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转过身,挠了挠头。
他还是头次被人夸是个好官。
对此,陆白觉得还有点儿小骄傲。
庄锦衣卫在前面带路,他们走进了一条宽街,街道两旁摆着摊子,中间有一条小河,河面上游荡着乌篷船,乌篷船上有莲蓬,果蔬等农产品,水灵灵的。
划船的人或船对船交易,或同岸上的人交易,一派市井烟火气。
很快,他们在一座朱红的大门前停下,庄锦衣卫指着这座大门,“就这座院子了。”
陆白抬头看一眼,朱红的大门上有一块匾,匾上写了“关宅”两个字。
看得出来,这户人家非富即贵。
陆白让人上前拍门,很快一个仆人小心翼翼的把门打开,在听到他们的来历后,仆人把门打开,把他们迎了进去,领到会客厅坐下。
婢女刚上了茶,一位憔悴的妇人走进来,盈盈一拜,“见过大人。”
陆白正在大厅上转悠。
看得出来,这户人家有财,这会客厅里装饰的物件儿许多在酒庐也有,那是顾清欢为了衬托身份专门置备的,个个价值不菲。
他有一个大盐帮,几座盐矿在后面支撑着,自然可以这样奢侈,这户人家也这么奢侈,估计不是平常人。
他听到妇人答话后回过神,笑了笑,“夫人,我们今儿是为你相公的案子来的。”
待妇人点头后,陆白先问几句,“你相公做什么的?”
妇人犹豫一下后答道:“水关监司。”
陆白一愣,“好家伙,水关监司这么有钱?”
妇人忙道,“不是,不是,相公以前做丝绸生意的,后来——当了水关监司。”
陆白见她吞吞吐吐的样子,一下子明白了。
这水关监司肯定能捞不少银子,而且这官儿也来路不正,“官儿是买的?”
妇人默然不语。
陆白不觉得奇怪,他的官儿来路也不正,当然,因为有一位干姐姐在,别人想挑理也挑不出来。
“当官多长时间了?”陆白又问。
妇人沉吟一下,“差不多三年了。”
陆白点下头,扶着椅子坐下,让妇人好好讲讲他丈夫被锦衣卫带走的经过。
“大约十天前,有一个锦衣卫拍门来到我家,一进门我家相公就把他拉到了书房,他们不知道在谈什么,我进去敲门送茶的时候,只听到那锦衣卫说至少要一——一千两银子。”妇人说到这儿,又犹豫了一下。
陆白没有吭声,示意妇人继续说。
“他们后来不知怎的吵了起来,我想要靠近问问,被我相公喝退了。再过一会儿,到用饭时间了,我去请他们吃饭,谁知道那锦衣卫拉着我相公去外面了——”妇人轻叹一口气,“从那以后,我就没再见过我丈夫的身影。”
妇人说罢,方千户挑了挑眉,没说话,他听出来了,这十有八九是个敲诈的案子。
陆白思量片刻后饮一口茶,“怎么说,你丈夫和那锦衣卫是老相识了?”
不是老相识,不会在书房里谈那么长时间。
妇人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家相公以前经商,身边都是些商人,至于这位锦衣卫大人——我以前从来没见过。”
“当官以后在官场上难免有些朋友和同仁,你都没见过?”陆白问。
妇人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瞒大人说,自从到了京城,生意场上和官场上的应酬,相公不在家里,都在那秦淮河上,认不认识这锦衣卫,我还真不知道。”
若不是他在京城里家大业大,有了几房小妾,家宅不宁,需要她这个大夫人坐镇,指不定她现在还在老家呢。
“你老家在哪儿?”陆白好奇地问。
“临安。”妇人答。
陆白点下头,临安是个大城池,有西湖,有良田,不逊色于姑苏。
“你现在还记不得记得那锦衣卫的模样?”陆白又问。
妇人犹豫一下后,笃定的点下头,“如果当面指认的话,我应该认得出来。”
陆白觉得这是个办法,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个办法好笨。
方千户靠近陆白,低声道:“大人,这京城里的锦衣卫成千上万,这要是让她去一个个指认,有点儿困难。”
陆白挥了挥手,让他不用说话。
他也知道把京城内的锦衣卫都召集起来让她指认,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就算他想做,北镇抚司那边也要阻挠。
“你丈夫在东水关还是西水关当差?”陆白问。
“西水关。”
就陆白进城时的水关。
陆白又问明了他相公经常去什么地方应酬。
妇人对此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红楼。”
红楼?
陆白听过这个名字,略为一想,才知道那位红姑娘也出自红楼。
“好了,了解的也差不多了。”陆白站起身,准备走人,但刚走进步,又转过身,“你丈夫买官的门路,你知不知道?”
妇人摇摇头,“不,不知道,我,我也是稀里糊涂的知道他当官的。”
陆白知道这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他们出了关宅,站在小码头上,陆白回头望了望这些人,长叹一口气,一个都指望不上,全信不过,陆白查案都不知道怎么查。
方千户这时上来主动为陆白解忧,“大人,是不是刚才不好意思开口?”
陆白不懂,开什么口?
方千户手搓了搓,示意银子。
陆白乐了,“你当我是你呢?我在发愁的是不知道这买官的门路,不然我买个锦衣卫指挥使当当——”
“呃——”方千户心说有这门路,我早上了。
陆白又道,“还有,老子从来不敲苦主的银子,要敲也是敲诈罪人和恶人的银子,譬如你——”
方千户一阵讪笑,“大人尽说笑了,我怎么可能是恶人呢。”
陆白没理他这茬。
他想了想,招呼道:“咱们兵分两路,老庄,你领人去西水关查一查,问下关监司平常都跟什么人来往,我领方千户去红楼,咱们下午到衙门集合。”
方千户心里觉得不对,建议道:“大人,我觉得我可以去西水关。”
“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哪儿那么多话,我还等着你付账呢。”陆白手搭在方千户肩膀上,招呼过来的一艘乌篷船。
方千户哭丧着脸,他就知道上红楼的银子得他掏。
在上船前,陆白一拍脑门,“对了,我忘了,老庄他们去东水关没银子坐船,老方,你支持一下。”
“我?凭什么!”方千户不情愿。
“老庄,你回去好好查一查老方,这就是咱们第二个案,咱们要不死不休,不查出个东西就誓不为人——”
陆白话说半截,被方千户拦下了,“我付,我付账还不行嘛。”
他肉疼的掏出一锭银子,“我没有零的——”
陆白拿过他手里的银子,丢给庄锦衣卫,“整的也行,我们不嫌多,老庄,你带兄弟们去吃顿饭,记账啊。”
庄锦衣卫接过,看了看陆白和方千户,一时间不知道感谢谁。
陆白已经拉着方千户上了乌篷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