃几回闭门羹,让母妃消消气也好。”
母子没有隔夜仇。就算再生气,容妃也不可能不认他这个儿子。现在无非是丢了面子又没了里子,心气不平,所以才故意让他难堪。等过些日子,容妃的气也该消的差不多了,自然就会见他了。
周琰见齐王表现的轻松自若,提的高高的心也随之放了下来,想了想笑道:“虽然动静闹的大了一些,能达成心愿也值得了。”
皇上那天狠狠臭骂齐王一顿,不过,还是点头同意了齐王和慕四小姐的亲事。只等过了正月就会下赐婚的圣旨了。
齐王扬起唇角,眼中闪出光芒。
是啊,只要能顺利的娶到她,花再多的心思也是值得的。
齐王吩咐郑喜备马车。周琰自告奋勇的说道:“十四叔,我陪你一起进宫。说不定容妃娘娘会看在我同去的份上,就心软肯见你了。”
齐王挑了挑眉,懒懒的说道:“谁说我要进宫了。”
连着去了六回,容妃都不肯见他,今天再去结果也是一样。还不如等过些日子再说。
“你不去宫里,让人备马车做什么?”周琰一愣,反射性的问了一句。
齐王悠然应道:“我打算去慕家给太傅拜年。怎么样,你要不要一起去?”
去慕家?周琰顿时怦然心动,一想到太子妃不悦的神情,蠢蠢欲动的心思又偃旗息鼓了:“算了,我还是不去了。上次去罗家回来之后,母妃就狠狠的训斥我一通。严令我不准以任何借口和元春私下相见。”
被太子妃训斥也不算什么。只是这么一来,太子妃便会对慕元春更加不满。将来慕元春嫁过来,以太子妃的性子,只怕会加倍的还到慕元春的身上。
就算为了慕元春,他也得忍住去慕家的冲动。
齐王当然清楚周琰的顾虑,却不遗余力的怂恿:“有什么可担心的。就算你不去慕家,五嫂对慕元春也没什么好感。”见周琰还在犹豫,故意揶揄了几句:“男子汉大丈夫,整日被亲娘管着畏首畏尾的,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请将不如激将!
周琰果然被说动了心思,略一犹豫便下定了决心:“好,我和你一起去。”
......
昭阳宫里的低气压连着延续了几天。虽然正值新年,昭阳宫里却全无过年气氛。太监宫女们出入都加倍提了几分小心。
容妃闭门不肯见客,来探望容妃的人却络绎不绝。
“启禀娘娘,安嫔娘娘来探望......”
绿萝的话还没说完,容妃便冷然打断了她:“本宫身子不适,需要静养,来客一律不见。”
什么探望,根本是成心来看她的笑话!
绿萝只得硬着头皮去打发安嫔。刚一露面,还没等她张口,安嫔便似笑非笑的说道:“莫非容妃娘娘的‘病’还没好么?”
绿萝只当没听出安嫔语气中的讥讽和嘲弄,陪着笑脸说道:“正是,还请安嫔娘娘改日再来。”
安嫔轻哼一声:“容妃娘娘的架子可真是不小。我一连来探望几回,每次都见不到她的身影。”顿了顿,又故作释然:“听说齐王殿下连着来了几天,也没见到容妃娘娘。看来,容妃娘娘这次真的是‘病’的不轻。
也罢,我就等过上几日再来好了。”
说完,施施然的起身离开。
这几天来,各宫妃嫔的嘲讽和奚落绿萝不知听了多少,几乎已经听的麻木了。安嫔这一走,绿萝顿时松了口气。
还没这口气松完,丽贵人又来了。
于是,这样的折磨和煎熬又重复了一回。
......身为容妃的贴身宫女,绿萝这几日被折腾的毫无脾气。应付各宫嫔妃倒还好一些,最令她提心吊胆的是面对容妃。
“娘娘,丽贵人已经走了。”绿萝打起精神禀报,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容妃的神色变化:“时候也不早了,也该传午膳了......”
