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怜儿如何得活依旧是个谜,但至少她的身份已然确定。
于是,在歇一日后,陆白就同顾清欢下了山,返回清水镇,去永乐城寻找怜儿。
这次同他们一同前往永乐城的,除了二哈之外,还有红太浪。
他们对陆白寸步不离,让陆白同顾清欢说一句悄悄话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深知在此刻稍有疏忽,就会抱憾终生,他们当然不敢松懈。
一路上,他们对陆白这个大舅子大献殷勤,都想拉近陆白和他们的关系。
在这方面,二哈更有优势。
因为他和陆白有生意上的往来,砚山是他拱手让出去的——虽然他本就打不过,但就因为这点儿利益的纠缠,让他时刻可以找生意上的话题同陆白拉近关系。
譬如:“知道大舅子您贩卖私盐不容易,那是掉脑袋的活儿,所以今年砚山卖盐得来的银子,大舅哥您就受累,多分走一成,犒劳犒劳手下兄弟们。”
陆白当然很乐意。
但他也知道,二哈这是崽卖爷田心不疼,纯粹是脑袋被下面东西糊住了,当不得真。
却不料,二哈这一番话,竟给他带来了意外之喜。
“盐矿?”红太浪一听这个,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我有啊,而且我现在就可以做主,送给大舅哥您两座!”
永乐城是什么地方?
远近为名的盐城。
二哈所属灰狼一族的制盐手艺就在永乐城北的山林中学会的。
红太浪作为永乐城北山林的妖王,所辖疆域有四个永乐城大,最不缺的就是盐矿。
“那什么,前些天永乐城的西厂还是什么东厂来着,一群没卵的玩意儿想抢我的这两座盐矿,被我打退了,。”红太浪颇为凡尔赛的叹口气,“哎,不过我盐矿太多了,这两座闲着也是闲着,就送给大舅子罢。”
陆白眉毛一挑,惊讶的和顾清欢对视,继而谦让道:“那怎么能行呢,这不大好,不过既然你已经给了,我不要就对不起你的好意了。”
他丝毫不给红太浪拒绝的机会,“这样,这两座盐矿的生意同砚山一样,你们制盐,我们贩盐,到时候挣得的银子按劳分,妖怪居住山林中,并不是与世隔绝,用银子的地方想必也不少,就这么说定了。”
顾清欢暗自给陆白点个赞,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不过,还算有良心,没有吃干抹尽。
红太浪答应了。
另外,陆白还给红太浪说明白了,“我不会因为两座盐矿的生意就答应把怜儿许给你的。”
怜儿究竟喜欢谁,想同谁在一起,还得怜儿自己拿主意。
红太浪认同。
他给陆白两座盐矿,也不是全为了让陆白把怜儿许给他,而是为了保证陆白公平——两妖好处都拿了,陆白总不至于偏帮。
当然,红太浪这么做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银子。
陆白说的不错,他们盘踞在山林中,并不是就与世隔绝,用银子的地方也不少,就那身上衣服来说,妖怪们都喜欢人类的丝绸娟衣,又贴身又舒服,就是皮毛做的衣服也远远好过他们狩猎后弄到身上的皮毛。
所以,每年光衣服一项,就要不少银子。但他们有不大擅长和人合作。
现在和陆白合作,把这些事解决了不说,还没发出多大代价。
毕竟,那么些个盐矿,他们留着也无大用,吃不完,不如拿出来挣银子。
要不说红太浪境界高呢,脑子里想的就是多。
二哈就不一样了。
他二兮兮的把合作的事儿道出来,促成了灰太狼和陆白的合作不说,现在还大言不惭道:“就算大舅哥不偏帮,怜儿也会选择我,看你那一身红发,一看就不是正经妖。”
红太浪发出不屑的一声。
他指着自己红配绿的打扮,“你懂个屁,我这是时尚,就这我这一身衣服,配上我这张英俊的脸,还有这一头火红的毛发,妥妥的美男子。”
“呵呵,非主流还差不多。”陆白不客气的说。
他觉得,要真说俊,这俩个妖怪谁都比不过他。
自从知道顾清欢早就芳心暗许后,陆白的自信心爆棚,原本觉得自己的颜值七八分,现在直接登顶了,大有睥睨天下之势。
怎料,陆白这话一出,两头狼妖全“咦”出声,一起不屑。
二哈更是一个直肠子,直言不讳道:“大舅哥,说句不恭敬的话,您这张脸,脸上还有一道疤——”
他摇了摇头,“压根和俊沾不上边,看上您的姑娘,肯定有一颗菩萨心肠。”
“我勒个擦!”
