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他们住了锦衣卫舍人的房子。
在查封赃银的同时,顺便整理一下锦衣卫舍人做过的案子。
陆白在卧房中间的桌子上挑灯夜战,顺便陪着顾清欢说些话。
在房间的中央,有两个白云铜大火盆,里面堆满了寸长的银炭,把火盆烧的红彤彤的,让屋子里的空气并没有因为进入了冬日而变的十分寒冷。
这些银炭是顶好的木炭,几乎不见烟,几乎是皇帝,世家在冬日取暖时,必选的木炭。
锦衣卫舍人能弄到这些木炭,足见这厮生活之奢侈,敛财之巨。
“可以呀,逼工匠卖房卖房卖女举家迁往京城,他左手把房子低价买了,高价卖出去,两头通吃啊。”陆白整理时,忍不住唏嘘和叹服。
这些锦衣卫捞银子还真有一手,从折赎银子,到卖儿鬻女,卖房卖地,几乎形成了闭环,都要集团化和产业化发展了。
这还不算什么,这些人锦衣卫还敲诈勒索,经常干的就是在一酒肆吃饭时,不花自己银子,而是随机挑选一个肥羊,宰他们一顿。
而宰的方式就千变万化了,小至一双鞋。
因为本朝开国时,对什么身份的人穿什么衣服和鞋子都做了规定。然而,因为时间长了,生产力发展了,人们生活不再像以前那样贫乏,穿鞋和衣服花样也多起来,农民,商人都能穿上好鞋了——这不免逾制,但平常无人查。
然而,这世上还是有心人的。
不知道哪个天才把这条律法从故纸堆中翻了出来,用这条律法去讹诈,以至于锦衣卫舍人这伙人吃饭从不掏银子。
“太缺德了。”陆白饮一口酒,摇了摇头。
不过,他心里却觉得受教了,以后要是碰到了坏人或者恶人,手头又没有什么证据,完全可以依照这条扒恶人一层皮。
他说话时,目光往旁边看一看,顾清欢斜依靠在干净的床榻上沉沉的睡去了。
连日来的奔波,即便在船上,她的身子也吃不消。
陆白站起身,走到床边为顾清欢盖了被子,又走到窗口,把窗户关上,但不关严,而是错开一条缝,虽然这银炭是上好木炭,但陆白还得防一氧化碳中毒。
他错开一条缝,而且用东西卡住,确保不会关上后,饮一口酒,刚要转身回到桌子旁,以酒为伴,把东西整理出来,陆白忽若有所思——院子中间有东西。
作为破空境的修行者,陆白的念力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延展,而且延展的很远,以至于前后两个院子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很难瞒过他的念力。
然而,进来的这东西,一直到了后院,他的念力才察觉到。
陆白借着窗户缝,扫视院子里一圈,院子里无人,然而陆白的念力清清楚楚的告诉,有东西在院子里走动。
待这东西走到一房间前,而房间的门本事错开的防一氧化碳中毒的,而待这道门忽忽悠悠的打开后,陆白知道更加确信院子里有人了。
这显然是个看不见的东西——鬼。
陆白当下把他在抽奖中抽到的眼纱取出来,戴在左眼上,再往院子里一扫,登时一个黑脸大汉,留着满脸胡子,手里提着一把长剑,出现在陆白的视野中。
他鬼鬼祟祟的,不时在房间窗户前探头探脑,或者轻吹一口气,把房门悠悠的打开,查看里面的人,有时实在没法的时候,他还会穿墙而过进到房间里面去。
他在寻找什么东西,而且一直没找到。
不一会儿,这汉子寻摸到了陆白的房间前,他见窗户上有一条缝,就站到窗户前,轻轻地一吹。
吱呀!
窗户打开了,然而不等他看到屋子里的情景,就看到一个人呆着黑面纱,独眼龙似的隔墙站在他面前,眼中冒着冷冷的光。
“啊!啊!啊!”大汉吓一大跳,“鬼呀!”
他转身要逃,等跑了五六步,他停了下来,“哎,不对呀,我就是鬼呀,我还是城隍,我就是管鬼的!”
说到这儿,大汉胆子壮起来,他回头问陆白,“你谁呀?”
陆白破空而出,站在他面前,吓的这自称城隍的汉子后退三、四步,“破,破空境!你,你干什么,你不要过来,我告诉你,我也已经死的不能再——”
正说着,城隍看到了陆白脚下的影子,“咦,你是人?”
陆白没有说话,而是绕着他转一圈,“你是城隍?啧啧啧,这世上还真有城隍这玩意儿?”
城隍汉子不高兴了,“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玩意儿,我告诉你,我这城隍是我堂堂正正当上的,正儿八经的有朝廷编制的职位,不是什么玩意儿!”
陆白疑惑,“朝廷,编制?”
他懂这话的意思,相当于公务与,但这朝廷——
陆白好奇在,“哪个朝廷给你的编制?”
难道是天上的天庭?
“还哪个朝廷,这座城池在哪个朝廷手中?我当然是南朝的编制了。”城隍汉子没好气的说,他接着追问陆白,“你,竟然能够看得到我?”
陆白反问一句,“作为破空境的高手,我看不到你?”
城隍显然没有当过破空境高手,他想了想,“你说的也有道理。”
但他接着说道:“我告诉你啊,不要妨碍我执行公务,我背后站着的可是整个朝廷。”
陆白点下头,“对,对,我知道,这样看来,我也站在你身后啊。”
陆白从身上取出一枚锦衣卫腰牌,“我乃锦衣卫千户,刚刚升任南镇抚司镇抚使,你说,咱俩的官谁大?”
“呃——”城隍呆了呆,无奈的拱下手,“城隍见过锦衣卫大人。”
陆白不说话了。
他的话不是反问句,而是一个疑问句,现在他知道谁的官大了。
“奶奶的。”陆白心里惊讶不已,他万万想不到,他一个南镇抚司的镇抚使,官大过不少锦衣卫不说,竟然还在城隍之上。
于是,他好奇的问道:“你是说,所有的城隍几乎都是朝廷任命的?”
城隍点下头,“然也。”
“不是天上?”陆白指了指头顶的星空。
城隍摇头,他说道:“大人这就有所不知了,天子乃天之子,这天上的百官归天管。这地上的百官,无论人妖鬼,但凡想飞升的,都要归圣上天子管。”
陆白再次错愕。
他此番进京,少不了一番龙争虎斗,因此顾清欢给他讲了许多官场上的机构和官员,陆白虽不能说全部知之甚详,但了解一点儿皮毛还是可以的,然而,纵然陆白搜肠刮肚,还是没想到那个机构给鬼封官。
他好奇的问:“你这官,谁给你封的?”
城隍笑了,“怎么,大人也想死了以后买个官当当?我告诉你呀,这城隍的官别看小,但银子挺贵的——咳咳——”
城隍觉得自己说多了,所以后面惜字如金的回答陆白问题:“桃花观,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