容妃的回答也不出所料:“本宫今日没胃口,不用传膳了。”
这几天,容妃根本就没吃几口东西。原本就不算丰润的脸庞,清减憔悴了一圈不说,眉宇间的阴沉更令人退避三舍。
绿萝鼓起勇气劝说了几句:“奴婢知道娘娘心情不佳,没有胃口。可娘娘已经连着几日都没好好进过食了。再这么下去,娘娘的身子可吃不消。”
吃不消又如何?
容妃扯了扯唇角,眼中却是一片寒意:“本宫身子好不好,又有谁关心。”安嫔丽贵人等人巴不得她真的一病不起。至于造成眼下这样局面的皇后,更没存什么好心。
“娘娘可千万别这么说,关心您的人大有人在。就说齐王殿下,这几天连着来探望,虽然被娘娘拒之门外,却还是天天都来......”
容妃听到齐王的名讳,面色一沉,厉声道:“不准提他!”
造成这一切局面的人,正是她最疼爱的儿子!这个事实最令容妃难堪。
绿萝见容妃大发雷霆,立刻跪下请罪:“都是奴婢多嘴,还请娘娘息怒。”心里暗暗后悔自己的失言。明知道容妃还没消气,这个时候提起齐王不是自找不痛快么?
容妃任由绿萝跪着,面色阴晴不定。
过了片刻,另有宫女来禀报:“启禀娘娘,小福子来传皇上的口谕,皇上会到昭阳宫来用午膳,还请娘娘早些做好准备。”
......
别人的探望可以拒之门外,皇上要来,却无人敢拒。
容妃纵然心情阴郁,也只能打起精神,换过新衣,又精心的梳妆一番。胭脂水粉能遮掩住她憔悴的脸色,却遮不住她的消瘦。
皇上只看打量容妃一眼,便皱起了眉头:“短短几日,你怎么瘦了这么多?面色也不好看,没传太医来吗?”
她的“病”只是一个幌子,宫中人尽皆知。传召太医来,也掩盖不了这个事实。何必再多添一层笑柄。
这样的理由,容妃自是不会说出口,语气中隐含几分委屈和幽怨:“别人都来看臣妾的笑话。皇上今日也打算取笑臣妾一番么?”
说着,眼中泛起了水光。
皇上一看便心软了,上前一步握住容妃的手,柔声说道:“谁敢笑话你,都告诉朕,朕替你出气。”
皇上的话当然不能当真。若是真的在此时告皇后的状,无异和皇后撕破了脸。今后在宫里,可就更难立足了。
容妃略一权衡,抽抽噎噎的哭道:“臣妾怪不得别人。都是臣妾命不好,生了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儿子。臣妾厚颜向皇上祈求,也是为了他好,希望他能娶一个合意的王妃。却没想到他竟不领情,被那个慕四小姐迷住了心神,一心要娶慕四小姐。连臣妾的颜面也不顾了......”
原本还有几分是做戏,可说着说着,容妃却是真的悲从中来,哭倒在皇上的怀里。
皇上见容妃这般伤心难过,心里一阵怜惜,轻拍容妃的后背:“此事确实是恪儿的错。我前几天已经狠狠训斥过他了。你若是不解气,朕这就命人把他叫进宫来,在昭阳宫外跪上半天。让你好好出了心头这口恶气!”
正在啜泣的容妃听了此话吓了一跳,想也不想的抬头说道:“这万万使不得!天寒地冻的,跪上半天,他哪里吃得消,不大病一场才是怪事......”
再生气,那也是她的亲儿子。哪里舍得让他丢这个人。
皇上笑了起来:“让你出气,你偏偏又舍不得,那你让朕怎么办?”
容妃哑然。
舍不得罚,骂了又是不痛不痒。她还能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和儿子这样怄气一辈子吧!可就这么咽下这口又酸又苦的闷气,心里又实在憋闷。
半晌,容妃才恨恨的说道:“臣妾总要让他再吃几回闭门羹,才能消了心里的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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