陆白想不到二哈的嘴巴这么损。
但他也不与它争辩,而是扭头问顾清欢,让事实胜于雄辩,“顾先生,你觉得他说的对不?”
顾清欢一笑,“别听他胡说,他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要不然就是眼睛有问题,你可俊多了,尤其那道疤痕,充满男子气概,他们不懂。”
陆白闻言,朝两妖得意的一仰头。
不知道为什么,二哈和红太浪闻到了空气中有浓浓的香味,类似于在烧肉的味道,让他们很想吃。
红太浪莫名想起了他去城里时,见到的酒楼前那条狗吃的狗粮。
又赶七八天的路,他们又回到清水镇。
因为到了人城的缘故,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红太浪摇身一变,成为顶着一头红头发的人,模样倒还周正,至于二哈,他还是原来的样子,一个人头顶一双狼耳朵。
不是他不想变,是不能。
他当初为了变成人,同怜儿凑成天造地设的一对,在变人上下了大功夫。
最后剩下一双耳朵,怎么也变不出满意的来,于是就剩下了。
不过,这也好遮掩,戴上一顶帽子就行了。
就这样,众人进了清水镇,先在顺风货栈好好休息一夜。
这一夜陆白有大突破。
陆白同顾清欢同床共枕了。
他闻着顾清欢沐浴后的香气,一脸沉醉的陷入睡梦中——不是他禽兽不如,是大半个月没正经在床上睡过了,陡然躺上去,太舒服,全身上下全在呻吟,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早上醒来时,顾清欢已经在梳妆台上整理头发了。
因为要去永乐城,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她化了男装,穿了陆白的衣服,虽然有些宽松,但正好把玲珑有致的身材遮住了,唯有臀部,难掩挺翘。
“嗯,不错。”
陆白披上衣服,觉得顾清欢手里再拿把扇子,那就是俊俏公子哥儿了。
于是,陆白把自己扇子递过去。
“去!”
顾清欢才不拿他的扇子,就上面那一幅图,出去打开,就是长的俊也会当流氓的。
陆白却不这样认为,他见过太多三观跟着五官走的人了。
他们离开清水镇,进了永乐城。
走在永乐城大街上,陆白发出恍如隔世的感慨,距离他上次到永乐城,已经过去一年多了。
永乐城依旧繁华,街上车如流水马如龙。
走过城中央的河上桥时,陆白见河上画舫更多了,琴音不断,脂粉溢满河,两岸柳树都变的香喷喷的。
画舫上的姑娘们打扮的花枝招展。
在看到桥上顾清欢后,姑娘们招呼划船的往桥边靠,纷纷挥着手绢,招呼桥上顾清欢。
顾清欢从容应对,不时轻笑一下,引得画舫上的姑娘们尖叫连连。
陆白十分恶趣味。
他一个环腰抱——
画舫上的女子停止了尖叫,惊恐的望着他们。
“去!”
顾清欢给陆白一脚。
就在这时,陆白看见河上多了一艘连舟船,就是两艘船用铁链和木板搭在了一起,在河中心飘荡,船上不时传来甜腻小曲儿,还有粉红的纱幔从门窗上吹出来。
这艘船因为连在了一起,所以方向不稳。旁的船深怕被碰到,都躲得远远的。
“哟,这谁的船,够享受的。”陆白说。
他也就随口一说,并没有真去打听,不过桥下一艘画舫的姑娘听见了,说道:“那画舫主子可厉害了,乃新来的西厂提督。”
陆白眉毛一挑,“哟,这位提督大人玩的挺花呀。”
估计是银子多的不知道怎么花了。
想想也是,执掌永乐城的西厂,接掌永乐城的盐务,这可是一大大大肥差。
这提督可不肥的流油。
有机会一定要敲他一把。
陆白心里打的坏主意,同顾清欢下了桥,先去丐帮。
陆白手上有狐妖中善丹青之术的妖怪画下的怜儿画像。
二哈和红太浪都说画的惟妙惟肖,陆白甚至见过二哈对着画像流口水,所以这画像想来不至于太失真。
陆白把画像交给丐帮长老,让他们按图全城搜寻,“这可是我亲妹子。”
丐帮长老接过,让陆白放心,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帮主的妹子找出来。
“说什么呢,我妹子又没死,你掘地三尺干什么。”陆白开个小玩笑。
长老面部一僵,他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
顾清欢给陆白一脚,对长老说:“别听他胡说,他最近有些得意忘形了。”
长老放松了,笑着去办事儿去了。
陆白他们则在出丐帮后,在红太浪指点下前往他绑来的那位富家子弟家所在的街道。
陆白想要碰碰运气,看看那位世家子弟有没有悄悄回来,或者探下他家人的口风,看他们是不是把富家子弟藏起来了。
言而总之,陆白认为怜儿同那富家子弟到了人城,就必然要与富家子弟的家里人联系,若不然,他们根本活不下去。
陆白的算盘打的很好。
然而——
一行人顶着大太阳,站在富家子弟宅邸前,望着大门目瞪口呆。
啪嗒!
门上烧坏的牌匾掉下来,似乎在嘲笑他们的徒劳无功。
这座宅子被烧了。
烧的很干净,就剩下一个摇摇欲坠的大门。
这个摇摇欲坠的大门昭示着,昔日这家人虽不是豪富,却也是富有之家。
然而,现在全成过往云烟。
陆白踢红太浪一脚,“妈了个巴子,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找不到人,恼羞成怒把人家给烧了?”
“肯定是!”二哈认同。
他说道:“红太浪,你太不是个东西了啊。正所谓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等怜儿找回来,再烧他宅子也不迟啊,这下可好,跑得了和尚,也跑得了尼姑了。”
啪!
陆白也给他一脚,“你他娘的也不是个好东西,还有,成语不会用别乱用!”
红太浪表示他很无辜,“冤枉啊,我和二哈想的一样,没想现在把他家烧了。”
在陆白带领下,红太浪现在也改口叫砚山狼主为二哈了。
二哈改变里程很快,“什么叫和我想的一样?你还真准备烧人全家,那你可太不是个东西了。”
红太浪不理他,继续说道:“我一根汗毛也没动他们家人。”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红太浪拉住一个路人,“嘿,兄弟,这怎么回事?”
“呃——”
陆白惊讶的看着红太浪拉住的人。
路人本来很烦,待看红太浪后,来了兴致,抬头看了看这府邸,说道:“哦,杨员外家被火给烧了。”
“怎么烧的?”
路人听过坊间传闻:“听说杨员外的儿子让妖怪抓走了,那是杨员外的独子。杨员外为了不绝后,又纳一小妾传宗接代,谁知道纳妾没几天,杨员外儿子回来,说小妾是狐狸精,小妾说杨员外儿子是妖怪变的,然后就大吵一架——”
接着,那夜深夜,一把火就烧了杨员外家。
至于谁烧的——
“反正知府衙门断定是杨员外儿子烧的,把他关了起来,准备秋后问斩。”路人说。
陆白迷糊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只能去知府衙门问问看看了。
路人失去了价值,红太浪放开他,“谢谢了兄弟。”
路人一本正经的看着他,“首先,我不是兄弟,咱们应该叫姐们,另外,你这头发怎么弄的,红头发,还挺别致。”
她顺手就扯红太浪头发,“还是真的!”
“嗷呜!”红太浪痛的一叫。
路人吓一跳,“你,你这什么叫声——”
跟狼一样,怪吓人的。
陆白为红太浪解围,“他这人老毛病了,痛了就嗷呜的叫,全是染头发染得,这红颜料入脑成这模样了。”
路人心有余悸,“娘咧,危害这么大呢?那你可真是要脸不要脑子了。”
路人摇头叹息着离开了。